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

顧糖是挺着肚子回來的，站在電梯上扶着腰，有懷胎幾月的錯覺。

她和許飄飄原本沒打算吃那麽多，中途收到了《夢想女團》節目組的信息，是活動流程。

其他的事項都跳過去，兩個人眼尖地看到了“飲食一律由節目組安排”這一項，便開始最後的瘋狂，要把未來幾天的份額吃回來。

從電梯出來，按了密碼鎖，推開門，燈是亮的。

顧富貴今天有時間回來了？顧糖換上拖鞋，高喊一聲，“爸——！”

伴随着她喊得這一聲，廚房傳來的腳步聲有微妙的停頓。

顧糖沒有發覺不對，換了拖鞋走到客廳小桌，看到上面的紙張，是《夢想女團》給他們發過的節目流程的打印版，有人用紅筆做了批注。

不可能是顧富貴寫的，顧富貴字沒這麽好。

她開始回憶這是誰的筆跡，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擡了頭。

尹凡今天穿着家居風，頭發有點蓬亂，被他随手往後抓了一把，露出光潔的額頭，不變的金框眼鏡。

她盯着尹凡，尹凡也盯着她，她還保持着一手扶腰一手扶肚子的姿勢。

顧糖覺察到對方的眼神，手慢慢放下來，底氣也開始不足：“哈哈哈……這不是節目組發的信息說以後統一飲食了，今天晚上最後的瘋狂。”

笑到最後幾聲，尴尬到每一聲都是憋出來的。

同樣是拿到了節目組的流程，有的人把流程打印出來分析，有的人只想着大吃一頓，顧糖有了一種差生的羞愧感。

“顧先生把密碼告訴了我，我敲過門的，但是你不在家，我也不太适合在外面等着，就自己進來了。”尹凡解釋為什麽自己會在她家裏。

“顧富貴連這個都能搞到？”顧糖拿了打印的紙張，感受到顧富貴作為億萬富翁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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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朋友也在節目組工作，”尹凡回答，看向顧糖，“你還能坐下嗎？”

顧糖扶着自己的肚子老老實實坐下，“有朋友？是編劇？”

尹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擡了下眼鏡，“舉辦女團活動的ZE娛樂熱衷于推流量路線的藝人，也願意給新人機會，這對你來說是個好機會，而且……”

“而且？”顧糖歪頭看他。

她穿着寬松的白色短袖，端正的姿勢沒超過兩分鐘，又軟的沒骨頭一樣側着去靠沙發了，可即使是這樣也依舊是慵懶的好看。

在娛樂圈擁有這樣一張臉意味着什麽，他是很懂的。

機遇和危險。

ZE娛樂沒有道理錯過她，而顧糖背後又有顧富貴扶持，未來的暢通之路幾乎是觸手可及的存在。

“而且你會成功的。”尹凡看她，微笑，“加油吧。”

顧糖手裏拿着節目流程，在看他的批注，目光略過他的面容，尹凡笑着，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

顧糖眨眨眼，再次看向尹凡的時候對方又是平時的模樣。

“三天就要學會主題曲和舞蹈，”注意力回歸節目流程，顧糖看到這個任務的難度就想哭。

“選入的25人會分為ABC三組，人數分別為5,10,10，”尹凡接着她的話說，“分組後以組為單位學習，然後按照粉絲網絡點贊排名淘汰最後十人左右，以此類推兩輪就足夠剩下4人。”

“也就是說三輪表演後女團人就定下來了，”顧糖發呆，“好殘酷呀。”

“對你來說難度不大，你原本就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只要保持在鏡頭前的活躍，各方面不是太差，網絡點贊前四不是問題。”尹凡比她有信心，“你吸粉快，這種比賽很有優勢。”

說得好像已經看到了未來一樣。

“那你呢？”顧糖問他，“顧富貴不是投資了你們公司嗎？有什麽打算？”

尹凡因為她這份天真而淺笑，“我想有個好劇本。好劇本可遇不可求，有了也不一定能輪到我。”

“我問問顧富貴？”顧糖提議。

“ZE娛樂的目标并不全在成立女團，”尹凡重新轉回主題，“它是想打造一個明星夢，從你們身上找素人成名的感覺。”

“我們是……？”顧糖指向自己。

“你們是話題，流量，”尹凡笑容依舊風輕雲淡，“沒有底子成了優勢，能碰上這個時機真是不錯。”

……什麽叫做沒有底子！顧糖這個小暴脾氣上來了！

“你別看我這個樣子！”顧糖将文件甩在桌上，氣勢磅礴，“我的業務能力在我們班可是很優秀的！表演系苗苗班！全班最短時間進入哭戲狀态的優秀人才！”

“哦？”尹凡已經摸透了她的套路，“哭吧。”

顧糖：？？？

“現在，哭。”尹凡擡了唇角，非常配合的表情，“表演一下？”

……這是什麽狗東西，說好的溫柔賢惠白月光呢？那種禁|欲老師甜美學生的校園劇情呢？

顧糖抹了一把臉，尹凡還是那副期待的模樣，顯然是不信她真能哭出來的。

他越是這樣，顧糖還越是要争口氣。

“爸爸——！”深情的呼喚，顧糖沖上去緊扣尹凡的肩膀，拼命搖晃，恨不得把他腦子裏面都搖成漿糊，“我敬愛的老父親！女兒只是離開了十年，你為何變得這麽老！還這麽醜！”

顧糖的力氣還真不小，猛地撲過來尹凡接住已經是費力，就開始被對方搖晃，她故意大聲喊叫，聲音吵得他腦仁疼。

顧糖一看尹凡被她鎮住了，一下子肚子也不撐了，腦袋也不困了，手上更加有勁兒，加大力度搖晃，“爸爸——你怎麽不說話了爸爸？您不記得您有這麽一個美麗如花的閨女王翠花啦！”

尹凡被她搖得眼鏡都歪了，她還忙着繼續往裏面加劇情，“不能因為您得了老年癡呆您就忘了您的閨女啊！現代醫學是發達的我……”

尹凡一只手捏了她的後頸，猛地往上一提，她嘴裏的話都咽了回去，老老實實一動不動。

她終于收斂，尹凡皺着眉盯着她眼睛看，她兩只眼睛忽閃忽閃的，活潑又靈動。

“敬愛的父親，您又恢複那個年輕貌美的您了，這真是現代醫學的力量，是科技的力量！”

竟然還把她剛剛胡編亂造的劇情圓回來了。

尹凡扯了嘴角，她倒是能屈能伸。

“顧糖，你的眼淚呢？”尹凡問，平時貼在臉上一樣的笑容消失，甚至有點嚴肅。

顧糖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憐兮兮的模樣。

“你就是這樣業務能力不錯的？”尹凡不為所動，“你是不是過于樂觀了？”

短暫的沉默。

顧糖和尹凡目光相交，看到對方眼中的嚴肅。

顧糖腦子有片刻的停頓，意識到一件事，這時候的尹凡還很年輕。

事業剛剛起步的他雖然低了頭，但是也有不能折腰的地方，比如表演。

她提出讓尹凡當老師其實并沒有太多真正學習的意思，不過是順着臺階下的方案，但是尹凡是認真的。

嚴厲的老師和不上進的學生，怎麽想都是相當不合拍的組合。

如果顧糖表達出不想讓他教導的意思，似乎折了這份驕傲。

顧糖知道這會兒不能硬着來，只能換個方法。

尹凡一只手去扶被她晃得歪了的眼鏡，卻被顧糖一下子握緊了雙手，她的手細膩柔滑，帶着一點涼意。

“尹凡，”顧糖又眨了兩下眼睛，似乎是猶豫，遲疑着開口的模樣，“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尹凡的注意力被那雙手吸引，連帶着顧糖軟糯但犀利的發問，睫毛微顫。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靠老爸的富二代，我什麽實力都沒有，什麽本事都沒有，也不刻苦，你偏偏還要來幫助我，你覺得非常生氣？”顧糖眼角淚光微閃。

帶着水光的深色眼眸漾出波瀾，她收回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尹凡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身體。

到底是女孩子，心思自然是敏感的。

尹凡抿了唇角，眸色沉澱，伸手去觸碰她的肩膀。

淚水從指間滲出，顧糖的聲音依舊顫抖，“可是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啊，我還長得這麽好看！”

安慰的手臂伸出一半，尹凡覺察到有哪裏不對。

“有的時候我晚上睡不着覺，質問老天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顧糖哭得撕心裂肺但吐字相當清晰，生怕對方聽不清一樣。

顧糖側過身在沙發上滾了半圈，她的表演還在繼續，“每當想到這個，我都忍不住在被窩裏笑出聲來。”

尹凡沉默着一口悶了整杯白開水。

顧糖從沙發爬起來，自己抽了張紙巾擦眼淚，“怎麽樣，哭出來了吧，是不是吓了一跳！”

尹凡又給自己倒了杯水。

顧糖一看他那副沉思的表情又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剛剛好怕你看出來我是笑着的，笑到發抖都不敢把手放下。”

尹凡的好耐性終于到了極限，“騙我的時候有模有樣，別一見鏡頭就慫了。”

“呵，”顧糖也把杯子裏的水一口飲盡，自信滿滿，喝的是水卻有種上頭的感覺，“不是我吹，我見到鏡頭，就跟見到親姐姐那樣，一個人對着鏡頭唠嗑三小時，沒問題。”

她這麽自信，尹凡徹底沒話說了。

顧糖盯着尹凡揉了眉心的指尖看，又不怕死地戳他一下，“哎，尹凡。”

尹凡依舊不開心，“怎麽了？”

“你不笑的時候真實多了。”顧糖說，“這裏就咱們兩個，也沒啥不健康的交易，沒必要老笑着。”

尹凡聽到她的話，深吸一口氣：“你是讓我真實嗎？你是把我給氣的！”

顧糖：……

春日的早晨，鳥語花香，清風拂面，面如土色，色厲內荏，荏弱無能……

坐在粉色大巴車上的顧糖從來沒有發覺過自己的成語積累竟然能如此豐富，甚至還能成語接龍。

《夢想女團》第一個任務，所有人乘坐大巴車來到集體公寓，開始為期三天的唱跳學習。

在尹凡面前吹了牛皮，要把鏡頭當親姐姐的顧糖面對鏡頭格外慫，耳機裏随機播放的音樂是一首《夢醒時分》。

“那、那個鏡頭不是在拍咱們吧？”顧糖結巴着問許飄飄，“咱、咱們要不要躲一躲？有點緊張。”

許飄飄一臉懵逼，“老姐姐，那邊兒幾張花枝招展的臉都快要怼到鏡頭上了，你給我說咱們要躲一躲？”

顧糖默默低下頭，無比溫柔恬靜，“實力才是一切，咱們不要搞那些虛的，不好不好。”

“喲，”許飄飄挑眉，發現了新大陸的表情，“姐姐，咱兒是靠實力選上的？”

顧糖頭低得更加低，無地自容。

“唉喲！”清脆的聲音傳來，顧糖回頭，果然看到從自己座位不小心摔到中心過道的林月月。

太棒了！林月月！您竟然能夠隔着安全帶摔倒在過道！

跌倒在地的林月月仰着一張無辜的小臉，還是那個熟悉的配方，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許飄飄啧啧兩聲，“為什麽她總是同一個套路，這個動作做多了是能起飛嗎？”

顧糖和她距離最近，第一個伸了手去扶林月月。

“真是不好意思，我平衡能力特別不好，”林月月無比羞澀，“給您添麻煩了。”

看着對方楚楚可憐的臉，想到是她把自己從尴尬裏救出來的，顧糖一下子就覺得林月月也親切起來。

“沒事，摔的恰到好處。”顧糖真心稱贊。

林月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尹凡甩手腕：“顧糖的力氣意料之外的很大。”

顧富貴（驕傲）：“顧糖在高中的時候是學校鐵人三項冠軍。”

尹凡的微笑僵住，重新看自己被捏紅的手臂：……顧糖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