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狐貍精篇 登堂
窗外馬路上的車燈晃過,将屋子裏照亮如白晝。
一人一狐隔着沙發相顧無言。
夏芷轉過視線看了看牆上的鐘,晚上七點鐘了。
如果一直沒走,梁淳在外面守了十幾個小時。
他說自己是狐貍精沒有騙自己,那他會不會真的受傷了?
夏芷回手打來客廳的燈,屋子一下就亮了起來。她舉步像小白狐走去。
小白狐将自己的小腦袋埋起來了,只剩下額頭和兩只小耳朵露在外面。
夏芷蹲下身,兩條胳膊放到膝蓋上。距離這麽近,她都能看到小白狐身上的毛茬兒。
他說自己受傷了,會不會真的是受傷了?
她的視線挪向小白狐的後腿上,打量了片刻并沒有看出什麽異樣。
柔白的手指慢慢靠近白色的絨發,她用手指輕輕地捅了一下。
只聽小白狐嗷嗚一聲,騰的一下把後腿收的更緊了。
夏芷趕快将手收了回來。
小白狐終于将臉露了出來,覆滿白毛的小臉兒似乎紅撲撲的,“你…你摸我腿幹嘛?”
梁淳垂着眼簾輕輕的問。
夏芷看着面前這只小白狐嘴一開一合,聲音卻是梁淳的低沉男音,覺得奇異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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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受傷了,我就看一下…”夏芷此刻居然有些心虛,也不知道在他們的世界裏腿是不是不能随便碰的?
話音落罷,小白狐的眼中似乎迅速聚集了水霧,“我都說受傷了,你不相信我…”,梁淳落寞的垂下了眼簾。
夏芷有點手足無措,她總沒有辦法完全把梁淳和這只小白狐聯系到一起。“你能不能變回來呀?”
她的語氣輕柔極了,好像怕吓到他似的。
梁淳的心裏不是滋味兒極了,心河裏咕嘟咕嘟的冒着酸酸的泡泡。她以前從來沒有用這種誘哄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他的人形難道就不誘人嗎!
一陣白光閃動,一層薄霧籠罩在眼前。沙發上驟然躺着的變成了一個冷峻的男人。
夏芷到底是經歷過家裏催債大場面的人,她捂住自己的嘴沒有尖叫出聲。
梁淳雙手一用力,整個人坐起來,随後将重心放到右腿上,站了起來。他忍着痛意輕輕的晃了晃,專注又誠摯的看着面前的姑娘,眼神漾着委屈的水波,“真的受傷了。”
面前的這個姑娘此刻有些語塞。
她之前以為他是滿口謊言才發了怒,沒成想人家實打實的真的受了傷了。
夏芷從小善良體貼,讓一個受傷的人在寒冬裏呆了一天,她此刻真的是有些于心不忍啊。
“那你…好好休息……”她抖動着嗓音說,說罷轉身準備回屋,剛轉過一半覺得不對勁兒又轉了回來。她也不知道狐貍精受傷要怎麽辦?反正應該是不能去醫院的吧?
“你需要我幫你什麽嗎?”夏芷看了一眼他的右腿,用眼神示意他。
梁淳剛想開口說不用,話都到嘴邊了,眼睛一轉,把話收了回去。“如果你能幫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呢!”
他刻意壓住了自己激動險些要揚起的聲調,但小尾巴也沒藏住他的激動心情。
梁淳一時沒有控制住脫口而出,卻也沒想到到底需要夏芷幫什麽。他這個腿,如果父王不來幫忙修複的話,只能靠時間了!
也就是說,其實他現在靜靜地躺着就可以了。
可是他不想讓夏芷走。
“那個…那個……你能幫我煮點白粥嗎?”梁淳觑着夏芷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
夏芷看着他有些慘白的臉色,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煮粥并不是什麽難事啊。不過她有些納悶兒,難道狐貍精受這麽重傷,喝白粥就能好?
果然傳說裏都要成精是有道理的啊,夏芷心想。
被唯物主義澆灌長大的女孩的思路此刻終于要跑偏了。
夏芷轉身向廚房走去,将厚重的外套脫下。挽起裏面白色毛衣的衣袖,準備淘米做粥。
廚房昏黃的燈光打在她身上,白色毛衣四周像圍上了金色的輪廓。她的影子打在地上。臉龐的一縷秀發垂下,她伸手挽了過去。
梁淳靠在沙發上凝視着廚房裏的那道身影,他在這一刻大概明白了為什麽叔叔那麽不願意回山。
跟自己愛的人同處一室,自己愛的人為自己忙碌,哪怕沒有一句言語,這大概也是世間難得的寧靜溫暖了。
他們狐族天生好動,即使感情好的伴侶也多是打打鬧鬧。他以前似乎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
趁着夏芷在忙,梁淳拖着自己受傷的腿輕手輕腳的挪到門邊,悄然無息的打開門,将早上夏芷扔給自己的箱子伸手拉了回來。
既然都已經進屋了,那就沒有理由再走了對不對?
于是在夏芷捧着一碗白粥回身的時候,就看客廳裏那個熟悉的角落裏,鋪上了熟悉的被褥,像過去的三百多天一樣,躺了一個自己熟悉的人???
夏芷愣在原地沒有再往前走一步,她覺得此刻自己不管說什麽好像都不合适。
要是質問他為什麽又回來了,可是想到自己讓一個病人活生生的凍了一天,她真的有點心虛問不出口啊!
但是如果不問,就默認了梁淳就此回到自己的老地盤,那她早上那場雷厲風行的大戲不白演了?
此刻夏芷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
她把白粥放到茶幾上,一言不發轉身就回屋了。
瓷碗端端正正的擺在茶幾上,蒸騰着白色的煙霧。
夏芷迅速把門關上,背靠在卧室的門板上。
卧室裏一片漆黑,但她沒有把燈打開。
她走到床邊,整個人撲了下去,把臉埋在了被裏。半晌沒有聲音,突然她的兩條腿瘋狂的拍打床面。
夏芷聞着剛曬過的被子裏的味道,像是被陽光包裹着,回想着過去這一年。
之前她一直耿耿于懷的是梁淳的心不在焉,是他不告而別,是他出現之後猛浪的舉動和滿口的謊言。
她沉浸在苦海裏怒不可遏。
可是如果這些都是真的呢?如果他真的是不懂,而不是故意踐踏自己的一片真心。
她該怎麽辦呢?
這可是她第一個喜歡過的男孩子呀!
她現在心裏矛盾極了,如果這些都是真的,夏芷覺得自己沒有理由不原諒梁淳。
但是不管是以前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沒有想過跟一只非人類的生物在一起啊!
這對她的挑戰也太大了吧,夏芷無力的想。
今早她色厲荏苒的模樣又湧回自己的腦海裏。
好丢臉啊!!!
夏芷嗚咽了一下,安靜的窩在床上,沒有出聲。手機響了,夏芷拿起一看,是夏母。
她有點不情願,但又不得不接。夏芷似乎被傳統的孝道束縛,也似乎害怕周圍人的言語,她想但是到現在還是不敢忤逆夏母。
以前夏芷最大的掙紮就是逃離,跑的越遠越好。可是好像不管跑了多遠,她就像只風筝一樣,身上有一根繩兒,夏母挽手輕輕一拉就能把她拉回去。
夏芷無奈又憤懑,失望又沮喪。
“喂…”夏芷話音還沒落,那聲媽媽還沒叫出口,就被電話對面的人打斷了。
“之前跟你說要見王姨家兒子那事,跟你說時間定下來了,周日下午五點在酒宏飯店。”電話那頭的夏母像機關槍一樣,扯着嗓子突突突的就喊了出來。
夏芷不情願,她不想去,沒有馬上應聲,用自己的沉默抵抗。
“你死了啊,聽沒聽到,說句話啊!”那頭不耐的怒意向波濤一樣拍打着夏芷。
“聽到了。”夏芷到底輕輕的應了一聲。
“我跟你說,這小子能掙錢,你必須給我把住了。以後好拿錢孝敬我,我這麽多年要死要活的拉扯你長大容易嗎!要是人家沒看上你,斷了我的財路,看我不撕了你!”夏母似乎入戲很深,最後一句話那一想到失敗的可能性那股恨意都能擰出汁兒來了。
沒等夏芷應聲,電話那頭的夏母哼了一聲就把電話挂了。
此刻夏芷越來越疑惑,母親将自己養育到大,到底是因為母女親情,還是把她當成投資了?
梁淳徹底被夏芷抛到腦後了,她又被自己的媽媽再一次拽入了痛苦又無望的深淵。
客廳角落的梁淳抖了一下耳朵,一波危機感湧上了心頭。
是上次說的那個相親吧?
不能真去相親吧?
相親???
作者有話要說: 叮~晚了半個小時,我感覺這個世界的淳狗子好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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