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白發

“誰!”明夜清猛得回頭低喝,只見花燈盞盞随夜風搖晃,哪裏有半個人影。

流光輕手輕腳拍了明夜清的肩膀一下,小聲問:“怎麽了大将軍?”

“沒事。”明夜清警惕的四周看了一遍:“走,在逛一會兒就回去。”

盞盞華燈後,悄然轉出一人,那人垂眸輕笑,綠色的袍擺随夜風浮動:“千裏照的後人,果然不錯。”

明夜清沿着蕪月湖賞花燈,此時還不到月圓,蕪月湖周圍已經圍了不少捧蓮花燈的少男少女,等到月亮到了中天,倒映在蕪月湖心時,他們會把蓮燈放逐蕪月湖中,祈求心願。據說只要心有誠意,所許願望定能實現。

流光一聽,便買了兩只蓮花燈,并将其中一只硬塞給了明夜清,推着明夜清非要到湖邊放蓮花燈為陌池祈願。

“唉?湖中什麽時候出現一只小船啊。”湖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哎呀,船上有人!”又一人驚呼。

“咦?船上沒人?”

“眼睛看花了?”

“明明看見有人的!”

“船不見了!”

“有人坐在水裏!”

“不對,是站着!”

……

明夜清擠到前頭一看,夜色沉沉,在萬盞華燈下,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圓月斜挂,雲絲淡薄如煙,月下一葉輕舟,一個戴垂紗鬥笠的年輕人,一根魚竿,就着夜色,臨風垂釣,夜色蒙蒙,那身影都顯得模糊。

“大晚上,還有人在湖裏釣魚?”流光稀奇不已,直接喊道:“喂,你是在釣魚嗎?”

“是。”湖中人淺笑相應。

“哎,是個公子。”流光扶着下巴嘀咕了一句,将手遮在嘴邊,又喊:“湖中有魚嗎?”

“有。”湖中人又笑應一聲。

明夜清伸手擋在流光面前,示意他不許胡來,警惕道:“此人不凡,不知是敵是友,流光你小心說話!”流光不耐煩的應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又提高聲調問:“湖裏都有什麽魚啊?”

“黑魚。”湖中人輕應。

明夜清卻忽然用指向湖面一劃,湖水被瞬間分為兩半,湖中的人與船也瞬間劈開,景像一陣微漾,待湖水重歸平靜,湖中還是靜靜的一舟一人一魚竿。

“你剛才幹什麽!”流光問。

“你別多問!”明夜清忽然嚴厲的口吻吓得流光朝後縮了縮,明夜清冷冷瞧着湖心,朗聲問:“閣下是哪位高人?可否上岸一敘?”

“不了,魚快咬勾了……”湖中人和聲回應,卻被流光打斷:“那送我一條魚行嗎?”

湖中人輕輕笑了一聲,愉悅道:“好,我就将最大的一尾黑魚留給你。”

流光高興的幾乎跳了起來,被明夜清恨鐵不成剛的直接踹進了水裏。

“哈哈哈……”湖中心傳來那人爽朗愉快的笑聲,卻又忽然收笑,嚴肅道:“魚咬勾了,公子接魚!”

圓月中天,月外一圈白茫茫光暈倒映在蕪月湖心,便如一枚指環,魚鈎垂落之處,恰在光暈邊緣,忽得一陣白光奪目,耀得湖岸衆人紛紛以袖遮目。

明夜清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切,流光所說的一個會發光的圈指得就是月暈,圈上有顆會發光的珍珠,就是湖中人垂下的魚餌?明夜清還回不過神來,忽聽那人又叫了一聲:“接魚!”

魚竿垂釣處一陣白光大作,忽得一聲有一道白光暗影糾纏着朝明夜清飛去,明夜清為人警惕,再不知飛來何物時,并不會輕易接手,本能向一側一閃,飛來之物嘭得落地。

此時落水的流光已經狼狽的爬上了湖岸,湖岸的人卻都紋絲不動,都保持以袖掩目的姿勢,流光不知情況,吓得話都哆嗦了:“大大大将軍,發生什麽事情了?”

明夜清不應,圍着地上之物目不轉睛的看,黑白交錯的橢圓玉石,時而白光耀眼,時而黑芒奪空,交替間仿佛一白一黑,一正一邪兩條神龍鬥法。

流光看着此物,眼睛一點一點的撐得極大,喲呵一聲,連摸帶爬的跑到玉石面前,也顧不上身上的水,伸手摸了摸:“石頭啊,怪硬的。”

明夜清一把打掉流光的手,伸手摸了摸玉石,居然軟軟的,明夜清驚詫不已,用手用力按了按,居然下陷又慢慢反彈回來,流光蹭到跟前,拿手指頭一遍一遍的戳了好久,也沒戳出個窩窩來。

“魚在玉石裏面。”頭頂驀然傳來一聲輕淡提醒。明夜清警惕站起身,冰冷的看着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鬥笠人。

“咦?這個感覺……怎麽那麽熟悉吶?”流光擡頭打量鬥笠人幾眼,又低頭苦想,想一陣又擡頭看幾眼鬥笠人,接着低頭冥想。

“你要的魚,就在這裏面。”鬥笠人擡頭看了眼天空,見繁星光芒皆被一輪圓月壓下,不由輕笑:“一輪滿月壓繁星,萬點螢火齊黯然。如此夜景,妙哉。”

“你是什麽人?”明夜清對鬥笠人起了戒備,暗中思忖道:“此人說話雖虛虛實實,聽語氣中也無敵意,可他到底是誰?”

“我雖将他們身形定住,但也維持不了太久。”鬥笠人好心提醒:“帶上此魚,快走吧。”

明夜清右手一伸,手中化了一把長劍,劍芒奪目直指地面,明夜清冷笑道:“你說出你是誰!不說我就殺了你!”

“呵,好霸道的口氣。”鬥笠人口氣輕松,全然不将明夜清放在心上,腳下生風,後飄向湖心。

明夜清緊追不舍,掠空追去,順口吩咐流光道:“流光,背上玉石快走!”

“啊?”流光一愣,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半晌叫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鬥笠人身形敏捷如燕,對明夜清刺來的劍只躲不接,卻也游刃有餘,想來明夜清堂堂大将軍,與人相鬥,從來沒有讓對手在拆解十餘招後還能輕松談笑,不禁有些惱了,出招也越發狠辣淩厲。

鬥笠人眼見明夜清招式變化,反而飄身向湖岸退去,經過流光跟前時,伸手一拍流光的腦袋,輕笑道:“你這個護主不周的小蠢材!”笑語間卻無半分責備,手一撈,撈起玉石極速退去。

流光頓時愣住。

“流光!”明夜清氣得大叫,也顧不上流光,極速向鬥笠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啊!”流光一聲哀嚎,激動的在原地直跳,結巴道:“我我,我想起那人是誰了!”

“那是大公子!”流光急忙追去。

身後的人瞬間恢複原樣,看燈的看燈,放逐蓮燈的放逐蓮燈祈願。

明夜清追着鬥笠人一路回到明府,本以為府外的結界能将鬥笠人阻擋在外,卻不曾想,鬥笠人輕而易舉穿過結界,直接跳進了府內。

明夜清急忙追進府,擡眼便見鬥笠人翹着二郎腿斜斜靠在椅上,左手支着頭,瞬也不瞬的盯着廳外,腳下則放着黑白交錯變換的玉石。

明夜清劍指地面寒光四射,側身急步向鬥笠人沖來,離鬥笠人三步遠時,劍芒橫掃,鬥笠瞬間四碎崩離。

“陌楓!”明夜清不可思議的看着笑容輕淡的陌楓,夜風吹着他的衣擺輕動。

“是我,大将軍好久不見吶。”陌楓正了正身,換了只胳膊撐着下巴,眉眼含笑的看着明夜清,涼涼道:“我來瞧一眼我的親弟弟都這麽難,看來明府管教果然嚴吶。”

“你還記得你有一個親弟弟,真難得,當初你把他送給我的時候,可曾考慮過陌池是你親弟弟?”明夜譏笑道,随便撿了個位置坐下。

“你以為我這當哥哥的不心疼?全是他的命罷了,本來,把陌池交給明氏我就不該來的,但是,不管陌池是什麽,他終歸是我弟弟,當哥哥的來看一眼自己的弟弟,錯了?”陌楓話裏滿是心疼,低眼瞧了瞧地上的玉石,搖頭苦笑,心底暗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為自己設下這麽大的局,你該怎麽圓?”

“當初既然選擇不管,今日又何必上門!”明夜清盯着陌楓,冷然道:“說吧,你來有什麽事?”

“如果我不來,你能找到陌池?”陌楓反問。

“玉石裏是陌池?!”明夜清驚嘆。

“對,陌池就在裏面,不過這不是玉石,而是滌魂河的水,滌魂河水離開天界就會化為玉石,但對陌池來說,就是融合身體最好的鎮痛藥。”陌楓淡淡道:“陌池一直四分五裂的,千裏淨臺若要重生,陌池必須恢複一體,況且,沒有千裏淨臺,陌池壓在體內的怨氣也不能克制住。”

“千裏淨臺?”明夜清疑惑不解:“他是誰?”

“巫靈吶。”陌楓理所當然道:“你總不會一直不知道巫靈的名字叫千裏淨臺吧?”陌楓瞧着明夜清若有所思,良久,試探問:“你明氏族志傳下來了多少?”

“不多。”明夜清明顯不願多提。

“不多?”陌楓忍不住笑起來:“我看是什麽也沒留下吧。”明夜清惱了,一拍椅把站了起來:“我明家的事,不用你管!”

“事關我陌家子弟,我管了又如何?”陌楓挑眉針對,涼涼的提醒:“我告訴你,最好對陌池好些,要論起來,陌池比你這大将軍,可高貴着呢。”

玉石忽然嘭得碎裂,無數水滴炸去四方,卻忽然凝成玉珠,有的浮在空中,有的散落在地上,晶瑩剔透散發着瑩瑩白光,陌池白發散開,雙目緊閉,身上萦着絲絲黑氣,陌楓俯身查看,伸手撚過浮在眼前的一粒玉珠,驚嘆道:“原來這就是滌魂河水在凡世的模樣。”卻見玉珠忽然飛離,陌楓追瞧而去,見所有玉珠朝陌池聚攏,玉珠觸陌池身體,便沒入不見。

“這是……”明夜清忽然想起巫靈進入陌池體內的情景,大半個池水全部被他吸收,連流光滴落的血都不放過。

“巫靈本就是水中靈物,需要水也情有可原。”陌楓随口解釋,盯着陌池看了許久,笑道:“他要醒了。”

陌池緩緩睜開眼,只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瞧不清楚,身體仿佛被人挨個骨節敲了一遍一樣,痛得動彈不得。

只聽一人驚道:“別看他的眼睛!”接着傳來桌椅倒地之聲。

明夜清一時回不過神,後怕的臉色蒼白一片,驚疑不定道:“陌池他的眼睛……”末了,卻也沒能将那好可怕三個字說出口。

陌池白色瞳孔裏,漩渦深入旋轉,仿佛能将萬物納入其中,明夜清不過只瞧了一眼,感覺靈魂都将被他吸取,若不是陌楓将他推開,後果不堪設想。

“那個聲音……似曾相識……”陌池神識混沌,記憶深處飄來千裏淨臺的空靈柔和的呼喚:“陌池,陌池……”腦海中似乎有一個漩渦,越旋越快,幾乎将他吸入。卻猛得一片空白,仿佛被雷正中腦袋,頭痛欲裂的感覺讓陌池嗖得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

陌池抱着腦袋上蹿下跳的嚷:“疼死了,疼死了,哎喲,疼死我了……”

明夜清哭笑不得從地上爬了起來,陌楓忍不住咳了一聲,陌池跳到他跟前時,伸手拎住陌池後頸,輕輕一拍陌池的頭頂,寵溺的笑道:“跳來跳去,像只猴子似的。”

陌池抱着頭一動不動好久,不确定的低聲問:“你是……你是……”

“我是哥哥。”陌楓拿下陌池捂在頭頂的手,抱了抱他,感嘆道:“我來看看你,看一眼就走。”卻見陌池眸色黑白分明,異樣全無。

“哥哥。”陌池輕輕推開陌楓,指了指廳外,輕聲笑道:“已經看過我了,那你走吧。”

“大公子!”廳外一陣啞了嗓的哀嚎,茫茫夜色,一道人影風一樣卷了進來,嘭得一聲撞上陌池的胸膛。

“這小奴才,幾天不見越來越不知分寸了!”陌池揉着撞痛的胸膛,無奈嘆了口氣。

流光卻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着陌池的腿痛哭流涕,扯着嗓子嚎啕道:“公子呀,幾日不見,你怎麽老成這副模樣了啊?”

陌池将流光一把提起,湊近流光,眨了眨眼問:“流光,你好好看看,你家公子老了嗎?”

流光瞧着陌池的臉左瞧右看了許久,納悶道:“咦?不老啊,可頭發怎麽白了?”揪着陌池一縷白發認真看了一遍。

陌池輕輕笑了一聲,眼中笑意不明,只反問:“流光,我變成這個樣子,你怕不怕?”流光搖了搖頭,誠實道:“不管公子變成什麽,公子就是公子,永遠都是流光的主子。”

“真的不怕?”陌池又問,聲音卻起了變化,似乎有兩個人在同時問話,一道聲音空靈溫柔笑意盈盈,一道聲音淡然清涼語含疑問。

流光驀然推開陌池,一把将握成拳頭的手塞進嘴裏,看着陌池的眼睛許久,臉色一陣陣泛白,驀然拿開手驚聲尖叫道:“大公子!救命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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