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戳臉
故事書是阚雲澤念的, 還是他主動請纓,又一次驚到了其他志願者。果然人不可貌相, 阚同學雖面冷,但其實是個很喜歡小孩子的暖男呀。
可實際上,阚雲澤為什麽這麽做,理由大概就只有老天爺清楚了。
他從負責人手裏接過童話故事書,看了謝白一眼, 低頭從第一個字緩緩念起, 聲音不自覺的就放柔了。阚雲澤的聲線很好,低低沉沉, 帶着一絲隐約的性感微啞,溫柔起來時更是蘇到不行, 聽得人耳朵發癢。
志願者裏的女生都聽得入了迷, 不是聲控也要中招。
而阚雲澤念着,不時還會擡頭,輕輕掃過一個方向,自然是為了看謝白的反應。
謝白做神那麽久,向來都是他工作, 引魂轉世, 從未有過這樣被溫柔講故事哄着的經歷,其實感覺還挺奇怪的, 但他一點都不反感。
原本只是想給小弟換條路, 不讓他為難, 卻沒想到, 最後反而是他聽故事聽得出了神,真沉浸到了故事情節裏。
臺上,臺下,兩人偶爾對視上了,會不由自主地笑,唇角彎彎,十分好看。
阚雲澤講童話故事,雖然缺了誇張的語氣和動作,但勝在聲音好聽,孩子們非常捧場喜歡,聽了一個又一個,還是有人提議玩游戲,玩捉迷藏,才轉移了孩子們的注意力。
謝白皺了皺眉,當然看得出來,提議玩游戲的是一個玩家。目的是什麽,也很好猜,不過就是找個合理的借口,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查探而已。
世界才剛開始,這未免有些太坐不住,急功近利了。
鬼的人選,為了公平,一般是用石頭剪刀布來決定,但為了方便查探,玩家主動提議說:“我來做鬼吧。”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都是玩家,除了阚雲澤之外。
負責人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會有人這麽積極主動要求做鬼,還是好幾個人一起。
于是,就變成了玩家幾個猜拳,說贏的人做鬼。
負責人更納悶了,做鬼有那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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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白看着他們,發現,這個世界的玩家似乎不太團結呢,都只顧着自己完成任務,盡早過關,把本來可以合作的隊友看成了競争對手。雖說确實最早找到關鍵線索任務貢獻大的人,過關評分高,但按照效率等來說,團隊合作是更安全高效的做法,只是進來世界的人都不過是臨時匹配的陌生人,能有多少信任。這時候,反而需要一個有能力能服人的玩家站出來,成為團隊的頭。有野心的人不少,但真能做到的卻沒幾個。前幾個世界,謝白就是這樣的人,可他是直接用壓倒性的實力碾壓,自然沒人反對。隊友只會喊六六六,熱情抱緊大佬粗壯的金大腿。
終于決定了鬼的人選,那個玩家趴在牆上數數,其他小孩和志願者立刻一哄而散,都跑去找躲起來的寶地了。
而謝白身邊,跟着兩條尾巴。
小尾巴謝見陽,小小一只,說起玩游戲精神勁特足,興奮地湊到謝白耳朵邊,悄悄說:“老大老大!我們藏哪兒呀?!”
謝白:“……”我什麽時候成了你這小破孩兒的老大了?
不止如此,旁邊還有只大的,正幽幽地盯着他,那小眼神,讓謝白有種自己是出軌的丈夫被捉奸在床的複雜感覺。
阚雲澤面無表情,可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委屈,像是在說——我就不在一會,你這麽快跟別人好上了?!還那麽親密地咬耳朵!
謝白:“……”
莫名覺得不能讓阚雲澤和謝見陽躲在一個地方。
于是,謝白指了個櫃子後面的隐蔽小縫,對謝見陽說:“你藏那兒。”
謝見陽聽話點頭,“那老大你呢?”
謝白說:“地方太小不夠藏,我再去找。”
謝見陽頓時一臉感動。老大把先找到的地方讓給了自己!這是多麽為小弟着想的好老大啊!我要追他一輩子!吹爆!!!
謝白突然有點恨自己能從別人眼神裏看出話的技能,不過,說到底也是小屁孩兒太好懂,眼睛亮得跟白熾燈似的,想忽視都難。而且那只是他随手一指的地方而已啊老弟!
最終,哄騙走了小孩兒,謝白和阚雲澤兩人繼續往別的地方走,玩捉迷藏玩得很不走心,根本沒打算好好藏。再說了,當鬼的玩家也不可能認真找人,不然怎麽明目張膽的翻找東西。
謝白和阚雲澤随便找了個角落,蹲下來。
謝白問這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麽。
阚雲澤沒有絲毫猶豫遮掩,直接全說了出來。
“找出殺死黎洋的兇手,且只有一次機會,說錯了直接判定任務失敗。”
謝白:“黎洋是這福利院裏的小孩?”
阚雲澤:“很有可能,不然世界也不會給我們安排這樣的身份,任務關鍵場所就是這裏。”
謝白:“我昨天就到了這裏,小孩子我基本都認全了,沒有一個是叫黎洋的。”
阚雲澤:“那可能是之前在這裏,被收養了或是怎樣,結果被殺死了。”
謝白點頭,也贊同他的這個猜測,小手放在膝蓋上,稚嫩的臉上是一本正經的表情,和小孩的模樣不太相符,有種裝小大人的反差萌。
從阚雲澤的角度看過去,一眼看見的是謝白的側臉,嬰兒肥滿滿,是一張典型的屁桃臉,圓潤的弧度,粉嫩嫩的,簡直就是一個鮮嫩多汁的水蜜桃,看着就讓人特別想咬一口,嘗嘗那甜味。
謝白倒是很認真在讨論世界任務,但奈何某人心思不在正事上,走神開小差了。
沒過一會,謝白突然感覺到臉頰被輕輕戳了一下,下意識就歪頭看過去。
是阚雲澤伸出手指,戳在了他軟乎乎的臉上,果然是棉花糖一樣的手感,被戳的位置凹下去一個小小的肉坑,白生生的,十分呆萌。
因為臉被戳了,謝白轉頭說話時,聲音都有些含糊,嘴巴也自然嘟成了一個紅紅的心形,糯糯地發出了一聲疑惑,“……嗯?”
阚雲澤看着,忽的彎唇,笑了開來,是難得一見的燦爛,特別好看。他抿着嘴,唇邊卻遮掩不住溢出的笑意,眼角弧度都是彎的,低聲含笑說:“……一時沒忍住,抱歉。”
沒忍住什麽?這一聲抱歉也沒有什麽誠意啊。
謝白嘟着嘴,困惑地瞥着他,越發有小孩兒的茫然無辜感。
阚雲澤心裏更是軟了一片,碰着謝白臉的手指一動,輕輕捏了捏軟乎乎的粉桃頰。手感太好,都舍不得松開了。
謝白:“……”臉有什麽好捏的?神不要面子的嘛!
謝白突然氣鼓鼓,一把拍開了阚雲澤的手,覺得這小弟不行,多寵他兩分,就蹬鼻子上臉,敢摸堂堂神靈的臉了!
這時,他顯然忘記他自己都跟阚雲澤抱在一起睡過的事,甚至還自動自覺鑽人懷裏找最舒服的位置,把人家當人形抱枕抱得挺享受的。
阚雲澤被啪的一下拍開了手,也不生氣,只笑了笑,心情還是很好,說:“很可愛。”
這裏就他和謝白,說的還能是誰。
謝白頓了一下,撇撇嘴,一臉的理所當然。那不是廢話嗎?他對自己的顏可是很清楚,無論化成什麽年齡性別,絕對都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那只崽!盛世美顏的稱號可不是随便安的!
小小白一臉傲嬌嘚瑟,但這樣的表情在那麽可愛的臉上,一點都不會讓人讨厭,反而更想寵着慣着。尤其是眼前這位阚某人,對謝白更是沒有任何抵抗力。
這時,做鬼的玩家正往着他們這邊走來,謝白感覺到了,微微起身,小手扶在膝蓋上,就準備偷摸摸溜向另一邊的角落,跟做鬼的錯開路線。
但他還沒邁開小短腿,身體就忽的一懸空,被一雙大手抱在了懷裏,不禁懵了下。頭頂傳來阚雲澤低啞的聲音,呼吸灑在他耳畔,小聲說:“我抱你走快點。”
理由挺充分,其實也是冠冕堂皇,掩飾阚雲澤的那點小心思而已。
謝白不在意,他性子裏就帶了點懶,不然也不會在休假的時候,能躺着就不坐着,癱成一條死鹹魚了。這會有溫暖舒服的代步工具,他可是一點都不客氣。而且他現在就是個十歲的寶寶,小小一只,被抱着走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嘛。
走廊上,做鬼的玩家張望着,忽的,眼前不遠處,跑過一個小小的身影,還伴随着輕輕的笑聲。玩家想故意無視都難。那小孩跑進的房間他還沒看過,就順勢走了進去,還配合地說:“我要抓到你了哦。”
他走進房間,翻着櫃子抽屜,還裝模作樣地出聲問:“藏好了嗎?”
“藏好了。”稚嫩的聲音響起。
“真的藏好了嗎?”
“藏好了!”孩子的聲音越發清脆響亮。
玩家沒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覺得太過明顯沒在認真玩也不行,搜完了這個房間,他終于走向了孩子聲音發出的地方——浴室。
玩家推門,慢吞吞走了進去,下意識的先看門後,還有遮掩的浴簾背後。
但意外的,都沒有發現。
玩家皺眉,覺得奇怪。剛才聽到的聲音明明是這裏傳來的,問話套路時,小孩子天真回答,怎麽看也不是很會藏的小機靈。他剛才也有注意浴室這邊,根本沒看見有人走出來。
就在這時,浴室門砰的一下,突然自動關上了。明明沒有風。
玩家的心也跟着劇烈一跳,措不及防被吓到了,飛快地轉頭看過去,半透明的門外,看到了一個小孩模糊的臉,正嘻嘻嘻的看着他笑。明明是大白天,那笑聲卻聽着很詭異,讓人莫名背後發毛。
玩家渾身肌肉繃緊,頭皮發麻,忽的,頭頂落下一陣滾燙的痛意,讓他忍不住叫出了聲。
是他頭頂的花灑,突然噴出了一股熱水,燙得他頭皮疼。
花灑開關根本沒有人碰!
玩家怕了,連忙跑出花灑底下,沖到了門邊,用力地擰着門把手,想逃出去。但門被鎖住了,怎麽擰都不動。越是出不去,他心裏就越慌亂害怕。經過幾個世界,他早已經不是堅信社會主義科學觀的人了,腦子裏想到了身後各種恐怖吓人的畫面。
但不管再怎麽怕,也都要回頭面對,不然就只能等着被鬼殺死。
于是,玩家猛地回頭,從背包裏拿出自己得來的道具符咒,就要和鬼一搏。
……
浴室裏傳來尖叫聲,門把手劇烈晃動,玻璃門動靜很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震碎。但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趕來,似乎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隔去了所有的呼救聲。
走廊盡頭,阚雲澤抱着軟乎乎的糯米團子小小白,面色冷淡,問:“要出手嗎?”
坐在阚雲澤胳膊上的謝白臉上的表情也很淡漠,和阚雲澤的幾乎同出一轍,沒有人類基本的情感。
他說:“不管。”
聽着那驚恐的尖叫聲,謝白并沒有絲毫的動容,更沒有一般人類的同理心。
從這批志願者包括玩家出現到現在,他雖然一直盡職地扮演着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角色,但不代表他沒眼睛,不會注意周圍發生的事情。
作為監管者,他可是将這些玩家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裏,心中自有評估。
那幾個人類,僞善溫柔的表皮底下,隐藏着的自私自利內心,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玩家以志願者的身份進入游戲,自然要擔起照顧福利院小孩的責任。小孩是天使,但同時也非常脆弱沒有自理能力,很需要人照顧,尤其是年齡特別小的,對志願者的耐心細致要求更大。
但玩家心裏只有過關任務,一點都不想理會那些哭鬧的小孩,發現才幾歲的小孩大便了,發出一陣惡臭,更是嫌棄難忍,揮手就把孩子用力撇開,跑到了一邊,任孩子極不舒服,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更重要的是,他們并不覺得自己有錯。過關和自己的生命息息相關,自己完不成任務會死,哪裏還顧得上這些NPC。經過幾個世界,玩家也早就發現,這些世界裏的人并不是虛拟人物,他們是真實存在,有血有肉的,但那又如何?比起自己的命來,其他人根本不值一提。有些人的想法就是如此。
可他們看到了眼前的利弊,卻沒有意識到,世界試煉的目的是什麽,活下來的條件又是什麽,真的——只要完成任務過關就夠了嗎?不管用什麽手段,只要過關?
小小白坐在阚雲澤懷裏,神情淡漠,黑沉深邃的雙眸,一眼望不見底,也看不透。
他認為,如果換成是阚雲澤,就絕不會像那些玩家這麽做。即便阚雲澤的性格是不擅長應付小孩的,但不代表他會明知自己有責任,還放着小孩不管。
他對自己的小弟還算是了解的,面冷心熱,說到底就是個善良溫柔不善表達的人罷了。
所以,在福利院的鬼小孩看到了玩家的自私表現,不滿并進行些報複時,謝白并沒有阻攔,只要不做得過分就行。該讓他體會一下,身體難受需要幫忙時,卻十分無助可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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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