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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就是這個地方。”胡剛毅指着劇本上的一個片段, 同時和左羨說道。
左羨順着他說的地方看了過去, 發現那是一個之前她們剛回來的時候, 時間比較緊迫的情況下的一段。
那個時候的雛羨, 剛剛修魔, 所以對于一切都極具防備之心,那個時候的她,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精元內丹,是卧星盤割舍了自己的內丹後贈與她的, 所以, 即便是一路上卧星盤一直在魔界幫助她,對她忠心耿耿, 可經過了那麽多事情後,雛羨早就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
“這裏有什麽問題嗎?”左羨看了一眼劇本前後,随後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拍片。
片子已經經過了後期的處理, 但是畢竟時間間隔太遠,距離和熒幕上看到的實質片子還是有一段的距離的。
自己看自己的戲, 其實如果不是在當時的話, 過了一段時間後總是能發現一些可以精進的點,但是真正要去重新拍, 表現卻可能反而沒有當時的那麽好,胡剛毅也是做過演員的,因此,他深知這一點, 所以才想找陸星閑和左羨一起商議一下。
畢竟一部片子的成敗,哪怕細微到任何一個小節,都是十分重要的。
片中,雛羨剛從昏迷中蘇醒,自然發現了身邊一直跟着的那個身穿一身黑袍的人。
那個時候的她身體虛弱,加上發現黑袍人對她似乎并沒有什麽敵意,反而在魔界的邊荒蠻夷地段拼死的守着她,又為她尋來了療傷的藥草以及奇珍異寶,這才算是默認了黑袍人結伴同行,兩人後來在魔界也算是能有個互相照料的人。
只是對于這人的身份——雛羨卻是一開始都抱有警惕心理的,因此,只要黑袍人有什麽異動,她總是第一個發覺驚醒。
“你看,這是第一個地府。”胡剛毅沉吟了一下,把畫面切了暫停,随後說道,“雛羨的表現太正常了,在她那種情況下,對于一切都有強烈的戒備心理,這個時候的她,不該對卧星盤這麽的放松。”
左羨皺眉,仔細的對比了一下。
随後她想了想,和陸星閑對視了一眼,說道,“我們試試吧,導演。”
畢竟這一個小節他們周身的特效妝和後期的制作挺多,重拍對于導演來說壓力也不小——畢竟,那可都是在拼命燃燒着的經費啊。
左羨這才發現,自己重生以後,好像待過的所有劇組都不怎麽有錢的樣子。
魔界很少能見到太陽,在這種蠻荒地方生長着的所有生物,也都不太喜歡太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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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那一天,整個魔界都會面臨極其強烈的陽光照射,而在那一天的前後,整個魔界的氣溫也會升高無數倍,這讓喜陰的純魔界生物簡直是無法生存,會十分的痛苦,甚至連帶着魔化的生物也都會受到這天性的影響,只能躲在陰暗潮濕的洞穴,如同動物冬眠一般,等待着這每年縫一次的太食日。
可從修真界‘下來’的人,那就不一樣了。
雖然也會受到影響,可這個影響,會随着在魔界的時間而慢慢的減少,最後,随着修為的慢慢精進,更會變得不再畏懼陽光,也是因此,這些從修真界‘下來’,又在魔界是個人物的魔,總是想要侵占修真界,雙方的戰争,也一直都沒有消停過。
雛羨這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麽的畏懼陽光。
她生而為鳳,本性喜火,又向陽而生——即便是到了魔界,剛下來的那段時間,修為盡失,但她卻依然渴望着日照和火源。
可自從她修了魔之後……一切都不太一樣了。
随着太食日的來臨,她在地面上能夠待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暫,最後,甚至在底下都已經只能硬挺着過去,終日在一個陰冷漆黑的地下巢穴裏面,被跟在她身邊的那個黑袍人照料。
她給黑袍人取了一個名字,名為刑判,平日裏叫她阿刑。
雖是被她所救,一路上也多虧她照料——可雛羨到現在,都從未放下過防備的心。
刑判總是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出去,回來時總能帶回不少的藥材,那些藥材在魔界,可以說是珍貴得很。
也是因此,雛羨起碼知道,她的修為極其高深,所以,她一直在等——一個可以揭開那人面具的機會。
而終于,在她終于苦苦的熬過了太食日之後,開始卧床養傷的人,換成了刑判。
刑判在魔界黑市接了一個任務,去獵殺邊境的九嬰幼崽——這個天生天養的魔物,不論是在哪裏出事,都是一方災難。
可偏偏,它又渾身是寶。
魔界這種地方,大多都是越亂越好,發布任務的人,手中有一瓶十分重要的洗髓丹——可将一人的靜脈徹底清洗幹淨,由魔轉人。
以一副全新的姿态,可以重新回到修真界,神奇之處不亞于鳳凰涅槃。
因此,刑判會接這個任務的原因,沒多久就被雛羨自行覺得自己知道了。
雖然她成功了,可畢竟成功的代價十分的嚴峻。
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昏倒在了兩人已經待了有月餘的洞穴前,刑判這才終于甘願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雛羨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已經在魔界待了有一段時間的雛羨,不論是穿着打扮,還是整個人,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的臉上依然不施粉黛,可眉眼之間卻多了一絲妖冶和妩媚,面無表情之時,也比從前多了一絲的肅殺。
她已經很久沒有效果了。
然而在發現刑判昏迷的那一刻……她卻由衷的露出了第一抹笑容。
将人帶到了石床上,雛羨這才動手,揭開了她臉上覆蓋着的面具。
那一刻,笑容緩緩的爬上了她的臉頰,可笑容當中,卻帶了些許的苦澀和諷刺。
洞穴四周十足的黑暗,就連石壁上的水滴聲都能發出陣陣的回響,這個洞穴下還有無數狹小又幽深的通道,僅僅只能靠着一些夜晚還會發光的植物照亮。
雛羨在修真界時,渾身上下,除了一身衣裳還在,就連儲物的戒指都被全數搜刮殆盡,什麽都沒有剩下。
如果沒有刑判在,恐怕……她也早就已經死在了那只荒野異獸的口中了吧。
刑判急促的呼吸聲,在這石洞中顯得格外的粗重,将她的面具揭下後,雛羨卻發現,在她面具的後面,已經是一張遍布了魔紋的臉。
這世上還有另外一種被迫到了魔界的人——修煉時走岔了路子,走火入魔的。
如果沒有能夠及時被救回去,修真界的靈氣不能再為其提供助力,而和她自身相悖時,那人唯一的生路,就緊緊剩下了魔界一處。
“原來也是個可憐人。”雛羨垂下頭,慢慢的、慢慢的笑出了聲音。
随後,她将手中的面具重新覆蓋了回去,臉上帶了些自諷,卻回到了石卓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若醒了,還想回去,那就回去吧。”雛羨灌了一口酒,瘋狂大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醒來,雖然不能動,卻流了滿面的淚水。
“好——就這樣!”胡剛毅舉起手中的喇叭,沖着兩人叫了停。
随後,他走過去,緊張的說道,“怎麽樣,找到感覺了嗎?”
一個好的片子,導演和演員之間會在某種時間産生共鳴,而也只有這樣相互統一的共情,才能夠讓演員真正理解導演想表達的,亦或是演員想要表達給導演的。
這就像是演員拍對手戲時,和對手在那一瞬間入戲的感覺一模一樣,是一個很神乎其神的東西。
左羨摸了摸下巴,試探性的點了點頭,“嗯……大概知道了一點吧。”
雛羨的心思,她其實也是能懂得一些的。
先前也還是她想的太簡單,沒有能夠太分出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畢竟雛羨現在處于第二個過渡期,在她此刻的信念裏面,已經是誰都不能信任的狀态。
她已經不在最好的,又容易對人卸下心房的年紀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的雛羨,對于身邊的所有人,都只有防備,而不會存在真心。
先前的片子,她的方向沒有錯,但是細微表情的控制上面卻有些洩露了自己當時的內心狀态——那時候和阿閑剛親親完,她那會兒還在回味那感覺呢。
實在是太沒有職業精神了!
這種行為要強烈譴責的!
“星閑呢?你怎麽樣?”導演灌了一壺水,抿了抿唇。
——畢竟他們接下來要面臨的,就是這部戲的結局之戰,相當重要。
如果兩個主角之間都還沒有找準自己的位置的話,那麽,他們沒有一個完美的收尾,前期所鋪墊下去的所有東西,都會全數作廢,甚至一個不完美的結局,會會掉一整部戲。
陸星閑笑着點了點頭,她的發揮一直都很穩,這一次也主要是為了配合左羨重新拍一次,只是顯然,更加的精進了不少,“我的狀态沒問題。”
導演走後,左羨特別認真的搬了個小馬紮,反反複複的看着她拷下來的兩個片子作對比。
上一世這也是絕對沒有過的事情——那時候的她,大多數時候都想着趕緊拍完趕緊回家,并不存在精進演技、什麽認真負責。
全都是說給媒體随便聽一聽的。
“阿閑,卧星盤在這個時期,到底是怎麽想的呢。”左羨皺了皺眉,陷入了深思。
陸星閑看了一眼屏幕。
那是重拍的一部分,被定格了的畫面上,是卧星盤看着雛羨的背影,淚盈滿目,卻沒有讓眼淚流出來的一幕。
她笑了笑,笑容依舊溫和,甚至帶了些左羨察覺不到的感嘆以及慶幸,說道,“大概是得而複失……卻又求而不得吧。”
左羨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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