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時遷和時沐卉下午都要去醫院,而徐佳的車前兩天又送去保養了,她自然而然的搭着順風車走了,留下陸元白送兩個小姑娘。

帝都的冬天,霧霾很嚴重,整個城市像在吸煙,大口地吐着煙圈。

宮笑黛望着朦胧的空氣,心裏說不出的壓抑。她一門心思都跟在疾馳而去的車尾上,突如其來的,有種被遺棄的感覺,直到聽到時沐卉叫她名字才收回放在遠處的視線。

餐廳離她家的距離不算遠,公交車三站地直接到小區門外,所以她拒絕了陸元白的好意,自己準備搭公交車走。

周一,她在宮致遠夫婦依依不舍的眼神裏去了學校,她再三保證,平時沒事就不出校園,出去就打電話報坐标。

宮笑黛到學校的時候早讀已經開始了,教室裏大家都整齊的坐在課桌旁,捧着書本,跟随着清新的晨風朗朗的讀着課文,聲音時大時小。

她剛坐下,時沐卉和韓胥辰就湊了腦袋過來,關切的問她:“怎麽才來啊?”

她一邊掏書一邊回頭看了眼教室後牆挂的時間,又掃了一眼周盡的位置,不以為然的說:“周盡不是還沒來嗎?”

遲到的又不是她一個人。

韓胥辰:“他今天上午請假,吃壞肚子了。”

“哦。”就連聲音都透露着生無可戀。

時沐卉見她無精打采的,問她:“怎麽這麽蔫呢?”

宮笑黛撇撇嘴,一副要哭的神情,煞有其事的說,“我被抛棄了。”

韓胥辰擰眉盯着她,琢磨她話裏的意思。

“啊?”時沐卉雲裏霧裏。

沒聽說她交男朋友啊?怎麽突然就失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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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去芝加哥了,我最近都要住學校了。”

韓胥辰聽她這麽說後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時沐卉無視她低落的情緒,端端正正坐回去,手裏翻開英語書準備背單詞,嘴上嘀咕着:“我下周還要一個人被流放到波士頓呢。”

被流放也就算了,可過兩天的考試她還得參加,時沐卉想想就心塞。

這周四周五兩天進行每月一次的月考,宮笑黛已經全身心的投入了到了考前複習,特別是英語,她卯足了勁。

中午吃飯時間都是匆匆扒幾口飯,韓胥辰他們甚至以為她都沒嚼就硬咽下去了,看着她争分奪秒快要魔怔的舉動,心裏不禁替她捏把汗。

宮笑黛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英語上,她還真就不信了,提高十來分二十分的願望有這麽難?她最近可是撲在了英語上,連上廁所的次數都減少了。

她發誓,如果這次英語不提高個15分,她就把英語書吞進肚子裏。

韓胥辰勸她,“沒必要和英語死磕到底啊,不學醫可以跟我學數信,女生少,到時候你肯定是個寶。”

宮笑黛:……

說得好聽點這專業是數信,說白了就是就是碼農。

宮笑黛斜他一眼,“我才不要學計算機,□□.絲才幹這行。”

韓胥辰聰明的選擇沉默,已經做好了等成績出來看她吃書的準備。

經過她一周的努力,最後一科英語考完,她如鬥敗的公雞,失魂落魄的從教室出來。

考場位置是根據學校排名依次分的,宮笑黛很光榮的跻身前五名教室,如果她的英語能給力一點,第一個教室妥妥是她的。

韓胥辰,周盡,和時沐卉早就在外面等她了,見她興致不高的走出來,都心有靈犀的閉口不談“吃書”這回事。

宮笑黛看他們說話都小心翼翼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第一次考砸了,哪那麽容易玻璃心。

四個人去學校對面的小吃街撸串,時沐卉悲從中來,“以後只怕就沒機會再聚了。”

周盡推推眼鏡框,斯文的說:“又不是生離死別,天涯海角總會有再見的一天。”

這用詞也真是絕了,不愧是語文課代表,生離死別這麽感性的成語都用上了。周盡的話讓時沐卉鼻子一酸,她揉揉鼻尖,“我舍不得窗臺上我養的那盆綠籮。”

宮笑黛和韓胥辰對視一眼,然後特仗義的說:“放心走吧,有我呢。”

敢情不是舍不得他們啊。

時沐卉放開大吃,走之前最後一次聚餐,她要吃窮他們。

宮笑黛周日去機場送時沐卉,想叫上周盡和韓胥辰一起,那兩人卻拒絕了,說不想看見她們女孩哭哭啼啼的場面,宮笑黛只好自己去送了。

機場,不知道是她視力好還是男人太惹眼,宮笑黛遠遠的就看見了時遷,這次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

他像是剛從什麽會議上出來,一身正裝,扣子系的嚴嚴實實,領帶一絲不茍的貼着他的襯衫領子,手腕處露出一小截襯衫袖口,整整齊齊別着袖扣。一如即往的黑西褲,像個行走的衣架子,筆直欣長的站在人群裏。

男人在這裏太突出,路過的人時不時回頭看他兩眼,不同以往周身的寒冷,他低頭輕聲和時沐卉說着話,眉梢甚至帶了笑意,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宮笑黛瞬時間抑制不住的小激動,心跳漏一拍,緊跟着心跳聲無限擴大,“咚咚咚”瘋狂的亂跳。

時沐卉行李很簡單,一個雙肩包,一個拉杆箱,根本不像是被流放,反倒是像出門旅行。

她小跑到時沐卉跟前,笑眯眯,泰然自若的和時遷打過招呼。

時遷正好有電話進來,他去一旁接聽,留下兩個小姑娘在那告別。

宮笑黛餘光瞥着不遠處講電話的男人,心不在焉的問時沐卉,“怎麽不排隊值機呢?”

時沐卉:“我們也剛到,人不是很多。”

“韓胥辰他們讓我轉告你,一路平安。”

時沐卉輕嗤了一聲,“沒誠意,是怪我前天差點吃垮他們嗎?”

宮笑黛抿嘴笑了笑,“他們說你是性情中人,怕你收不住閘,決堤了就不好了。”

她和時沐卉又站着聊了會,直到時遷過來提醒值機才收住話題。

時沐卉去排隊值機,她和時遷并肩靠窗站着,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這身高,185不止吧。

上次她看走眼了。

宮笑黛刻意挺直了腰板,餘光瞥到她不及他肩膀處的位置,心裏頓時感覺塌了一塊。

他好高啊,好像只有徐佳那樣高挑的女人站在他身邊才顯得般配。

時遷身邊的小姑娘一會踮起腳尖動動身子,一會偷偷看他兩眼,他想忽略都難。在她自以為又神不知鬼不覺打量他的時候,時遷扭頭,居高臨下的看向她。

“看什麽?”嗓音低沉,自帶低音炮。

宮笑黛絲毫沒有被抓現形的尴尬,笑吟吟的從容回道:“沒看啊,我在踮腳尖減肥。”

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他肯定也偷偷看她了,哼!

時遷哂笑,也不戳穿她,宮笑黛只好老實了一下,安安靜靜的等時沐卉回來。

值機很快,幾分鐘後時沐卉背着雙肩包回來了,手裏還拿着登機牌。時遷看了眼時間對時沐卉說:“進去等吧,安檢人多。”

時沐卉依依不舍的和他們告別,在時遷再一次催促她突然之前開口:“小叔,小黛家這幾天沒人,萬一她有事,你多幫幫忙。”

這話猝不及防跳進宮笑黛耳朵裏,她整個人一愣,時沐卉這托孤的行為實在吓她一跳,尤其還是托給時遷。

她消化掉這句話後急忙擺手拒絕:“不用麻煩小叔,我平時都住校,沒什麽事的。”

時沐卉不聽她的,自顧自和時遷說着:“就這樣說定了哈,您記着點。”

時遷也沒有應她,只催促她趕緊安檢。宮笑黛看着時沐卉的身影消失在安檢口才開始琢磨時遷的态度。

他沒答應是不是就代表拒絕了啊,雖然她說不用,但是她說不用和他親自拒絕根本是兩碼事,宮笑黛突然有點小失落,他一定也覺得這是件麻煩的事。

她情緒忽然低落到谷底,安靜的低頭看着腳尖,眸子垂着也不看他,輕聲的對他說:“小叔再見,我先走了。”

時遷睨了她一會,發現她根本不看他,眼睛始終看着地面,他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片刻後,她匆匆說了句再見轉身就走。

宮笑黛剛擡腳,手臂猝不及防被一旁拉過,透過厚厚的外套依舊能感覺到他手掌心的炙熱,在這寒冷的冬季格外的溫暖,心底的寒意頓時被驅散,暖意瞬間傳遍四肢。

宮笑黛仰頭看向他,帶着漩渦的黑眸像是帶有極大的磁性,深深的吸引着她。

“我送你。”

宮笑黛剛想拒絕,他不容置喙的聲音響起,“走吧!”

她亦步亦趨的跟在時遷身後,直到爬到副駕駛上精神還在恍惚着,眼看他就要啓動車子,宮笑黛想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

“我想回趟家,方便嗎?”

宮笑黛怎麽看都覺得時遷不像是有閑時間的人,而她需要回趟家拿幾件換洗衣服再去學校,她不确定時遷有沒有耐心和時間送她。

時遷看了她一眼後繼續撥動着方向盤,不答應也不拒絕,只是沉默着開着車。宮笑黛有些後悔這麽問了,她就應該到學校後再自己回趟家。他送她回學校已經是個奇跡了,還談什麽條件,她都覺得自己有點得寸進尺了。

“我就随口問問。”她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嗯。”

宮笑黛對這種對話有些懵逼,他這态度究竟是什麽意思啊,琢磨不透。

她一路都陷在苦思中,直到看見車子開到她熟悉的街道才恍然,于是不禁多看了兩眼時遷。

時遷若無其事的開着車,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宮笑黛發現,即便他端着一張沒有七情六欲的臉,她還是控制不住想撩一下,當然,撩長輩是不對的。所以她克制住了。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灼熱,時遷朝她猝不及防看過來,輕飄飄問了一句:“又看什麽?”

宮笑黛:……

什麽叫“又”?她看他的次數很頻繁麽?

他的聲線不同以往般寒冷,明顯帶了絲興趣,宮笑黛頓時心頭一跳,不假思索的拍馬屁:“看你好看啊!”

時遷哂笑一聲,繼續展開話題,只是聲調依舊是懶洋洋的,“你認為的好看是怎麽定義的?”

宮笑黛轉着黑眼珠思索了一會,不确定的說:“怎麽說呢,就是看起來覺得很順眼那種,就像我同學,五官單個拎出來看的時候,我感覺也就那樣,但是組合到一起就耐看順眼多了……”

“你同學?”時遷和她關注的不在一個點上,驟不及防的問題讓她短暫的呆滞。

“就……上次一起搭您車的男生,後排坐的韓胥辰,您記得吧?”

她這一提醒,時遷更是印象深刻,是她的那個小男朋友。

腦子裏回想了一遍那小孩的長相,确實如宮笑黛說的那般,五官耐看,尤其是他看這小姑娘的時候,眼裏飽含的溫柔和濃濃的愛意,不言而喻。

“嗯。”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的聲音,宮笑黛聽不出情緒,擔心他嫌吵,于是選擇閉嘴,不再叽叽喳喳,畢竟時遷看起來不像是會和她讨論這麽小兒科且沒營養的東西。

車內氣氛靜谧,只剩下兩人平緩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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