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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2-12 17:00:04 字數:5097
封天铎眉間擰出三道皺折,一臉“你在愚弄我嗎”的表情。他從不信怪力亂神,可又實在找不出合理的理由解釋她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後,忽地有了這些學問的答案。
“你知道自己犯了錯嗎?”他問。
“知道。”她低下頭,假裝慚愧。
此時,她無論如何都要表現出真心忏悔的樣子以求得他的諒解,否則要是他追讨她的非法所得,又苛扣她的月俸,那可就慘了。
“說。”他直視着她,“你犯了什麽錯?”
“我……”她擡起眼,怯怯的看着他,“我不該使用廚房,浪費柴火煤炭,更不該使用剩料,占封家的便宜……”
封天铎打斷她,“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咦?”她疑惑的看着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難道她錯的不是使用廚房跟剩料嗎?不是那個的話,那是什麽呢?
“這糕點……”他忽地話鋒一轉,“真的助眠?”
“應該吧。”她說。
他眉心一擰,“應該?”
“效果因人而異,我也不敢拍胸脯保證。”她誠實的說。
封天铎沉默了三秒鐘,掐了一塊往嘴裏送,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很平靜的咀嚼着那塊糕點。
看着他吃下,趙海兒瞪大眼,這時在意的已不是他會如何處置她,而是想從他臉上找尋他對這糕點的感想,可惜他沒有表情,她也無從判斷。
“這真是你自己做的?”他問。
“是。”她狐疑的看着他。他到底想怎樣?又要怎麽處置她?“大少爺,你……你不會沒收我賺的錢吧?”她小心翼翼的問。
“你賺了多少?”
她張開五指。
“五十兩?”
“怎麽可能 ”她驚慌的大叫,“是五兩,五兩啦!”
她又不是賣金條,哪有能耐賺五十兩。
可就在她驚慌大叫的同時,她發現封天铎的唇角扯了一下,他……笑了。
楊貴妃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他這一笑也不得了,她都看傻了。
但很快的,他就收起笑意,“五兩也不少。”
“跟封家的財産比起來,那根本是九牛一毛吧?”她在嘴裏悶悶的咕哝着。
“你可是用封家的資源在中飽私囊。”他聽見了她的咕哝。
“是沒錯,不過……”她睇着他,“那些都是剩下的材料,我不用,費大叔也是要丢掉的。”
“就算是如此,還是封家的東西。”
“大少爺,我做的是小本生意,拜托你不要沒收我的錢。”她開始裝無辜跟可憐。她才十四歲,長得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沒人比她更無辜了。
“我總該罰你吧?”他說:“你知道這事已經傳到白叔那兒去了嗎?我要是不罰你,有你受的。”
封家三代經營城裏最大的酒樓—— 珍滿樓,因為網羅南北名廚,號稱在一家酒樓裏便能吃到八方美食而得名。封天铎嘴裏說的白叔便是封家帳房白震,他是封家老臣之子,也是封天铎的父親封民達一路栽培起來的。
白震小封民達近二十歲,封民達視他如親弟般照顧并信任,珍滿樓及封府裏的帳目,都交給白震打理。
趙海兒聽張嬷嬷說,白震是個忠義耿直的人,處事公正、一絲不茍,深得敬重。可他的兒子白紀辰卻是個不思進取的人,要不是仰仗着父親在封家的名望及地位,根本無法在珍滿樓裏謀得職位。
至于封天铎,據說他是封民達跟妻子張如雪四十多歲才懷上的孩子,自幼體弱,還曾經因為誤食毒物而差點兒丢了小命,幸好最後沒事,而自十五歲起,封天铎每天都會去父親的書齋學習經商之道,偶爾也會由封民達或白震領着到珍滿樓視察,只是或許擔心他的身體,封民達至今還未将管理珍滿樓的擔子交給他。
封天铎個頭很高,依她目測應該是在一百八至一百八十五之間,可他太過清瘦,一看就覺得是個體弱的人。
“白叔做事一板一眼,一絲不茍,牽扯到錢的事他可是很嚴厲的,要是讓他知道你的事,你可就慘了,”封天铎說着,睇着她,“追回你賺的五兩銀、扣月俸是一定的。”
“什麽 ”她一聽,驚慌到有點傻了,“那該怎麽辦?”
他有點幸災樂禍的撇撇唇角,“怎麽辦?當然是罰你。”
她一副小可憐的模樣,“怎麽罰?”
“罰你到真德院來給我使喚。”
她一愣,“嗄?”
“不樂意嗎?”
“不是的,只是……”她嗫嚅的問:“來這兒做什麽?”
“不就那些事嗎?”他說:“灑掃庭除、洗衣抹地,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我叫你時,你馬上就得到我跟前。”
“喔……欸?”她一驚,“大少爺叫我,我馬上就得到?可我住在很遠的地方耶。”
開什麽玩笑?她住的小房間離真德院很遠,她如何随傳随到?她是穿越時空,可不會瞬間移動。
“明兒一早,我就叫人去把你的東西搬過來。”封天铎發話。
“啥 ”趙海兒大吃一驚,花容失色。
“大少爺讓你去真德院伺候他,還住在那兒?”
“趙海兒,你這是什麽命?”
“瞧你瘦不拉叽的,大少爺居然看上你?”
近午,趙海兒眼睜睜看着封天铎派來的小厮帶走她簡單的行李,幾個丫鬟圍在她身邊,你一言我一語。
“府裏這麽多丫鬟,他一個都看不上眼,竟然……難道大少爺喜歡你這種還沒發育的孩子?”玉雙說着,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還沒發育?原主可是已經來了月事,嚴格說來也是個具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去伺候那個鬼見愁的封天铎是有什麽好羨慕的?
“幾位姊姊,我可是因為受罰才得搬去真德院的。”她咕哝着,“真是倒黴死了,以後都不能賺外快了啦。”
“我說海兒,”這時,霜月突然抓着她的肩膀,兩只眼睛盯着她,“往後你去了真德院,可得幫幫霜月姊的忙。”
“嗄?”她一愣,“幫什麽忙?”
“替我在大少爺面前美言幾句,讓他……”
“大奶月,你真是心機鬼,居然利用海兒?”玉雙不以為然的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頭看着趙海兒,“海兒,你沒事記得在大少爺面前提提我。”
“什……”她一整個迷糊了。怎樣?她們想在封府升官發財嗎?
“兩位姊姊吃相真是難看。”一旁,靈兒冷冷的讪笑着。
玉雙跟霜月一聽,立刻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
“笑死人了,你吃相不難看?”玉雙嘲諷。
“就是嘛,誰不知道你要海兒做糕點是為了—— ”霜月話未說完,小厮已打斷了她的話。
“行了,幾位。”小厮名叫四海,是真德院兩名小厮其中之一,但他并不住在真德院,“海兒,快跟上吧,遲了大少爺要罵人的。”
“是。”趙海兒點頭答應一聲,立刻向玉雙她們揮手告別,然後跟着四海走了。
來到真德院,四海把她的東西放到封天铎寝間隔壁的小房間,此時封天铎不在,四海便先領着她熟悉一下環境,她也才知道不只四海,另一個小厮八方以及老管事貞伯都不住在真德院。
也就是說,偌大的真德院就只有她跟封天铎兩人。
她得說自己非常震驚,孤男寡女雖未共處一室,可卻同住在一個院子裏,這實在……
“我跟八方還有貞伯每天都會過來幫忙,你有什麽問題都能告訴我們。”四海說。
“喔,謝謝四海哥。”她福了福身,在這裏待了三個月,該會的禮儀都已學全了。
“別客氣。”四海說着,左右張望,在确定四下無人後,小小聲的問:“海兒,聽說你死而複生後懂得藥理,能用藥入菜?”
“四海哥,瞧你把我說得像女華陀一樣,我沒那麽厲害。”看他的表情跟語氣,似乎有事相求。嗯嗯,她又嗅到錢味了呢。
原以為搬來真德院讓封天铎就近監管,她便沒了賺外快的機會,但搞不好她能開發另一批客群呢。
“四海哥有哪兒不舒服嗎?”
“不是不是,我好得很,只是……”四海悄聲道,“你知道吃什麽能補腎嗎?”
聽了,她差點兒笑出來。女人想滋陰,男人要補陽,這理兒從古至今皆不變。
“當然知道。”她說。
“是嗎?”四海興奮不已,“那你替我弄個什麽來吃吃吧!該給你的,我會給的。”
“可是我現在不能用廚房了……”
“這兒有小廚房呀。”他說:“你就觑着大少爺不在的時候,幫我弄一些……”
話未說完,兩人都聽見了腳步聲。四海急忙關住嘴巴,警覺的往聲源望去。
封天铎一回來就看見兩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說些什麽,他微微皺起眉頭。
“四海,幫這丫頭安頓好了?”
“是的,大少爺。”四海恭敬的道。
“這兒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是。”
四海答應一聲,立刻走了。臨走之前,還觑了趙海兒一眼,像是在提醒她別忘了剛才說的事。
封天铎睇着她,“剛才跟四海嚼什麽舌根?”
“沒。”要是讓他知道四海請托她的事情,豈不是斷了自己的財路。“四海哥只是交代我一些注意事項。”
他挑眉,“注意什麽?”
“注意……注意不要讓大少爺冷着、熱着、餓着、渴着。”她瞎說一通。
“是嗎?”他微微揚起下巴,睥睨着她,“那好,我現在餓了,去幫我弄吃的來。”
“好的。”她答應一聲,立刻前往廚房找費大叔。
封府各個主子的院落都有小廚房,但早、午、晚膳都是統一由費大叔準備好,小廚房大多是用來泡茶、熱湯或晚上主子餓時做消夜所用。
趙海兒一見到費大叔,便先向他道歉,聽張嬷嬷說費大叔被訓了一頓,她實在過意不去。
“費大叔,聽說你讓大少爺訓了一頓,我真是害到你了……”她內疚的說:“對不起。”
費大叔笑笑,摸了摸她的頭,“沒事沒事,其實大少爺也不是訓我。”
“私自使用廚房是不被允許的,要是連累大叔,那就……”
“海兒啊,”費大叔打斷了她,“真的沒什麽事,大少爺他氣的不是我讓你使用廚房,而是我放你一個人在廚房裏,要是你用火不當,燒了廚房事小,人傷着了事大。”
聞言,趙海兒一呆。
“大少爺其實是擔心你有個萬一。”費大叔續道:“他說你上回走運的從鬼門關前走了回來,可這樣的機會不是次次有,所以才責怪我不該讓你獨自待在廚房裏。”
她愣愣的說:“他生氣不是因為我用了封家的柴火煤炭跟剩料?”
“我想不是吧。”費大叔笑嘆,“總之你別放在心上,大叔沒事的。”
趙海兒有點訝異,怎麽事實好像跟她以為的不太一樣呢?她原本以為封天铎是因為她私用廚房及剩料才罰她,可聽費大叔這麽一說,她倒覺得他是在擔心她……
突然,她想起封天铎先前說的話——你知道這事已經傳到白叔那兒去了嗎?我要是不罰你,有你受的。
難不成他是不想她受到白震責罰,才會“先下手為強”,罰她到真德院去服侍他?真是這樣的話,那他是個好人呢!
只不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大家都怕他,他看起來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她以為他看誰都讨厭、都不順心不順眼,為何要袒護她?
難道說封天铎真如玉雙她們所說喜歡“半熟少女”?媽啊,真是如此,那她豈不危險?!
“你是來張羅大少爺的午膳吧?”費大叔問。
“嗯。”她點頭。
“酒樓那邊還沒送過來,你再等一下。”費大叔說。
聞言,她一怔,“怎麽?大少爺吃的不是費大叔做的?”
“嗯。”他一笑,“老爺、大少爺跟二少爺的午晚膳,都是珍滿樓那邊送過來的。”
“為什麽?”她好奇極了。
“老爺現在是當家的,大少爺跟二少爺則是未來的當家,自己不吃酒樓裏的飯菜,如何确定并掌握菜色及口味是否精進或不變?”費大叔才說完,珍滿樓那邊已派人将三只膳盒送來。
費大叔将封天铎專用的膳盒交給了她,“大少爺不壞,只是脾氣有點古怪,你好生伺候着,包你不會有事。”說罷,他拍拍她的肩,“快去吧。”
“嗯。”她點點頭,提着膳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