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車站

在這個世界, 老板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就算這樣,他也不傻, 看着那幾個住客,擔心他們知道了這些, 會像那個多管閑事的背包客一樣去報警。不如他先下手為強。

老板操起木棍, 很卑鄙的從背後靠近,挑了看起來最弱雞的謝白。

謝白站在那, 故作不知情,打算棍子臨到頭了再來一個帥氣的轉身,輕輕松松接住。但很可惜, 有人先出手了,搶了他的戲份。

阚雲澤不僅奪了老板手上的棍子,還十分惱怒的, 擡腳狠狠一踹,把人就這麽踹飛出去兩米,撞在了牆上, 胸口劇痛, 喉嚨湧上一股腥甜,差點吐出血來。

謝白愣愣地看了阚雲澤兩眼, 嘴一癟,頗為懊惱自己慢了一步。

但阚雲澤走過來, 眼裏隐含擔憂, 問他:“沒事吧?”

他還得一臉後怕, 努力維持人設,縮在阚雲澤懷裏發抖。

在老板忍着痛擡起頭來時,他也從阚雲澤懷裏擡眼,露出半張臉,俊秀好看的少年面龐上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輕輕一揚嘴角,露出了嘲諷的詭笑,眼神冰冷至極。

老板倏地背後發毛,寒氣直竄頭皮。明明只是一個看起來瘦弱不堪一擊的少年,也沒有什麽恐怖的畫面,但不知為什麽,感覺比周圍所有的鬼加起來還要讓任害怕!

有了謝白這一出,其他玩家怎麽會看不出來老板狠毒的用心,想要趁亂把他們都幹掉。

這下,李遠黃毛也不客氣了,深知猶豫心軟遭殃的還不是自己,幹脆撿起地上的棍子錘頭,先一步朝老板的腳踝砸了下去,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

老板痛得五官扭曲,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慌亂之下,竟伸手朝周婷求救,“婷婷,我愛你啊,快來救我——”

周婷忙着吓唬鼻涕眼淚橫流的小豪,這會聽到老板喊她,似乎覺得很有趣,扔下小豪轉頭就慢悠悠走了過來。

李遠黃毛頓時警惕,渾身繃緊,抓住手裏的武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女鬼,生怕她有什麽危險舉動。

可周婷饒有興致地圍着老板走了一圈,卻滿意的一拍手掌,說:“不錯,這樣他就不能到處亂跑了。”

似乎還很樂得見老板落得這樣的慘相。老板一怔,眼底亮光暗下,滿臉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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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愛我,要和我在一起嗎?”

周婷笑眯眯:“是啊,所以我要你成為我的東西,不能動,乖乖的,我最喜歡了。”

她拍了拍老板的臉,又身姿婀娜地扭着走開了,一點都不妨礙其他玩家做些什麽。

老板只能靠自己了,他不死心,抽出了一把小刀,爬起來就要向謝白再次攻擊。

阚雲澤立刻把謝白拽到身後護着,準備反擊。

但老板甚至到不了他們跟前。

他頭頂突然垂下一根繩索,靈活繞過他的脖子,将他一下吊了起來。老板手裏的刀掉落,當啷一聲砸在地面,臉很快充血通紅,他擡手竭力摳着脖子上的繩子。

這時,他身後飄出一個黑漆漆的身影,脖子上有條深深的紫黑勒痕。

他就是被老板勒死的背包客。

他笑着問:“怎麽樣?呼吸不過來的感覺舒服嗎?想不想更舒服些?”

老板耳邊吹着冷冷的風,驚恐不已,奮力想搖頭,但動作很小,喉嚨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背包客故作誤會,拉長了聲音說:“哦,想啊,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成全你好了。”

他撿起老板掉在地上的刀,握着手裏把玩兩下,然後手一翻轉,猛地一下狠狠捅進了老板的心窩,鮮血飛濺。

老板痛極了,卻暈不過去,也死不了,仿佛墜入了地獄,不,是比地獄還要可怕,無窮無盡的折磨,重複。

周婷冷笑,從前臺拿了個打火機,走到窗邊,點燃了窗簾,炙熱的火苗一下竄起,燒過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火舌貪心地舔過,不留一處,火勢迅速蔓延,沒多久就到了玩家們身邊。

他們怎麽都沒想到周婷這麽瘋狂,鬼被火燒了不會死,可他們都是普通人類!

旅館老舊,大部分還是木制的,非常助于燃燒,熱浪席卷,滾燙的火焰包圍過來,謝白跟着其他人一起,故作慌亂的向後躲,焦急地望向門口,但有掉落的木板攔住了門,根本出不去。

“窗戶!”謝白指了離他們最近的一扇窗,勉強還算可以走過去。

衆人走過去,用錘子砸爛了窗戶四角,一下一下,大部分的玻璃碎裂落在地上,正好足夠讓一個人通過。

“救……救我!”旅館老板還在被吊死鬼折騰,一臉慘相,竭力伸着顫抖的手,滿目哀求,聲音嘶啞難聽,看着确實可憐。

幾個玩家聽到聲音回頭,一時被他吸引了注意。

周婷勾唇笑了,“怎麽?不想走了?想留下來陪我們呀。”

開什麽玩笑。

根本沒有一個人同情老板,自作自受,曾經犯下的罪孽,現在報應來了。

玩家們毫不猶豫回頭,一個個輪流迅速爬窗,手指被玻璃割傷了都顧不上。

李遠最先,在外面幫忙拉人一把,然後是趙璐,再到黃毛,接着該是謝白,最後是阚雲澤……

就要輪到謝白的時候,天花板被火燒得坍塌,大塊的木頭掉落。阚雲澤聽到動靜,幾乎毫不猶豫就把他護在了懷裏,不顧自己會受傷。如果就這麽發展下去,那大塊木板必然會砸到阚雲澤的頭頂,引發嚴重燒傷甚至是顱骨損傷。

謝白擡眼一掃,半空中木塊忽然一停,硬生生是換了個方向,掉落在阚雲澤腳邊,濺起一些火星。

屋外的幾人被吓了一跳,但幸好沒有人受傷,他們回過神,連忙伸手要拽謝白和阚雲澤從窗戶出來。

這時,地下室的方向,傳來了急切混亂的腳步聲,踢踏踢踏,越來越近——是崔丹逃了出來,渾身傷痕,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膝蓋看起來也是被敲擊過,導致走路的姿勢怪異,但求生的欲.望讓她依舊忍着痛向前。

她看到謝白他們,眼底燃起了一點亮光,伸着手說:“我……還有我……”

她身後,一個瘦小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是鬼娃娃小夕,在複仇過程中,對方逃脫了,小夕似乎也沒怎麽着急暴躁,反而只是一臉天真地看着,像是玩什麽好玩的游戲似的。

崔丹經歷了剛才的折磨,對身後的小孩充滿了恐懼,只想逃離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她連自己溺愛的兒子都忘了,看到沒看一眼,只看到了窗口通向外面,離開這裏的希望。

她面目猙獰,瞪大了血紅的眼,踉跄着撲向更容易下手的謝白,試圖拉扯過他來扔到身後,擋住那個鬼娃娃,給自己争取逃生的時間。

或許是危機情況下潛力爆發,崔丹速度很快,一時還真讓她碰到了謝白。她露出了一個惡毒的笑容。

“吱吱吱!”

窩在小夕肩頭的黑色毛球不怎麽引人注目,突然發出了聲音,然後旁邊被火裹着燃燒的木板,像是接到命令一般,立刻直直地朝着崔丹砸下來。

“啊——!”

崔丹的背部被擊中,發出一聲慘叫,抓着謝白的手也瞬間縮回來,狼狽地倒在地上。

一下解決。都沒有讓別人出手的機會了。

黑色毛球發出得意地吱吱聲,朝着謝白伸了伸觸角尖,那樣子怎麽看都像在說——我可是救了你,厲害吧?

謝白失笑。

他們一行玩家終于都跑到了旅館外面,滾燙的熱量隔得遠些了,後背還是有種炙烤般的感覺。從火場跑出來,心跳快速,臉上黑漆漆滿是煙灰,還有種死裏逃生的驚恐後怕。

他們拼命地繼續跑着,但又忍不住,鬼使神差一般回頭看向了旅館。

整棟屋子都淹沒在了火光之中,透過窗口,還看見了那個鬼娃娃,正緩慢地朝他們揮手道別。

轟的一聲炸響。

房子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産生的風夾裹熱量襲來,将他們整個人吹得不受控制向前撲,耳邊嗡嗡噪鳴,耳膜疼痛,發尾也烘烤得卷曲幹枯。

他們這下跑得更快了,直直地奔向車站的方向,中間再累也沒敢停唯恐發生什麽變故。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到了車站,果然像黃毛說的那麽破舊,荒廢了許久沒有在使用的樣子。

站牌上寫着發車時間。

“下一班車,是……五分鐘後。”

謝白念出了上面的字。

李遠愣住,忙湊上前看時間表,“不可能,這只是第四天啊。”

“證明我們提前過關呗,難道不是好事?”

脫離了危險,黃毛放松不少,感覺臉上癢癢的,一把摸過去,糊得一臉更黑,手上也是黑乎乎的,自己嫌棄自己。

李遠卻不像他這麽樂觀,嚴肅說:“我有聽前輩說,限定時間裏提前過關的例子,規定很死,沒到時間鬼的問題都解決了,就會增加別的麻煩,不讓輕松過。”

黃毛翻了個白眼,“我們哪裏輕松了?”

趙璐撐着膝蓋喘氣,都來不及說話,看向站牌站牌的另一頭,突然指着喊:“車來了!”

他們聞言望過去,果然看到了車的影子,但和車一起襲來的還有朦胧的霧,看不真切,直到車越來越近了,他們才發現……

車上沒有司機!

只有一顆人頭!

公交車在他們面前停下,車門徐徐打開,吱呀一聲。

“上、上……車嗎?”

李遠結巴了,離開的希望就在眼前,可他不敢上,看向周圍的小夥伴。

黃毛心态可以說是很好了,一拍大腿,“怕什麽,不就一顆頭嗎?他頂多只能咬你,還能怎麽攻擊?”

他第一個上了車。

謝白笑了一下,也跟在他後面上車,然後是阚雲澤。

趙璐一看都上去了,也立刻跟上,剩下李遠一個,他掃了一眼周圍荒涼雜草叢生,也趕緊跳上車,生怕晚了,車門關上。

駕駛位的司機頭一百八十度扭曲,看向他們,咧開嘴,上下牙齒咬得咔咔響,“買票!買票!”

衆人一愣,都連忙從兜裏摳摳搜搜,要挖出兩個硬幣來。

趙璐先找到了,謹慎地扔進司機旁邊的盒子裏。只有一顆頭的司機卻很不滿意,瞪大了通紅的眼,向前一湊,尖聲喊:“買票!身體的一部分!”

趙璐看到近在眼前的人頭,吓得連退好幾步,哭出來了。

其他人也變了臉色——要用身體一部分來付車票!

李遠首先想到的當然是手腿內髒之類的,血腥可怕,但斟酌利弊,想要活命,抛棄手指其實還是值得的。他咬咬牙,雖然理智知道如此,但自己又哪裏下得了手。

他猶豫一會,将剛才在屋內撿到的刀遞給阚雲澤,壯士斷腕般的決絕說:“幫我切一根手指。”

阚雲澤還沒接,卻被黃毛先奪了過去,神色輕松,“不就身體一部分嗎?給你。”

說着,黃毛就舉起刀,折射出寒光。

趙璐吓得連忙緊閉雙眼,怕看到可怕的一幕。

……

黃毛是下刀了,他切了自己的一撮頭發,毫不猶豫的。然後上前兩步,把頭發扔進透明的盒子裏,其他人甚至能看見他那撮頭發飄呀飄,慢悠悠地落到箱底。

“……”

人頭司機沉默了。

黃毛又說:“這是你自己說的,別想反悔,我這麽帥氣的頭發難道不是身體一部分嗎?”

趙璐聽到這話,睜開了眼,然後忍不住噗的笑出了聲。這家夥怎麽這麽有才?

人頭司機臉色不爽,但似乎黃毛做的确實符合要求,他沒辦法發飙否認。

其他人就有樣學樣的,都割了一縷頭發放進箱子裏。

人頭冷笑一聲,車子啓動,向前開了出去。

大約十分鐘,就到了下一個站。

人頭又轉了過來,盯着他們說:“買票,不能重複。”

“卧槽,還一站一票,坑爹嗎?!”

“不能重複是什麽意思?不能再給頭發了?”

幾個人小聲讨論,謝白沉默看着。

最終決定砍下一截指甲,每人都給了之後,車子再次啓動,只是這次人頭司機的臉色更難看了。

又到了一站停下。

他們這次是扯手指上的死皮。

輪到黃毛上去的時候,撚着這麽點東西,一不小心就落地上了,他趴到地上,瞪大了眼怎麽都找不着,煩躁地罵了聲:“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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