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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想,有了念想就有了盼頭,有了盼頭日子再慢也能過去。阿十深以為然,他走的時候還是秋天,可自己做了兩雙鞋給他捎去之後年都過去了。
謝府這些年頭一次過年的團圓飯少了人,九哥遠在蒲城,不可能回來過年,不過七哥倒是回來了,帶了許多稀奇古怪的藥,拉着阿十講他在外游歷的稀奇事,這些本來是阿十最喜歡聽的,不管哪個哥哥出外游歷回來,阿十必會纏着問東問西,把這一路的大小事都問過來才算完。
這次七哥主動給她講,她都聽的意興闌珊,衆人知道她是惦記睿王,莫說她,就是皇上也沒心思過年,前方戰事吃緊,這一場惡仗打下來,若勝了北疆百姓能太平幾年,若敗了便只能和談,以北狄的狼子野心,和談根本不可能,北狄大軍會長驅直入直取京都,若到了那般境地,他如何對得住太廟裏慕容氏的列祖列宗。
思慮過甚夙夜不安,竟成了症候,病卧在床,無法料理政事,皇後急得不行,如今北邊戰事吃緊,這時候皇上病了的消息若傳出去,只怕會動搖軍心,引發騷亂,忙瞞下消息一邊招來謝渲商議對策,一邊讓太子去謝府請七叔進宮。
一見小粘糕來請老七,謝家人便猜着必是皇上龍體違和,王氏夫人擔心孫女,讓阿十跟着一塊進宮了,也好陪陪蘭丫頭。
進了承極殿,大總管王德順迎上來見禮畢,引着他們進了後頭的寝殿,寝殿之中大侄女正半坐在龍榻邊上,一臉擔心的望着榻上的人。
阿十往龍榻上瞄了一眼,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除夕自己跟着阿娘來宮裏的時候,皇上還好好的,還打趣的跟自己說了幾件睿王小時候的趣事,引得自己笑了許久。
這才幾日,竟病的不成樣子了,兩腮都凹了下去,整個臉上蠟黃蠟黃的難看,閉着眼不知是睡着了,還是病的沉了撐不住精神。
七哥剛要行禮,蘭丫頭便道:“七叔這裏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禮了,七叔快來瞧瞧這好端端的怎麽就病成這樣了,不是實在撐不住了,連我還蒙在鼓裏呢。”說着冷冷瞪了眼王德順。
王德順忙低下頭,龍榻上皇上卻睜開了眼:“是朕讓德順瞞着你的。”
皇後嘆了口氣:“皇上也真是,這病能瞞的住嗎,若早讓妾身知道又怎會病成這般。”
84、第 84 章 …
太子:“母後, 還是快讓七姥爺給父皇診脈吧。”
皇後抹了抹眼角:“七叔您快瞧瞧,這前兒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病的起不來了。”
謝渂近前叩拜, 皇上略撐起身子擺擺手:“皇後說的是, 都是一家子, 這些虛禮兒就免了吧。”皇上心裏明白,若不是瞧着皇後的名字, 便自己是當今天子, 想請謝老七進宮也沒這麽容易。
謝渂診了脈,皇後忙問:“七叔,可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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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渂:“萬歲爺這病是由思慮而起, 想來近幾月夜裏難有一夜安眠。”
幾個月?皇後了然的看向皇上, 自從大軍北征,皇上便已料理公務為名不再招寝嫔妃, 雖常去自己的坤寧殿,卻從不留宿,想是怕不能安眠的事被人知道。
皇上:“七公子不虧是神醫谷傳人,果真什麽都瞞不過七公子,正是如此, 朕近幾月不知怎的竟不得安睡,吃了些安神丸也不見有效。”
謝渂搖頭:“萬歲爺這病由心而起, 安神丸如何能有效。”
皇後:“七叔,如今北疆戰事未定,若此時皇上卧病的消息傳出去,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于戰事不利。”
謝渂:“萬歲爺若是憂心北疆戰事,在下以為有些多慮了,雖在下不懂戰事,卻還記得當年睿王殿下大破西戎得勝而歸的雄姿,便北狄如虎狼,可咱們大晉的大将軍王卻是最好的獵手,任虎狼如何兇殘,也終逃不過獵手,在下相信,必會聽見睿王凱旋的消息,能再見識大将軍王班師回京的英姿。”
謝渂一席話說出來,皇上眉頭舒展,眼裏的藏得憂慮消散了不少,眸光晶亮,整個人都仿佛精神了不少:“想是承平已久,朕倒忘了皇叔的本事,以皇叔之能此戰必勝。”
謝渂躬身:“萬歲爺英明。”告辭出了寝殿,皇後忙追了出來:“七叔且留步,您還沒開方子呢。”
謝渂:“宮裏的規矩多如牛毛,尤其事關皇上飲食起居,更是如此,七叔并非太醫院的太醫,便開了方子,也是麻煩,更何況,也并非什麽大症候,這心病只需心藥就好了,若非要吃藥,可用安神丸。”
王德順忙道:“可是前頭萬歲爺吃過了安神丸并不見有效。”
謝渂:“之前是無效,今兒說不準就有用了。”說着看向阿十:“你在宮裏陪陪蘭丫頭吧,跟她說說話兒,也免得她成日胡思亂想的。”
阿十也是不放心蘭丫頭點點頭,送着七叔走了方回來,剛走到殿外還沒進去,就被小粘糕一把抓住,沒等阿十開口已被這小子捂住了嘴,湊到耳邊道:“阿十先別出聲。”拖着她湊到旁邊寝殿的窗下。
阿十不禁好笑,原來這小子是拉自己聽窗戶根兒啊,不過寝殿裏這會兒就皇上跟蘭丫頭夫妻倆,有什麽好聽的,難道這小子是想聽他爹娘談情說愛,雖說阿十自己都不信她那一本正經的大侄女跟假正經的皇上說出什麽情話來,但想起睿王,先頭自己不也以為是塊冰嗎,可背地裏卻能立馬變成一團火,說起肉麻的情話也是信手拈來順溜非常,睿王跟皇上是親叔侄,這侄子随叔也并不稀奇。
想到此,頓時來了興致,貼在窗子上想聽聽皇上說什麽,不想卻聽見八哥的聲音:“皇上龍體違和當好生歇養才是,不該勞神。”
皇上:“朕召你來就是想跟你商量此事,朕有意趁此機會讓太子代朕批閱奏章料理國事,你說太子可能勝任?”
謝渲:“太子雖年紀不大,行事卻沉穩果決,必不會辜負皇上厚望。”
皇後:“太子雖沉穩,到底還是孩子,國事何等要緊,交給徹兒是不是有些早了,萬一有什麽差錯可怎麽好。”
皇上:“皇後不用擔心,朕只是想趁機讓徹兒歷練歷練,有朕在呢,不會出差錯,況,如今除了北疆戰事,也沒什麽太要緊的政務。”說着看向謝洵:“蒲城那邊兒這幾日可有變動。”
謝渲搖搖頭:“并無變動。”
皇上:“朕記得當年皇叔大破西戎的時候是一鼓作氣速戰速決,如今大軍既已到了蒲城卻不應戰,是為什麽?”
謝渲:“狄人跟西戎不同,狄人善騎射,體力上而言,也要比咱們大晉的士兵強的多,加之就在北狄的家門口,既占了地利人和又以逸待勞,而我軍長途行軍,這會兒正疲憊不堪,若此時對戰,必吃敗仗,睿王深谙兵法,如此簡單的道理,豈會不懂這個道理,若微臣所料不差,此時大軍正在修整。”
皇上點點頭:“以愛卿之見,若待我軍修整妥當,與狄人這一仗可有必勝的把握?”
謝渲:“若是旁人帶兵,還真難說,不過睿王殿下手上從未有敗績,微臣相信此次不會例外,只不過,跟北狄這一仗的确是場惡仗。”
聽到此處 ,太子忍不住看了阿十一眼,見她秀美緊蹙,眼裏透出不容錯變的思念,整個人都有些神思不屬,不用猜也知道必是惦記皇叔了,張嘴想勸勸她,又不知該說什麽。
聽見裏頭謝渲告退的聲音,兩人急忙躲在一邊兒,卻聽裏頭皇上的聲音傳來:“還不進來,還打算聽多久。”
阿十:“壞了,被你爹發現了,小粘糕你進去請罪吧,至多就是罰你抄幾遍書,反正你最喜歡念書,多抄幾遍也沒什麽,我就不行了,讓我抄書我寧可騎十圈馬,所以,姑姥姥先撤了,你自求多福吧。”說完撂下小家夥,拔腿跑了。
阿十的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可不低,只要不是聾子都能聽見,皇上忍不住笑了:“過年的時候見這丫頭悶悶的,還當改了性子,今兒瞧着倒跟以前一樣。”
皇後笑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丫頭自小就是這麽個跳脫的性子,哪可能改得了,她這會兒跑了只怕是纏八叔掃聽北疆的事兒去了,怪不得都說女生外向,這人還沒嫁過去,心已經過去了。”
皇後倒真了解阿十,阿十從承極殿出去,坐在禦花園的廊子上等着八哥過來。
謝渲到了近前,點了點她的額頭:“有什麽事兒家去不能說,還非在這兒堵着我不成。”
阿十:“八哥這幾日忙的都不着家,八嫂都快成怨婦了,好容易回家一趟,自然該跟八嫂在一處,我去豈不讨嫌。”
謝渲挑了挑眉:“別說,你這丫頭自打訂了婚事之後,倒懂事了不少,我記得以前你可沒少讨嫌,可見是明白了既不所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放心,等妹夫回來,八哥也不去攪合你們。”
阿十小臉一紅:“八哥胡說什麽呢。”
謝渲:“這可不是胡說,得了,不逗你了,有什麽話就問吧。”
謝渲這麽一說,阿十倒有些無從開口了,剛明明心裏有許多事要問的事情,這會兒卻一個也問不出來,只能愣愣看着她八哥。
謝渲嘆了口氣:“八哥知道你想問什麽,把你的心踏實的放回肚子裏吧,他很好,沒病沒災的,只是聽說瘦了一些,不過這麽大老遠行軍,瘦些也不新鮮對不對,所以,別擔心了,等打完了仗他就回來了。”
阿十:“可是,這一仗會很容易嗎,剛才八哥不還跟皇上說是一場惡戰嗎?”
謝渲:“的确是惡戰,可你自己的夫婿有多大能耐,你還不知道嗎,放心吧,若是連狄人都對付不了,他就不是我大晉的大将軍王了,我猜着,他如今按兵不動,顧慮的正是怎麽降低傷亡。”
阿十:“其實我也知道這些,可最近我這心裏總有些慌慌的,仿佛要出什麽事兒似的。”
謝渲:“你呀就是關己則亂,成日胡思亂想的,把自己吓着了,一會兒回去好好睡一覺,醒了就沒事兒。”
好說歹說的把小丫頭勸走了,謝洵才出宮,到了宮外這心裏也有些忐忑,這相愛的人之間心是互通的,即便遠隔千裏,對方歡喜的時候你也能感覺到歡喜,對方難過的時候你也會覺得難過,而若對方真有意外的話,也會感受到。
小丫頭自打過了年就滿腹心事悶悶不樂的,莫非蒲城那邊兒有什麽變故。
一場大雪下了兩日夜,整個蒲城像是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雪白的氈毯,站在城樓上望過去,雪白仿佛能一直延伸到天邊,就連對面的狄兵的營帳都融進了這片雪白的裏,若不仔細瞧還真有些不好分辨。
謝洵拿起手裏的酒囊灌了一口酒,遞了過去:“如此好的雪景怎麽能少了酒。”
睿王接過喝了一口:“ 城裏如何?”
謝洵:“這蒲城地處邊塞,龍蛇混雜,外頭來的倒是比本地的百姓還要多,不過,你放心,這些人大都是商人,精明非常,又極怕死,哪家裏都挖了深深的地窖,一旦起火,頭一個兒就會躲起來,不會有上趕着找死的,如今唯一的就是怎麽把姜興給誘進來,擒賊先擒王,這姜興就是北狄作亂的禍首,只要把他收拾了,北狄必降。”
85、第 85 章 …
睿王:“之前在外游歷聽過北狄的一些事, 這姜興的生母是個粗使的奴婢,是北狄先大王醉酒之後行了荒唐之事, 不想那奴婢卻身懷有孕, 足月後生下了姜興, 卻因其母地位卑下而被衆人輕賤,是北狄王庭之中最不得寵的王子, 卻極有心機手段, 知道他父王好色便在各國買了不少美人進獻,聽說其中有一個骊姬,姿色傾城, 極受寵愛, 得這個骊姬相助,方有了自己的部落, 招兵買馬成了氣候。”
謝洵:“我倒是也聽說過一些,姜興為了登上北狄的王位,不禁殺了他親爹,連他那些兄弟也都屠殺殆盡,這家夥簡直比狼崽子都狠, 估摸他爹到了黃泉路上還在後悔呢,當初就該這小子一落生就直接掐死, 也免得最後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弄死。”
睿王:“此人心機陰沉,手段狠辣,從他寧可在蒲城外紮營候着也絕不往前一步,就可看出, 此人性子極為謹慎,且疑心病重,若想誘他進城不能有絲毫破綻,除此之外還需一個合适的人選做誘餌。”
謝洵忽有不好的預感:“你不是想親自出馬做誘餌吧。”
睿王:“若我不出馬,只怕姜興不會中計,若此一計不成,兩軍對峙僵持下去,這一仗不知要拖多久了,以我大晉如今的國力,若不能速戰速決,早晚得拖垮了,到時國力衰敗不戰自潰。”
這是明擺着道理,謝洵自是明白,只是明白歸明白,若事不關己什麽道理都行得通,這事兒一旦跟自家人有個幹系就不一樣了,有句話叫關己則亂,這一攤上自家人就難免瞻前顧後的。
尤其睿王可是他們的妹夫,謝府的東床快婿,是阿爹阿娘千挑萬選才給阿十挑了個如意的女婿,這要是有什麽閃失,自己回去怎麽交代啊,而且,阿十這丫頭是個死心眼的,之前沒瞧上怎麽都好說,就算真出了什麽意外,再找一個更好的就是了,反正也沒成親呢怎麽都好說,就憑他家阿十的容貌性情,不信找不着個更好的。
可如今不成,人早就擱那丫頭心尖尖兒上了,小阿十可是最厭煩做針線 ,如今連鞋都會做了,別管做的好不好,只要做了,就足以讓人震驚,更何況,瞧着那鞋子還頗像樣。
那鞋子自打從來睿王就當成寶貝一樣藏着,連自己這個嫡親的大舅哥都甭想看一眼,自己之所以能瞄見,還是因為睿王時常沒人的時候拿出來擺弄,讓自己撞見過兩回,即便撞見了,也還是有些不信,這才幾個月小阿十竟變得如此賢惠。
當然,心裏還是有些酸溜溜的不爽,自己可是她親哥,從那丫頭呱呱落地一直到長成了能嫁人的大姑娘,整整十六年裏,自己寵她疼她護着她,當寶貝一樣,什麽好吃好玩的頭一個想到的都是這丫頭,這丫頭給自己做過什麽,連個線頭都沒見啊,如今,竟然給別的男人做了鞋子,還不止一雙,就沒說給自己這個親哥也做一雙穿穿,小白眼狼,白疼了。
以至于,如今只要一穿鞋就會想起小白眼狼,連帶看睿王也越發不順眼,可不順眼也是小阿十的女婿,不能眼看他置于如此兇險之地。
想到此,開口道:“我去吧,我是謝家的人,只要把謝字旗挂上就是金字招牌,便不是主帥,想必姜興也會追過來。”
睿王搖頭:“你雖可随軍出征卻并無軍職在身,不可出戰,更何況,姜興算得上當世枭雄,我也想會一會他。”
謝洵:“你不是還惦記跟他惺惺相惜吧。”
睿王挑眉:“再有,我身為主帥當身先士卒,沒有退後的道理。”
謝洵心道,怕的就是這個好不好:“你可別忘了,小阿十還在京裏等着你回去娶她過門呢。”
提起阿十,睿王目光溫軟起來:“你放心,我舍不得丢下她,這輩子都舍不下。”
謝洵點點頭:“你知道就好,我這醜話可得說在前頭,你若是少條胳膊缺條腿的還好說,要是連命都沒了,那就對不住了,我家阿十可不能當一輩子望門寡。”
睿王皺了皺眉,卻點了點頭:“若真有閃失,如此也好。”
謝洵揮揮手:“行了,這時候就別說這些不吉利的了,話雖如此,你也知道那丫頭是什麽性子,你還是好好保重吧,莫忘了你可不僅是我家阿十的夫婿還是我大晉的大将軍王。”說着看向城外,雪停了,觸目所及的天地如此幹淨,可惜很快這裏就會變成橫屍遍野的修羅場。
正想着,忽聽下頭王順的聲音傳來:“葛大人怎麽上這兒來了。”
接着就聽一個有些油滑的聲音:“我是聽人說這北疆的風光,得登高望才能領略其中真味,今兒正好雪後初晴,便想到城樓子上來賞一賞雪景,瞧見王爺的親兵在此,想來殿下如今正在城樓上,若是上去見禮怕攪了殿下的的興致,若不上去又怕失禮,一時猶豫大管家就來了。”
王順:“我家主子交代下,不許人打擾,葛大人還是請回吧。”
那個油滑的聲音忙道:“在下告退。”
不一會兒王順上來,謝洵道:“剛你跟誰說話呢?”
王順:“他叫葛裏,是太醫院的太醫,這次萬歲爺下旨讓太醫院派出幾個太醫随軍,這個葛大人就是其中一位。”
葛裏?謝洵:“說起這名兒,我還真有點兒印象,記得年紀不大,卻極圓滑,跟別的軍醫不同,常四處走動,跟誰都能攀談幾句,只不過,既瞧見了殿下的親兵還跑過來就有些可疑了。”
睿王目光沉了沉:“去查查這個葛太醫的底細。”王順應着去了。
天黑的時候,謝洵提了食盒子進來,他也不想這麽折騰,可這冰天雪地的一個人孤單單的吃飯實在吃不下去,而且,大戰在即,他這心裏也有些焦躁,想着跟睿王說說話或許好些,便提了食盒子過來,順道吃些酒,天冷,吃些酒夜裏睡覺暖和。
謝洵剛在門外正碰上睿王的親衛頭兒,估摸葛裏的底細查清楚了,便問道:“如何?”
睿王搖搖頭:“這葛裏資歷尚淺,大軍出征前,剛進的太醫院,他有個表妹在公主府當差,托了公主府的關系才進的太醫院。”
謝洵:“哪個公主府?大公主府?”
睿王:“是端和。”
謝洵知道雖說蘇盛蘭不招待見,到底地位在哪兒擺着,她府裏的人,給表哥謀個太醫院的職位倒不難,只是謝洵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頭,蘇盛蘭跟着夜郎王早就回夜郎國去了,舉凡她府裏當差的,跟前兒得用的都跟去夜郎了,其他的那些留下看着公主府的空屋子罷了,有本事給自己表哥謀進太醫院的,必是蘇盛蘭身邊兒得意的,即便大軍出征之時,蘇盛蘭還未去夜郎,也差不了幾日,這當口把自己的表哥謀進太醫院,還随軍成了軍醫,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想到此,開口問道:“他妹子又是何人?”
王順道:“葛裏的妹子是端和公主跟前的大丫頭珍珠。”
謝洵一愣:“珍珠,蘇盛蘭跟前兒那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王順點點頭:“就是她。”
蘇盛蘭小時候常跟着蘭丫頭跑謝府來尋阿十,故此自己見過幾次,眉眼不大記得了,就記得說話有些刻薄,原來她就是葛裏的表妹。
蘇盛蘭跟她娘雖生性輕浮浪蕩,卻不至于幹出叛國投敵的事情來,這個葛裏也并非異族,應該不是細作,大概因為大戰在即,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過謝洵這心還沒放踏實,夜裏就出事兒了,竟抓住了個北狄的細作,從身上搜出了蒲城的布兵防衛圖,繪制的想當詳盡。
而繪制這個布兵防衛圖的正是葛裏,謝洵看了看那防衛圖:“還真給他葛家的祖宗長臉,身為大晉的人竟幹出背過投敵之事,人呢?”
睿王:“我并未驚動他。”
謝洵挑了挑眉:“你是想将計就計。”
睿王點點頭:“蒲城大的很,若是能把姜興引到一處,事先布好弩兵,倒可萬無一失。”
謝洵:“好計,好計,不過,這葛裏怎麽會給北狄人傳遞消息,若是圖財,冒這麽大險可有些得不償失,若是為了圖官職,就更說不通了,他一個大晉的人難道還能去北狄當官嗎,唯一的可能是夜郎,若果真如此,這夜郎王還真是狼子野心,竟是想坐收漁人之利嗎……”
睿王臉色沉了沉:“夜郎王做此事并不稀奇,只是……”
說着頓了頓,停住話頭。
謝洵:“你是說,此事是蘇盛蘭做的?”
睿王:“待大戰過後嚴審葛裏,便知跟她有無幹系了。”
86、第 86 章 …
謝洵:“你是說, 這件事兒跟端和公主有牽連,不能吧, 她雖是夜郎王後卻也是大晉的公主, 便再糊塗也該知道若沒有大晉, 她這個夜郎的王後之位也難保,若此仗狄人勝了, 對她沒有半分好處。”
睿王:“此事容後再說。”
謝洵點點頭:“是啊, 大戰在即,得盡快把布兵圖送到姜興手上,只是如今細作已被咱們抓了, 這布防圖如何送到狄營卻是有些麻煩, 且姜興這人疑心重,便咱們把細作故意放走, 姜興也不會相信他帶回去的布防圖,如此,豈不白費了功夫。”
睿王:“所以,這份布防圖實在粗糙,本王得親自繪制一份布防圖, 送給姜興,以表誠意。”說着吩咐王順鋪紙在桌上, 當真繪制了起來。
謝洵湊過去看了看:“你繪的這是假的?”
睿王:“這是明日要換的布防圖。”
謝洵愕然:“你把真的送給姜興啊,萬一姜興信了,豈不糟糕。”
睿王:“昨兒我還在憂慮攻城的時候,若我大晉兵将傷亡太少, 只怕難以取信與他,不想今兒就抓了細作搜出布防圖,有這布防圖,姜興攻城之時,即可減少我軍傷亡,又不會令姜興疑心,進而退卻,正是兩全之計。”
謝洵:“可是,你也知道姜興疑心重,你親手繪制的這份布防圖,他如何能信。”
睿王:“放心吧,他必會信的。”
雖覺這事兒有些荒唐,可想想自己這妹夫的秉性,還真不是吹牛說大話的,一貫有一說一,既說姜興會信,自己就等着吧,畢竟此計若成,真如睿王所說,能免不少傷亡,這些當兵的可也都是人,家裏不是有爹娘二老,就是有妻子兒女,日夜盼着他們家去團圓,雖說打仗難免傷亡,可能少一個人死,就是一家子的幸事。
夜裏,蒲城大牢,剛抓住的細作是個做皮毛生意的,瞧着有二十上下,比起狄人,身量有些矮小,只是五官深邃,能瞧出異族的影子,估計是個混種兒,狄人狩獵放牧為生,女子多生的魁梧健壯,皮膚黑而粗,跟男人差不多少,而大晉的女子卻生的骨架纖細,皮膚白皙,狄人的貴族多喜歡大晉女子,這些年狄人在北疆燒殺搶掠,搶了不少大晉的女子回去,這些女子一到了北狄就成了那些貴族的玩物,地位卑下随意買賣,有時候一個女奴的價值還不如一頭牲口。
年紀大些了,就配給底下幹粗活的仆役當老婆,還能生育的會一個個生孩子,生的孩子就如這個混着大晉跟狄人血脈的細作一般,這樣的人在北狄一樣沒有地位,混得好也就跟這個細作一樣做些皮毛生意,當細作也能掩人耳目。
只不過當了細作腦袋就拴在褲腰上了,既被晉兵抓了,這條命也就交代了,想來很快晉兵就會把自己拖出去,他曾見過大王叫人把抓來的細作洗剝幹淨丢到煮肉的大鍋裏煮熟了,分給屬下的兵将下酒,看過一次之後,吓的夜裏做了好久的噩夢,從那時他就知道自己當不了兵,當然,像他們這樣混着晉國人血脈被稱為雜種的人,也沒資格當兵,他唯一的出路是當細作。
如今,他想起這些,忍不住哆嗦,他是不是也會像那些被大王煮了的人一樣,死了之後連屍骨都找不着。正想着,忽聽有聲音響起:“參加睿王殿下。”
睿王殿下?那不就是晉軍的主帥嗎,細作吓得一激靈,急忙擡起頭來,就見那邊走過來幾個人,頭先一個穿着一襲青衫,雖神情有些冷,卻生的俊美儒雅,這真是晉國的那位大将軍王嗎,怎麽看都像個文弱書生。
旁邊的兵士喝了一聲:“見了睿王殿下還不跪下行禮。”
細作吓了一跳,兩腿一軟跪在地上:“小,小的見過睿王殿下。”
王順搬了椅子過來,睿王坐了下來,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你叫什麽?”
那細作:“小的沒名兒,別人都喚一聲阿奴。”
睿王:“你娘是晉人?”
那細作不明白睿王問他娘做什麽,卻也點點頭。
睿王:“北狄與我大晉比鄰二居,本可和平共處,相互守望,可北狄卻善起兵禍,挑起戰亂,為了北疆百姓的安生,我大晉不得不對陣應敵,只是戰禍一起,遭殃的還是老百姓,不管是我大晉的百姓還是北狄的百姓,都會受戰亂之苦,實非本王所願。”
那細作愣愣看着他:“您真是晉國的大将軍王嗎?”
旁邊的兵士冷聲道:“大膽,竟敢質疑殿下。”
睿王揮揮手:“無妨,怎麽,本王看起來不像嗎?”
細作搖搖頭:“不,不像,我們北狄的大王不是你這個樣子。”
睿王:“你娘是晉人,你身上有一半血脈都是晉國人給你,雖你生在北狄,卻也是我大晉的百姓,若北狄跟大晉不打仗,你們既可在北狄,也可來大晉,該多自在。”
細作:“可,可我是狄人。”
睿王站了起來:“在本王眼裏你與我大晉的百姓一般無二,來人,把牢門打開,放他出去。”
旁邊的兵士應了一聲,真打開了牢門:“走吧。”
細作:“為什麽不殺我。”
睿王站起來,:“本王不殺手無寸鐵的百姓,更何況還是我大晉子民。”說着把布防圖遞給他:“你身上那張布防圖有誤,本王重新繪制了一幅,送與姜興,你回去給本王帶句話,他想借本王的布防圖一觀算什麽大事,只說一聲派人來取,本王必不會吝啬,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撂下話走了。
阿奴拿着手裏的布防圖,站了半天沒動靜,兵士推了他一把:“怎麽着,在大牢裏頭住舒坦了,舍不得走了。”
阿奴知道自己若這麽回北狄,大王絕對不會饒過自己,但是他還是得回去,他若跑了遭殃的只會是他阿娘,自己不能讓阿娘代自己受過。
一想起阿娘,阿奴急忙跑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謝洵不禁道:“你放了他,他也活不成了,不過這些混着晉人跟狄人血脈的在北狄人眼裏根本不當人看,過得日子還不如牲口,就算死了也沒人理會。”
睿王:“生死有命,看他的運氣吧。”
謝洵:“不過,剛你那一招釜底抽薪可夠陰的,這些混種在北狄可有不少呢,若是你的那些話傳到北狄,在這些人心裏落下種子,早晚會生根發芽,一邊兒是狄人不把他們當人看,一邊兒是把他們當成大晉的子民,人哪有不想過好日子的,先前是沒有希望,如今有了希望,便是人心所向,別看這些人在北狄過的日子還不如牲口,可一旦糾集起來,也不容小觑。”
睿王:“并非釜底抽薪之計。”
謝洵愣了愣:“啥意思,不是計,合着你剛說的是真的。”
睿王:“自然是真的,在我眼裏他們跟其他百姓一樣,都是我大晉的子民。”
謝洵:“殿下倒真不像個久歷沙場殺人如麻的将軍,倒有些像廟裏慈悲為懷悲天憫人的佛爺。”
睿王:“我跟阿十說過,若四海太平,九州無戰禍,我們策馬天涯,去領略這九州四海的大好河山,該是何等快意之事。”
謝洵擡頭,不知不覺夜色已經褪去,晨光透過天邊的雲層落下來,幾乎立時便染亮整個蒲城,這座城因地處北疆,總免不了戰禍侵擾,卻依然屹立不倒實在是個奇跡,而且,正因如此,這裏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厚重,每每站在城樓上,往下望的時候,謝洵都忍不住想,曾經有多少将士的鮮血灑在這座古城下,曾經有多少鮮活的生命,隕落在此,蒲城的滄桑厚重是用鮮血跟生命堆積出來的,睿王說的是,戰亂一起,最苦的就是百姓。
所以這一仗還是速戰速決吧,這一次過來,他深覺做生意比打仗有意思多了,等這一仗打完,他就會在這蒲城最好的地段,挂上他榮昌號的金字招牌,這北狄的皮毛牲畜肉幹可都是能賺大錢的買賣,其實,謝洵很不理解姜興,就算北狄地處偏僻,不能耕種只能放牧為生,只要跟大晉處好關系,不在限制兩國商貿來往,北狄的繁榮指日可待,這才是正道,被窮兵黩武燒殺搶掠容易多了。
可這狄人就是想不開,怪不得阿爹說他們只認拳頭,只有把他們打服了打疼了,才會坐下裏聽你說話兒,這真是妥妥的欠揍。
再說阿奴,一進了狄人的營地就被押到了王賬之中,北狄大王姜興手裏的牛骨頭一丢,陰沉沉看向他:“你是怎麽回來的?”
阿奴一激靈:“是,是,晉國的睿王殿下把阿奴放回來的。”
姜興哼了一聲:“睿王放你回來的,他倒是心善,你手裏拿的什麽?”
阿奴:“是,睿,睿王殿下畫的布防圖,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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