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派對

隔離室內, 家暴男後知後覺地醒來,意識模糊, 肺部還有灼燒般的痛感, 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扯動着全身的神經, 讓他不敢亂動。

他先關心自己在哪, 單色調鐵灰色的牆面, 略一偏頭, 就能看見一米距離的隔壁床, 白布覆蓋, 底下是明顯的人形。

是死人。

意識到這一點, 家暴男心裏一緊,恐懼如狂潮襲來。

這時,門開了,一個白色的人影走了進來,是謝白, 穿着醫用防護服,全身包裹,不露出一分一毫。

家暴男看到他,這會連憤恨都不敢了,只瞪大了眼,白着臉問:“我、我在哪?你想把我怎麽樣?”

剛一開口, 他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很不對勁, 嘶啞難聽, 還很小聲。

面罩之下, 謝白只露出了大半張臉,一彎眉,對他露出了醫生的安撫微笑:“不用擔心,你在隔離室,旁邊是跟你一樣被感染的人,他們已經死了,但所幸你的病情發現得早,或許疾病控制中心那邊會有辦法救你的,千萬不要放棄生存的希望哦。”

這是安慰嗎?!

聽完的人更害怕絕望了!

家暴男震驚恐慌,死死地盯着臉上帶笑的謝白,仿佛在看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殘魔鬼,再轉頭看隔壁床的屍體,他控制不住的渾身顫抖。

他怕死,很怕。

但下一秒,謝白就像猜中了他心裏在想什麽似的,笑眯眯說:“怕你自己會死?沒什麽好擔心的,反正都是要發生的事。”

家暴男一聽,心裏更是拔涼拔涼的了,抖得跟篩糠一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不是醫生嗎?怎、怎麽能殺人?”

謝白聳肩:“你一個人渣,是誰都想動手吧?不過,我是沒興趣。”

但是,就算他不動手,不還有很多別的人……哦不,是鬼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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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整個隔離室突然就憑空出現了很多長相滲人的鬼怪,一個個膚色灰白,透着濃濃的死氣,眼珠子不正常的向上翻,皮肉不粘在一塊,都十分的可怕。

數量不少的鬼擠滿了隔離室,帶頭的當然是家暴男的岳父,兩眼泛着紅光,充滿仇恨地盯着他。

說起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家暴男還真是榮幸,接連受到衆鬼的熱情歡迎,大派對第一個招待的也是他。

只可惜,客人本身似乎并不怎麽感到榮幸,還被吓得夠嗆。

家暴男恐懼不已,掙紮着撐起虛弱的身體也要往門口逃,但現實條件不允許,他一腳剛伸出去,就很狼狽地滾下了床,一頭栽到地板上。

疼也就算了。

更要命的是,他趴在地上,頭一側,就跟兩個白白的眼珠子對上了,是的,只有眼珠子。骨碌碌的,滾到了他臉頰邊,沾着詭異的液體,黏膩冰冷。

而那眼珠子的主人,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眼睛的位置是兩個黑洞,陰森森的,還要咧着嘴笑,說:“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嗎?我看不見東西了,不如,你的眼睛借我用用吧?”

家暴男瞪大了雙眼,吓得身體都動不了了,僵硬得像石頭,絕望地趴在地上。

岳父鬼第一個邁開了步子,朝他緩緩走過去,後面的鬼也一起,那麽多雙滲人的眼睛齊齊盯着他,一眨不眨的,家暴男吓得頭皮發麻,生平第一次,那麽真誠地後悔,真真切切地害怕,恨自己怎麽為什麽要打老婆,遭到這麽可怕的報複。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隔離室。

……

謝白不插手報應過程,轉身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一脫下身上的防護服。

阚雲澤就在外面等他,眼底有些不贊同,“像他那種渣滓,你何必和他說話,看多一秒都傷眼。”

謝白意外地挑眉,沒想到他嘴巴還挺毒。

聽完之後,謝白一想,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确實,長得醜,人還惡心。不過,看他吓得屁滾尿流遭到該有的報應,還是挺爽的。”

阚雲澤對他這話沒有意見,但似乎覺得謝白跟家暴男待久了都會被他周圍的空氣帶髒了似的,牽着謝白的手就走遠了些,還仔仔細細地洗手清潔,再一起去吃東西。

他們穿過走廊,剛拐了個彎向前走,沒過一會,他們後面拐角的地方就探出了個頭。

是騙子男,一看到謝白,就下意識偷偷躲了起來,不敢招惹這個可怕的小白臉。

但實際上,他以為自己躲得好。

謝白走過了,卻忽的勾唇一笑,十分的意味深長,“他倒是選了一條不錯的路。”

說的正是騙子男為了躲謝白,匆忙躲到一邊,改了原本要走的道。

而那條路,盡頭正有鬼等着他呢。

……

騙子男看謝白和那個高大男人走遠了,這時才松了口氣,轉身也繼續往前走。

他想要下一樓,和大廳的家屬待在一塊,覺得那裏感染的危險性要低些。

于是,他找到了安全通道,不知是因為什麽心理,他這會不敢乘電梯。在昏暗的樓梯裏,他不停的往下走,急急忙忙的,也根本就沒看樓層數。

可走着走着,他覺得很不對勁,他怎麽都走了有五六層了,怎麽還沒到一樓?

他意識到這一點,忽的後背發毛,連忙回頭一看,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地盯着牆上的數字。

5。

他還在剛才的樓層!

瞬間,他吓得忘了呼吸,腦子一片空白!

周圍溫度也像是突然驟降了十幾度,凍得骨頭縫都發疼,冰冷悚然。

他僵了一瞬,這個時候,他多想身邊有個人,哪怕是方莉都行!

他沒有再往樓下跑了,怕像恐怖電影裏演的,樓梯沒有盡頭,再一直跑,下面反而有只鬼在等着他。

所以,他深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壯膽,哆嗦着牙齒打顫,拿出了手機,果然一點信號都沒有,連報警電話都打不出去。

他咬了咬牙,只好原路返回,至少找個醫生護士陪伴也好。如果知道會這樣,他剛才絕不會躲着那個小白臉醫生,而是巴巴地黏上去!

他回到走廊,黑漆漆的,比剛才要暗很多,只有幽幽的綠光,指引向他所在的安全通道。

騙子男探頭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左邊正好有一個護士正背對着他走,身材纖細,白色的制服,這會在他眼裏簡直就是希望之光。

他想都不想,連忙大步追上去,喊着:“護士小姐!護士小姐!”

但前面那個護士就像是聽不見似的,繼續往前走。

騙子男更急了,生怕對方也走了,就剩他一個在這鬼地方。所以他跑得更快,喘着粗氣,一把撘住了護士的肩膀,把她攔下來。

那護士感覺到阻力,确實停了下來,緩緩地回頭……

然後,騙子男就看到了這樣一張臉——

沒有正常的五官,只咧着一張大大的嘴,密密麻麻的牙齒,不知名的液體淌下。

男人吓得呼吸一窒,直接失聲,剛反應過來了,掉頭就是不管不顧地飛快逃跑。

他因為恐懼爆發潛力,明明跑得已經極快了,風呼呼地刮在臉上,陣陣生疼,但還是沒用,沒兩秒,一個重量就壓在了他背上,冰冷的氣吹在他脖子上,頓時起了一大片的雞皮疙瘩。

是那怪物在笑,呵呵的,笑聲詭谲滲人,讓人渾身的汗毛都跟針似的豎了起來。

更糟糕的是,還有黏膩發臭的液體落在他的脖子上,一想到是那女鬼還是什麽流下來的口水,他就更加惶恐,逃跑的步子都一個踉跄,差點摔個狗吃屎。

他害怕身後的怪物一張嘴,直接把他的頭給啃了。

一想到這,他跑得更快了,急慌慌的一腳踏空,從樓梯一頭滾了下去,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他忍痛睜開眼,卻看見了眼前一雙高跟鞋,大紅色,小腿纖細蒼白,腿形十分漂亮,換做平時,他肯定有心情欣賞遐想一番,但現在,他只關心對方是不是個人!他甚至害怕擡頭看上去,只有一雙腿,橫斷在他面前。

即便再恐懼,但人的意識就是那麽奇怪,還是控制不住就擡頭往上看。

不是砍斷了只有下半身的血腥畫面,但也不見得就幸運。

因為眼前這個女人是騙子男認識的!雖然滿臉蒼白,眼圈發黑,特別的陰森森,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以前他把對方的錢騙光了,女人受不住打擊,直接跳樓自殺了。那之後,他還慌了好一段時間,不敢冒頭,生怕警察找上門來,不過後來看風聲一過,他就又出來行騙了。

騙子男摔得渾身劇痛,哆嗦着要爬起來,驚恐地看着——女鬼對他笑得一臉甜蜜。

她蹲下來,冰冷的手摸過騙子男的臉,輕輕說:“害怕到都發抖了呢。”

“你還記得我吧?因為你,我自殺了,父母受不住打擊,身體又不好,很快也過世了。我真是個不孝女,家裏的禍害,這麽蠢,相信了你所有的鬼話。”

女鬼冷笑,感受着手下溫熱發抖的皮膚,原本輕輕撫摸着,到了發際線的位置,指甲突然變得尖利,對着皮肉狠狠一紮,然後就像倒鈎似的,用力一扯,把男人的整張臉皮硬生生撕了下來!

血肉模糊,五官不清。

男人發生殺豬般的慘叫。

想想,平時不小心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刮掉一小塊肉,都可以痛到無法呼吸,像這樣整張臉直接撕下來,是什麽樣程度的痛。

男人縮成一團,痛得滿頭大汗,聲音嘶啞,但沒有人會可憐他。

反而。

剛才追着他的那個尖齒怪物走下樓來,恢複了死前的樣子,是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方莉。

她看着紅高跟鞋的女鬼,不滿地幽幽說:“這本來是我想做的,撕下他慣會僞裝的臉皮。”

高跟鞋女鬼聳聳肩,沒什麽誠意的道歉,但對比之下,對方莉的态度算是溫和了,大概也是看在都是有相同遭遇的可憐人份上,“不好意思咯,要不我粘上去,你再撕一次?”

方莉還是皺眉,有點不大高興。

高跟鞋女鬼随手就扔了那臉,一拍手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點子,全黑的眼睛一亮,“對了,他不是喜歡錢嗎?讓他被金子砸死,你看這樣好不好?”

因為這女鬼是跳樓死的,身體多處嚴重骨折,四肢不正常的扭曲,腦袋也是歪得離譜,随便一個人類看見了,可能都會被吓一跳。但方莉又不是人,大家都是鬼,有什麽好怕的?她倒是有心情關注,女鬼這樣歪着走路,腰會不會閃到。

聽到這話,方莉點頭,很贊成,但又抿着嘴,不高興地補充了一句,“這也是我本來就想做的。”

高跟鞋女鬼笑了,好像完全沒感覺到她的小情緒,反而新認識了個好姐妹一樣高興,“那我們好有默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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