36 主婦的逆襲

車子在詭異的氣氛中開進了小區, 停在地下車庫。

車門打開,顧眠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 就要蹦下車, 程逸已經從那邊過來,直接把她從車裏抱出來。

顧眠放棄抵抗,被他一路抱進電梯, 又抱進房子, 直接抱上二樓進了顧眠的房間,把她放在床上。

程北程南站在二樓走廊裏,程南臉上表情有些迷茫:“哥哥,爸爸和媽媽是不是要和好了?”

程北說:“你沒看到她剛剛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嗎?”

說完背着書包進了房間。

程南更迷茫了。

房間裏, 顧眠坐在床上, 冷眼看着程逸輕車熟路的進了衣帽間。

程逸站在衣帽間裏, 恍惚感覺自己像是第一次來, 明明格局是一樣的, 可是裏面的顏色卻已經不同了,以前的衣帽間看起來冷冷清清,大概永遠只有黑白灰三種顏色, 現在卻被填充了許多顏色。

他鬼使神差的從衣架上取下了一件睡衣。

顧眠把以前那些棉布的睡衣睡裙全都丢了, 現在挂在衣架上的都是她新買的。

程逸盯着手裏這件黑色吊帶真絲睡裙。

兩根細細長長的肩帶, 薄薄的輕飄飄的一片布料, 卷起來都握不滿一手。

“顧眠”穿的睡衣,永遠都是最舒服的面料, 寬松肥大的款式她最喜歡。

程逸難以想象顧眠穿上這件睡衣的樣子,可這樣想着,腦海中卻又忍不住浮現出隐約的畫面來,他臉一熱,把睡衣挂回去,随便從衣架上取下來一條連衣裙,走出去,丢給顧眠:“把衣服換了。”

顧眠忍了忍,想着自己的任務,到底沒發脾氣,拿着衣服一只腳往浴室蹦,剛蹦幾步就騰空了,被程逸抱起來塞進了浴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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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衣服出去。

程逸已經把醫療箱翻了出來。

顧眠低頭看着程逸單膝跪在她面前,低着頭幫她處理膝蓋上的傷口,上藥的時候他擡起頭問她:“疼不疼?”

不等顧眠回答,他就皺着眉頭湊過去對着她的傷口吹了吹。

“多大的人了,走路還能摔跤。”他說着握住顧眠的腳踝擡起來,才發現她的腳腕也腫的厲害,他皺眉:“腫的厲害,去醫院拍個片子吧。”

說完了,卻沒得到回應,他擡起頭來,卻看到顧眠根本沒看他,神情看起來正在走神。

在想那個小白臉?

程逸冷不丁想起衣帽間那布料清涼的睡衣。

她想要穿給誰看?

程逸握住她腳踝的手不自覺用力。

顧眠吃痛,回過神來,擰眉看他。

程逸沒有松開她的腳,只是放松了力道,擡起頭,深刻的眉眼銳利:“你和那個餐廳服務員到底什麽關系?怎麽就那麽巧,你摔倒了他就在邊上?”

想到雨中兩人緊貼的那一幕,程逸心裏又是沖上一股酸意。

顧眠自然有一百種法子哄他,也有一百種法子激怒他,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這和程先生沒關系吧?孩子也送回來了,程先生還是不要久待,免得程北程南多想。”她說着把腳從程逸手裏抽出來:“我腿腳不好,就不送了。”

程逸手裏一空,莫名的心裏也跟着空了一下,又聽了顧眠的話,覺得她是默認了她和那個餐廳服務員有關系,幾乎有些咬牙切齒。

他猛地站起來,看着她冷笑:“就算你要找新歡,也應該有點格調,找個餐廳服務員,就不覺得掉價?他知道你比他大多少歲嗎?還是說他就是想要吃軟飯?!”

顧眠忽然擡起眼看他,那雙以前總是溫順的眼睛此時卻粼粼泛着冷光:“餐廳服務員怎麽了?他靠自己的雙手賺錢,不偷不搶,不比誰低賤。程先生,不是誰都像你這樣命好,一出生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顧眠在程逸發青的臉色中冷冷說道:“我不覺得餐廳服務員有什麽掉價的,倒是程先生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才真讓我意外。我和謝淮就算在一起,也是你情我願,跟程先生沒有關系,還是程先生嫉妒?嫉妒謝淮比你年輕,比你好看?”

程逸氣的摔門而去。

顧眠反倒覺得痛快。

程逸這種男人,就是這麽自以為是,以為她就該被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顧眠”或許會。

但她不會。

她就是要給他迎頭一擊。

讓他也嘗嘗被冷落厭惡的滋味。

“媽媽......”就在這時,程南推門探頭進來,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擔心都寫在小臉上:“你和爸爸又吵架了嗎?”

剛才的摔門聲,她在房間裏都聽到了。

“對啊。我們吵了一架,不過沒關系。”顧眠說。

程南表情有點迷茫,她發現她現在一點都看不懂媽媽了。

顧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腫起來的腳腕:“去把哥哥叫過來。”

“哦。”程南小跑着去叫程北了。

過了一會兒,程北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叫我幹什麽?”

顧眠把藥油丢給他,微笑:“幫媽媽上藥。”

程北雖然滿臉不情願,但是看着顧眠腫的厲害的腳腕,還是蹲下來給她上藥。

“那個男的是誰?”

他突然問。

也不擡頭,依舊低着腦袋。

顧眠一聽就知道他在問謝淮。

往邊上一看,程南也緊張兮兮的看着她。

像是生怕她說那是他們的新爸爸。

顧眠猜,那時程逸的車停在前面,他們估計也是看到了。

她輕描淡寫的說:“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摔了走不了路,就送我回來。”

她彎下腰去,在程北頭頂上輕輕拍了拍:“別想太多。”

程北僵了一下,似是不大适應顧眠突然的親近,然後又低着頭認真的給她揉腳。

程逸簡直要氣瘋了。

一路上開着車,臉色黑如鍋底。

嫉妒?

嫉妒那個餐廳服務員?

嫉妒那個餐廳服務員比他年輕?比他好看?

放屁!

程逸簡直要懷疑顧眠是不是眼睛有問題了。

一路開車回到自己的房子裏,程逸仍然餘怒未平,心裏篤定顧眠的眼睛有問題,卻又忍不住沖到浴室,對着鏡子照了半天。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硬是看不出自己哪裏不如那個餐廳服務員。

年輕?

年輕又怎麽了?

有他這樣的成熟和閱歷嗎?

程逸更加篤定顧眠的眼睛有問題。

走到餐廳從冰箱裏拿了罐冰啤酒,一口氣喝完,捏扁了易拉罐,丢進垃圾桶,心裏卻并沒有好受一些。

他本來是想帶着程北程南和她一起去外面吃頓晚飯的,誰知道車子剛開到小區門口,就看到她和那個餐廳服務員兩人同撐着一把傘,摟抱在一起。

他當時簡直要氣昏了頭。

他們還沒離婚,就算已經離婚了,這麽快就另尋新歡,也未免太急了吧?

他不過是氣不過口不擇言說了幾句,她倒是一字一句的往他心口插刀子。

他也從來都不知道她那麽會說。

那樣的話從以前的“顧眠”嘴裏說出來是不可思議的。

可是結合她最近的“離經叛道”,好像也不覺得突兀。

想到她說起那些話時眼睛裏閃着的粼粼冷光,心口又不禁一陣悸動,好像心裏有根線被顧眠拽在手裏,她一拉,他的心口就跟着一抽。

程逸又開了罐啤酒,心裏莫名有些郁結煩躁。

室友都發現謝淮有點不大對勁。

明明拿着傘,身上卻濕透了。

回來以後把傘晾到陽臺,一聲不吭的進浴室洗了澡換了衣服,就坐在床上看書。

往常他也不怎麽愛說話,可是今天卻是格外的沉默,周邊的氣壓都被壓得很低,從他床邊走過都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謝淮的不對勁不是從今天開始的,他昨天中午從外面回來,也低氣壓了一整個下午,解剖的時候幾乎帶着殺氣,只是今天早上就已經恢複正常,沒想到從外面回來,比昨天的氣壓還壓得低,幾乎到了凍人的程度。

還有他帶回來的那把傘,分明不是他拿出去的那把,晾在陽臺外面的雨傘明顯是把女士傘。

往日裏熱鬧的宿舍因為謝淮的低氣壓,誰都不敢大聲說話。

謝淮的專業不必說,謝淮這個名字,A大沒有不認識的,當然,他長得帥自然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是更多的原因還是他的名字總會被老師提到,也會出現在學校各種榜單裏。

都知道謝淮家境不好,什麽兼職都做,除了做兼職,就是泡在實驗室,宿舍對他而言就是個睡覺的地方,他性格內斂話也不多,雖然不算冷漠,但是也絕對不是個好親近的人,宿舍裏另外三個人,都和他算不上十分親近,此時也都前所未有的默契,都默默啃書,問也不敢問,就算問了,也是問不出來的。

令人窒息的氛圍,終于被一道手機鈴聲打破。

看着謝淮盯着手機半天,終于還是起身拿着手機走向陽臺。

宿舍裏的氣氛頓時驟然一松。

室友們彼此交流一個眼神,都松了口氣的模樣。

謝淮走到陽臺,帶上門,看了一眼手裏的手機,終于還是接起來。

“喂,顧小姐。”他低頭看着地上撐開晾着的白色波點雨傘,聲音冷淡:“有事嗎?”

電話那邊顧眠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很入耳:“你到宿舍了嗎?”

他回應的依舊冷淡:“嗯。”

“我都忘了對你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有多狼狽。”顧眠說道。

他語氣低沉:“不客氣。”頓了頓,說:“顧小姐還有事嗎?我這邊還有點事。”

那邊說:“哦,沒事了,那你忙吧。”

他剛要挂斷電話。

顧眠又說話了:“啊,對了。”

他又把手機貼回耳邊。

然後他聽到顧眠說:“我們遇到的那個男人是我前夫,我們現在正在辦離婚手續。”

他沉默半晌,說不上是什麽心情,他垂下眸看着那把傘:“顧小姐不需要對我解釋。”

顧眠說:“可我不想你誤會啊。”

她聲音輕輕軟軟的,仿佛還帶着一絲淡淡的無奈。

謝淮怔了一下。

又聽到那邊問:“你吃晚飯了嗎?”

他下意識回答:“還沒有。”

顧眠又問:“你現在在忙嗎?如果不忙的話,能不能請你過來一趟陪我去一下醫院,我的腳疼的厲害,想去醫院拍個片子。”

謝淮默立半晌,還是無法抗拒內心的渴望,喉結微微一滾,他說:“好。”

顧眠的聲音裏也帶着隐隐的笑意:“那我在家裏等你。”

“好。”

顧眠給程北程南叫了外賣,然後說自己要去醫院看腳。

“媽媽,我們陪你去吧。”程南立刻說道。

程北也看着她,眼神裏罕見的流露出幾絲關心。

“有朋友送我去。”顧眠說。

程北皺起眉:“你有朋友嗎?”

顧眠:“......”

顧眠發現程北皺起眉頭的樣子更像程逸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

這時門鈴響了。

顧眠指使程北去拿外賣。

程北拿了快遞回來,發現裏面是兩人份的,擰眉狐疑的盯着顧眠:“你不會是讓我們吃外賣,自己跑去外面吃飯吧?”

顧眠:“......”

等他們吃完飯,把他們趕回房間,她拿上傘,一瘸一拐的出門了。

她倒不是騙謝淮的,她的腳真的腫的太厲害,怕是動到了裏面的骨頭。

剛一瘸一拐艱難的走到小區門口,就有一輛出租車停到她面前,穿白T恤牛仔褲的謝淮一身清爽的從出租車上下來,沒接觸她的視線,先低頭看她的腳。

顧眠穿着拖鞋就出來了,腳腕處腫的很高。

“先上車吧。”謝淮伸出手。

顧眠沒有抓他的手臂,而是直接抓住他的手。

謝淮愣了一下,下意識擡眼看她,然後就對上了一雙彎彎的笑眼。

“謝謝你呀。”顧眠笑盈盈的說,然後抓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挪過去,坐進車裏。

關上車門。

謝淮被顧眠抓過的手不自在的握了握,然後繞到另一側上車。

“真是麻煩你了,我沒什麽朋友,想來想去,只能麻煩你了。” 顧眠略帶歉意說道。

“沒關系。”謝淮說。

到了醫院,拍了片,骨頭沒傷到,只是腳腕的确腫的厲害,醫生又給她開了瓶消腫的藥。

折騰到九點多。

顧眠已經饑腸辘辘。

出了醫院,顧眠直接拉着謝淮走向醫院旁邊擺攤的麻辣燙攤子。

謝淮見她一瘸一拐走的吃力,沉默着走過去,托起她的手,顧眠擡頭對他一笑,抓住他的手臂。

這家麻辣燙沒有另外擺桌子,幾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女坐在那兒就圍着麻辣燙車吃,不時還自己從鍋裏撿串進自己碗裏。

“還是找個餐廳吃飯吧。”謝淮說。

“麻辣燙也很好吃啊。”顧眠松開他的手臂坐在塑料凳上,對胖乎乎的老板娘說:“老板娘,幫我下個細米粉。”又扭頭問謝淮:“你吃面還是吃粉啊?”

謝淮:“......粉。”

“姐姐,幫我下兩個細米粉。”顧眠笑着說,然後對謝淮說:“我腳痛,你去幫我挑點菜吧。”

“你想吃什麽?”謝淮問。

顧眠抿唇一笑:“你吃什麽我吃什麽,我不挑食。”

謝淮看了她一眼,拿着兩個塑料小筐去後面的架子上挑菜。

顧眠說:“我要一串魚丸、牛肉丸,還有蘿蔔。”

謝淮挑完了菜,交給老板娘,在她身邊坐下。

他長得實在引人注目,顧眠發現身邊的兩個年輕女孩兒已經不是一兩次擡頭偷看他了,右邊那個女孩兒還默默地又加了幾樣,吃的十分斯文。

辣椒也是自己加。

顧眠下意識就要去舀辣椒,謝淮直接把盛辣醬的碗挪開了,不贊同的看着她:“你的腳。”

“哦。”顧眠實在餓了,低頭吃起來。

謝淮不怎麽餓,慢條斯理的吃着,不時的看顧眠一眼。

她住在A市最好的小區,吃飯都是在高檔西餐廳。

他以為她是不會在這種路邊攤吃東西的。

可她不僅吃,而且看起來還像是路邊攤常客,她大概是真的餓了,吃的急,鼻尖上冒出晶亮的汗珠,因為沒有帶皮筋,頭發随意的攏在耳後,露出柔和精致的側臉。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三十二歲的人。

在醫院看到她的身份證,他還微微愣了一下。

顧眠又端起碗,嘟起被湯汁浸潤的唇,朝着碗裏輕輕吹氣,然後低下頭,捧着碗喝了口湯,發出滿足的嘆息。

她忽然轉過頭來,看着他:“你怎麽不吃啊。”

她眼睛裏有細碎晶亮的光。

謝淮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眸,錯開視線:“我不是很餓。”

顧眠又轉向老板娘,笑着稱贊:“老板娘,你家的麻辣燙底真好。”

她以前吃麻辣燙只是因為便宜,兩塊錢一個粉絲,五塊錢還能加幾串菜,一般也就吃個辣味,這家麻辣燙不加辣味道居然也很好吃。

老板娘像是碰到了識貨的客人,眼睛一亮,頗為得意的說:“我這是正宗的牛骨頭湯,別人可沒我這麽舍得。”

顧眠笑:“怪不得湯那麽好喝。”

又問多少錢,然後按住謝淮掏錢的手,說:“上次你請我吃了火鍋,今天換我請你吃麻辣燙。”頓了頓,笑着說:“聽着好像是我賺了。”她說着,拿出手機來買單,原本按住他的手,轉了個方向,輕輕握住他的手。

謝淮僵了一下,飛快看她一眼,又移開,垂下眼皮,濃密的睫毛覆下來遮住眼裏的情緒。

他沒有回握,卻也沒有把手從顧眠手裏抽出來,就這麽僵硬的任顧眠握着,鼻尖上也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

“這是你男朋友啊?”老板娘問。

謝淮拿着筷子的手已經僵住,頭幾乎要埋進碗裏。

就聽到顧眠輕輕柔柔又帶着笑意的聲音說:“對啊。我男朋友帥吧?”

顧眠桌子下握着他的手,手指輕輕勾住他,漫不經心的,一根一根鑽進他的指縫,輕輕扣住。

謝淮看向顧眠,她沒有看他,正笑着和老板娘說話,側臉被頭頂上的燈泡暈上一層柔柔的暖光,好看極了,他心跳的很快,手心也在冒汗,他垂下眸,定了定神,然後慢慢地回握住掌心裏軟綿綿的小手,緊緊扣在自己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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