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手的主人

“所以我沒欺負你,你也沒遇到危險,沒遇到危險,你便不能動手!”她手下略用力,“我是這院子裏的主人,這院子裏的一切,我想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小荷,拿刀來,我要切了這耳朵,等會做一道涼拌猴耳,送給祖母下酒!”

“你…你…你強詞奪理!”小猴子氣得哇哇叫,他可不想做個沒耳朵的小猴子!

“這話可都是你說的!”陸心顏垂眸看着他,掩住眼中的光芒,“我是小荷的主子,不然你叫你家主子來,咱們當面評評理!免得說我以大欺小!”

小猴子一聽有理,立馬扯開嗓子,“少爺!少爺!快來救救我,我被人欺負了!”

這語氣,與小荷如出一轍。

陸心顏忍不住噗嗤笑了。

不過笑歸笑,她可沒閑着,在小猴子剛扯嗓子時,她伸手攔住頭上步搖,免得被風吹動,擋住她的視線。

然後雙眼雷達似地掃向對面院子,想找到那個可惡的男人。

可惜她并不是煉武之人,目力有限。

而且院中有樹,擋住不少視線。

所以她并沒有看到,月牙色繡淺藍色雲紋袍角突然出現,又驟然消失。

陸心顏等了片刻,沒見到人,有點失望。

望望耳朵都被她擰紅了的小猴子,“你給小荷道個歉,保證以後都不再偷棗子,我便放了你。”

小猴子栽在一個不懂功夫的女人手裏,十分不甘心,哼了一聲不肯道歉。

“小荷,刀拿來了嗎?”

小荷脆生生道:“早就拿來了。”

她舉着明晃晃的菜刀,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走向陸心顏。

小候子立馬慫了。

算了,師傅說過,識時務者為俊傑!

“對不起。”他小聲道。

“你說什麽?我聽不到!”小荷舉着菜刀,昂首得意道。

“對不起!”小猴子咬牙。

這時,耳朵一松,他立馬猴似地從牆頭躍下,倒退老遠。

“跑那麽快幹什麽?”陸心顏笑得絢麗如花,“我說過請你吃瓜的。”

她将盤子往牆頭一放,“拿去吃吧。”

那笑臉晃得小猴子心頭一震,卻越發警惕地看着她。

“我放在這兒,你愛吃不吃。”陸心顏轉身跳下凳子,大聲問:“小荷,這京城的鳥兒喜歡吃瓜嗎?”

“這瓜這麽甜,鳥兒要是不喜歡,我喜歡!”小荷大聲回道。

小猴子一聽小荷說喜歡,心想那小丫頭跟他有仇,肯定不想給他吃,若是他下手慢點,肯定沒得吃了。

他受不住誘惑,施展輕功,快速躍上牆頭,拿走盤子,又迅速退回。

小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盤子瞬間從眼前消失。

陸心顏抿唇一笑,對一直靜靜站在那的白芷道:“白芷,祖母該醒了,我們走吧。”

小猴子拿到甜瓜後,迫不急待地塞了一塊到自己嘴裏。

頓時,一股清甜從嘴裏蔓延開,迅速從喉嚨滑到胃,擴散到四肢百骸。

小猴子的眼睛亮了,“得給少爺嘗嘗。”

他興沖沖地端着盤子,跑向一間屋子。

“少爺少爺,這瓜好甜,真的好甜,你試試!”

某間虛掩的門被打開,小猴子跑到內室,突然驚呼出聲,“少爺,你怎麽啦?又發病了?秦叔叔不是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嗎?”

說到最後,小猴子的聲音,已隐隐帶着哭腔。

“我沒事,剛剛練功一時岔了氣。”那道讓陸心顏尋覓良久的清冽嗓音,輕吐氣息。

“是不是我剛剛吼得太大聲,驚擾少爺練功了?”小猴子趴在床邊嗚嗚道。

他趴下的瞬間,男子的臉,頓時全部露了出來。

眉若飛劍,眸若琉璃,睫若扇羽,面容如刀刻般,清冷而絕美。

一身月牙色繡淺藍雲紋的錦袍,如漂浮在蔚藍天空中的朵朵白雲。

此時面色蒼白如雪,卻無損他的容顏,反而生出一股脆弱惹人心疼的美。

他的呼吸極不規則,時快時慢,似生了重病。

男子神情淡淡,“你去将秦大夫開的藥煎副來,我休息一會。”

小猴子一抹眼,“是,少爺。”

等他離開後,床上男子,鎮國公世子蕭逸宸,面上清冷散去,眸中閃過又冷又寒的厲芒。

剛才小猴子喊他救救他的時候,他剛從前院過來,跨過院門的剎那,随意一望,卻硬生生止住了腳。

牆那邊探出大半個頭的女子,被院中枝葉遮住了容顏,可那攔着步搖的手,透過樹葉間隙,一覽無遺。

纖長,潔白,圓潤,柔軟,完美得沒有一點瑕疵。

明明沒有陽光照耀,卻仍然像在陽光下一樣,發着盈盈的光。

二十多天前,他受傷在岩洞裏療傷時,被某個淫~蕩的女子摸遍全身的感覺,在見到那只手的瞬間,突然像春天裏幹涸許久的小草,遇到春雨的滋潤,瘋狂地滋長。

蕭逸宸迅速閃進房間,試圖運氣強行将身體裏的躁動壓下去。

然而那躁動卻像火一樣,越壓越烈。

那手游走全身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渾身似要爆炸一般。

直到他咬破舌尖,一股腥甜蔓延開,一個激靈之下,才終于強行壓下。

這二十天來,每當他想靜坐練功療傷時,那晚的感覺便如影随行,如附骨之蛆,逼得他不得不停止。

這也是為何二十多天了,身體還沒複原的原因。

他問秦大夫是何緣故。

秦大夫道:“世子您是有了心魔,必須破除這心魔,否則這傷無法痊愈。”

“如何破除?”

“找到那物,面對之,或,毀之。”

那日他重傷時,眼前一片漆黑,未看到那女子的容顏,只記得那柔軟無骨的手,游走全身的感覺。

後來他曾派人去那岩洞附近查探過,卻一無所獲,因為那岩洞離官道不遠,誰人都可能經過停歇。

他心中怒火滔天,卻只能暫且壓下。

而就在剛才,他看到隔壁女子的手時,那晚的感覺重上心頭。

既然找不到原主人,那這挑起他舊恨的人…

蕭逸宸眸中冷芒閃過。

面對之,或,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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