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鬼委屈
粗略一翻,這日記本有幾十頁,記錄他的旅游所見所聞,發生在這間旅館的事也占了好一部分,認真看或許能發現什麽秘密。
這線索非常重要,衆人臉上都出現了幾分喜色。
尤其是崔丹,剛一聽到喊聲就立刻扔下手頭翻着的,飛快上前。她的态度一直都不積極,完全的茍活狀态,每次都躲在後面,等着前面的人做小白鼠把危險的都試探完了,然後撿現成的成果。
之前通過的幾個世界,她基本都是這麽過來的。必要的時候,她完全不在乎拿別人來做替死鬼墊背,只要她自己活着就好,十分的自私自利。
衆人集中在一起看日記本,桌子離床挺近,崔丹的注意力都放在日記上時,突然腳上一冷,被冰塊凍着了似的,她一抖低頭看了過去,瞬間頭皮發炸,張嘴發出驚恐的尖叫。
有一只慘白的手從床底下伸出來,抓住了她的腳!
不僅如此,那只手還很用力的把她往床底下拖,沒一會她大半個身體就陷進去了,她恐懼慌亂地一把亂抓,死摳着地板,旁邊她兒子完全被吓傻了。
她的尖叫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連忙伸手抓住她,拔河似的又往外拖。
崔丹死死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指甲死摳着謝白的手,因為掙紮而五官猙獰,目光牢牢鎖定,咬牙尖叫着喊:“救命!救我!千萬不能松手!”
她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腿被拖進地板裏了,仿佛有個黑洞,不知通向哪裏。
李遠一把捂住她的嘴,警惕說:“還叫!你想把街坊鄰居都叫來嗎?我們好端端幹嘛要松手。”
幾個人一起出力,還是比只鬼手要強得多,崔丹終于又被他們扯回來,跌坐在地,一群人後怕地喘着氣,緊緊盯着床底。
陰影裏,先冒出一只手,指甲紫黑,手指不正常地彎曲,按在地板上,留下紅黑色的掌印,然後一張臉慢慢透了出來,咧嘴露出滲人詭笑,四肢扭曲着朝他們緩緩爬來。
崔丹最靠近,吓得整個人簡直要瘋了,渾身劇烈哆嗦着,撐着發軟的手腳,飛快地向後躲,順手拉了最近的謝白當擋箭牌,還驚懼地推了他一下,仿佛在對鬼示意——要殺殺他,別殺我!
但鬼一點都不想理她,僵硬的死人臉,內心瘋狂咆哮——你想死就死,別拖老子下水啊!
雖然大佬說要把他當普通玩家,不用特殊對待,可怎麽一致對待得了,看看那氣場那威壓,是我等小人能亂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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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陰森森的鬼繼續爬着,但速度明顯變慢了,還悄悄拐了個彎,無視了謝白,就是盯死了崔丹這個目标不放手。
可從其他玩家的角度來看,心裏都被恐慌占據了,哪裏分辨得出來,只覺得謝白要糟了。
謝白坐在地上,像是被吓呆了似的,眼眶通紅,怯弱恐懼地盯着那鬼,渾身顫抖,哭得梨花帶雨,柔弱又無助。
那鬼和他之間就只剩兩步的距離了,下一秒鬼就能抓住他。
鬼詭谲一笑,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但目标當然是崔丹。
這時,謝白身後突然伸來一雙手,直接托住了他的腋下,将他整個人舉了起來,懸在半空,然後利落地攬進懷裏。
還是阚雲澤,這次出手慢了些,但還算是及時趕上了,從鬼手那裏救下了他。
崔丹眼前一空,措不及防和鬼來了個深情對視,整個人都懵了。
偏偏鬼還一瞪幾乎都是白色的雙眼,朝着她咧嘴笑,嘴邊淌下不知名的液體,像是十分滿足于到手的食物。
崔丹又尖叫,手腳并用向後躲着逃開,但還是被鬼手抓住了褲腳,近在咫尺的鬼臉,張嘴就要一口咬下來。
關鍵時刻,李遠拽了她一把,還拿着不知哪裏來的剪刀,一把剪斷了崔丹被咬的褲子,哪知那鬼牙口竟這麽好,一口還咬住了剪刀,咔嚓咔嚓的,瞬間剪刀成了廢銅爛鐵的渣渣。
崔丹腳上也缺了塊肉,但勉強命是保下了。
一群人瘋了似的往門口逃,但先到門口的謝白一擰門把手,卻白着臉說:“門打不開。”
李遠幾人面如死灰。
從剛才發生那麽多動靜來看,趙璐都沒過來問一句,看來是被這鬼隔絕了外界。他們更加恐懼了,不管不顧地撞着門,想把門撞破了出去。
床底下出來的鬼看着他們掙紮,笑了,喉嚨裏發出咔咔的模糊笑聲,似乎他們這樣狼狽的逃跑模樣取悅了他。
“跑啊……快跑啊……”
那沙啞的聲音就在身後,越來越近,聽得人後背涼氣直竄。
鬼身上的衣服破爛髒兮兮,有許多泥土污漬,直盯盯地瞪着李遠,說:“那是我的……”
他盯着的是李遠手上的日記本。
李遠一抖,想都不想,慫得立刻甩手扔到一邊,遠遠的,正好和門是反方向。他的表現完美地應對了遇到搶劫犯應該怎麽做——把錢包扔遠點,趁搶劫犯撿錢包的時候,轉頭就跑!
謝白:“……”
原本想讓隊友在這裏拿到線索的他有點懵,怎麽就把重要的日記本扔出去了?!
鬼狠狠地瞪他一眼,還真沒管他們,朝着日記本爬了過去,扭曲的四肢看得人心裏直犯怵。
眼看着他就能拿到了,李遠他們也忙着拼命撞門。
鬼伸手,指尖快要碰到時,突然感覺到一道灼灼的視線,正盯着他。他僵了一瞬,回頭看向門口的一群玩家,和其中的謝白對上視線。
謝白不易察覺地輕輕搖了下頭。
鬼:“……”委屈!東西明明是他的!日記本!隐私懂不懂?!
他幽怨地深深看了他們的方向一眼,不甘心地縮回手,就這麽原地消失了。
一群拼了老命逃,想着肯定要完蛋的玩家一下都傻眼了,稀裏糊塗地逃過一劫。
空氣裏彌漫着詭異的安靜。
“咚。咚。”
門突然敲響,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趙璐一打開門,就看到所有的同伴集中在門口,一臉驚悚地看着她,反而把她搞蒙了,以為身後有鬼,哆嗦着立刻回頭看過去,但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趙璐不滿:“你們幹嘛都站在門口,想吓死我嗎?”
李遠等人:“……”我們還被你吓死了呢!
趙璐又說:“快出來,老板娘回來了,旁邊還有個不認識的男人。”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離開這恐怖的房間,當然沒忘記把日記本帶上。
一行人到窗邊看,發現不認識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跟着老板娘一起走進了旅館。
“什麽人?新來的住客?”李遠猜測。
阚雲澤立在窗邊,深深看了一眼,忽的開口:“說不定是老板。”
衆人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個。日記本上确實有寫到老板,至今一直未出現,他們只見過老板娘,另外,背包客提到的小女孩呢?
崔丹剛受了傷,趙璐陪她回房間處理傷口,剩下的人就下樓去打探情況。
四個人當中,謝白是不知人間險惡的單純少年人設,李遠是個辦公室精英,阚雲澤高冷寡言,這樣看來比較擅長和人打交道的反而是黃毛王傑,混慣了社會,什麽三教九流都有,只要他想,聊幾句就跟挺熟了的樣子也不是難事。
很快的,黃毛就靠在前臺邊上,和老板聊得多年老友一般,能說說笑笑了。
老板說:“旅館舊了些,住得還習慣嗎?有什麽需要一定要提出來,別客氣,客人的需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的。我家婆娘特別悶,話少,但做的菜味道還是不錯的,是吧?”
黃毛說話半真半假,接道:“是挺好吃的,尤其是那紅燒肉,味兒特足,我們隊裏的小孩就很喜歡吃。”
老板笑:“是嗎?那就好。”
黃毛說:“說起來,你們有孩子嗎?我們隊裏就一個小孩,挺孤單的,都沒人跟他玩。”
老板神情微僵,有些不自然,然後擰眉似悲傷道:“我們以前是有個女兒的,只不過她幾年前就……”
“對不起,不小心提起你的傷心事了,”黃毛故作抱歉,又說,“介意問一下是怎麽回事嗎?”
老板:“我不想談。”
黃毛一看,當即道歉轉移話題,“說起來,房間有問題這個……”
“咋了?我現在就給你去看看。”
黃毛搖頭,“不是我,是另一個女住客,昨晚她說熱水器壞了,這天氣哪裏洗得了冷水澡,你看給她修修。”
老板問:“是跟你們一塊來的那兩個女的?房號多少?我這就上去。”
黃毛又說:“不是,是我房間那樓層的,在我們之前就在的女住客。”
老板皺眉,“你在說什麽?現在旅館裏住的就你們這批人幾個,沒有別人了。”
黃毛一懵:“老板,你開什麽玩笑呢?昨天我還看見她。”
老板不耐煩,扔出住客記錄表,“我沒事開什麽玩笑,你不信自己看看!”
黃毛立刻翻來看,發現果真沒有別人,頓時慌了,依舊求證地追問:“可我真的看到了,二十來歲,大約這麽高,黑色卷發,長得挺漂亮,身材很好,嘴邊還有顆痣……”
說到後面,老板突然變了臉色,十分難看,眼裏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驚懼,惱怒地猛推了黃毛一把,“別瞎說些亂七八糟的,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再吵你就別在這裏住了!”
這下黃毛真的是怕了,想到昨晚和自己翻雲覆雨的那個女人可能是……鬼!
他怎麽接受得了!
光是稍微一回想,那原本香豔美妙讓人硬的場景,都變成了恐怖片的感覺,只讓人毛骨悚然。
老板被黃毛吓得又氣又怕,回自己房間了。黃毛也心情複雜到不行。
李遠看着倒是挺幸災樂禍的,跟黃毛一直就不對付,這會嘲笑他說:“昨晚你該不會跟那漂亮女人做了吧?爽不爽?跟女鬼做了喔,多稀奇,這夠你吹一輩子了。”
黃毛氣急,臉色極黑,拳頭也在蠢蠢欲動,紅着眼罵:“你別太得意,說不定她下一個就找上你了!”
李遠正要反唇相譏,這時,謝白和阚雲澤同時開口了。
“她找過我。”
李遠和黃毛都震驚地看向他們,“什麽時候?!”
“就今天找鑰匙的時候。”謝白和阚雲澤都相當淡定,一個冷靜淡漠,一個天真無辜,“她有魅惑人的能力,保持理智不要搭理她就行了。”
“就這麽簡單?拒絕了她不會殺人?”李遠有些不信。
謝白歪頭聳肩,“可事實就是這樣啊。”
豔鬼吸男人陽氣的前提就是要迷了對方,如果一開始就看了美女走不動腳,腦子不清醒都不抵抗的話,當然一下就會中招,完全成了她的牽線傀儡,讓做什麽做什麽。
阚雲澤又說:“她是豔鬼,專吸人陽氣,你看他的臉色,一晚上而已,身體內部就開始衰敗了,如果去醫院檢查,很容易就能測出來。”
他這麽一說,李遠真細細觀察了黃毛一番,果真憔悴蠟黃,比起剛見時瘦了一圈,只是因為看他不順眼,之前沒在意。
黃毛懼怕,阚雲澤不說還好,一說他真覺得渾身哪裏都不舒服,體虛無力。他一下想起了從到這裏開始,就阚雲澤一直是最淡定從容的那個人,看着就是個經驗豐富處變不驚的大人物,過關對他來說小意思。
黃毛瞪眼,一把抓住阚雲澤,差點都想跪下來求支招,“大哥,你是不是很懂這些?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麽辦?我是不是活不久了?救救我啊大哥!”
阚雲澤腿上突然多了一個沉重的挂件,面無表情,并不太想說話,更不想要一個哭得滿臉眼淚鼻涕的小弟。
“松手。”阚雲澤淡淡說。
“不!!!”黃毛嗷嗷叫,好像被人割了塊肉似的發出凄慘豬叫,死抱着阚雲澤的大腿,認定了他是個可靠的大哥,死活不放手,“大哥!求求你救我一命,只要你願意幫我,我就是你的人,一定聽你吩咐,你讓我往東,我就決不往西!”
謝白則坐在一邊,簡直想抱着個瓜看好戲,兩眼眨巴着,亮晶晶的。
他之前也遭遇過類似的事情,覺得心累,看對方就像看腦子有坑的人,但現在看別人這樣,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了,反而認為很好玩,挺好奇阚雲澤會怎麽回的。
“不需要。”阚雲澤果斷拒絕。
黃毛一臉慘痛,不放棄地繼續哀嚎賣可憐表忠心,那堅持不懈的精神真是感天動地。
只不過,他怎麽都沒想到抱錯大腿了,在場最粗大的金大腿偏偏是看起來最脆弱沒用動不動就哆嗦眼圈發紅的少年謝白。只要能抱得緊這只粗大腿,別說支招,讓一秒過關回現實世界都不是問題。
但很可惜,沒人知道呀。
作者有話要說: 黃毛:大哥!只要你幫我,我就是你的人!
阚雲澤冷漠臉:并不想要,我已經有人了。
謝白眨巴眼,嗑瓜子看戲,一點都不覺得和自己有關系⊙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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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