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大黑雖并不溫馴, 卻從不曾出現過失控的境況, 尤其阿十還在跟前兒, 更不可能,必然是有什麽東西刺激到了它,不管如何,也不能沖撞北狄的車隊, 兩國剛剛和談,不宜再生事端。

阿十急忙發出長長的哨聲,召喚大黑回來, 不想以往極靈驗的哨聲, 竟不管用了,大黑恍如未聞一般, 直沖了過去,北狄的士兵一時慌亂,拿起弓箭對準大黑。

阿十一急, 再也顧不得, 從旁邊搶過一匹馬,翻身上馬, 沖了過去,她一過去, 趙勇幾個那還會看着,紛紛上馬跟了過去,護着阿十不被北狄兵士所傷。

驗看就亂了套,忽一人從北狄車隊中縱身躍起, 穩穩落在大黑背上,大黑兩個前蹄騰空一聲響亮的嘶鳴,停在原地,方平息了一場大亂。

北狄使者氣急敗壞的沖了過來:“你,你們是何人?膽敢沖撞我北狄大王的車駕?”

阿十根本無暇搭理他,直勾勾看着大黑背上的男人,眼裏盈滿淚光:“你果真回來了。”

那男人疑惑的看着她:“這是你的馬?還真是匹寶馬。”

阿十愣了愣:“我的馬?你說大黑是我的馬?”

那男人:“難道不是你的馬嗎?”

趙勇幾個激動的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屬下等終于把主子盼回來。”

那個北狄的使者指着他們:“你們胡說什麽,阿十将軍是我北狄的驸馬爺,此次是随大公主護衛新王來大晉朝拜天子的。”

驸馬爺?趙勇幾個愕然看着那使者:“你胡說什麽,他明明是我們的主子,大晉大将軍王,而且,這才是我們王妃,哪會要你什麽北狄的大公主。”

那使者臉色一變,對後頭的太子道:“太子殿下,即便蒲城一戰你們晉國勝了,也不能如此侮辱我北狄,阿十将軍是我北狄驸馬,大王新封的攝政王,豈容他人冒犯。”

阿十将軍?阿徹看向騎在大黑背上的男人,不禁愣了愣:“皇叔。”

男人從馬上下來,走了過來:“阿十見過太子殿下。”

阿徹抓住阿十的手,定定望着他:“攝政王瞧着還真是面熟,乍一瞧跟我大晉的睿皇叔有幾分相像,正因如此,睿王妃才會錯認閣下,以至于沖撞北狄王車駕,還望攝政王念在王妃思念皇叔其情可憫,不與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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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太子殿下說的可是蒲城戰死的大将軍王嗎?”

阿徹:“正是。”

男人點點頭:“大将軍王威名赫赫,可惜英年早逝,不然阿十倒想跟大将軍王讨教讨教。”

阿十:“你,你不記得我了嗎?”

男人看向阿十:“從不曾見過王妃,何來記得之說。”

阿十咬着唇:“我再問你一遍,當真不記得了嗎?”

男人略遲疑了一下卻仍道:“不知王妃此言何意?”

阿十正要說什麽就聽後頭車裏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阿十怎麽不走了?”随着話音從車裏出來一個少女,年紀瞧着跟阿十相若,生的極美,說話也溫溫柔柔,沒有狄人的粗糙,倒有些晉國女子的神韻,看着男人的目光中柔情萬千。

阿十雖覺冰塊男不會死,他們早晚會重逢,卻再也想不到重逢時竟是如此境況,他成了北狄的驸馬,自己卻是睿王的遺孀,他身邊有如花美眷相伴,早已樂不思蜀,而自己卻孤燈寒窗獨坐天明,她阿十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她盼了等了,末了竟是這樣的結果,讓她情何以堪。

那公主的目光落在阿十身上,愣了愣下意識抓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微微皺了皺眉,卻并未掙開。兩人的動作落在阿十眼裏,真比萬箭攢心還難過。

即便如此,她也絕不能丢了謝家的臉,她不禁是睿王的王妃,她還是謝家的阿十,想到此,她深吸一口氣,望向男人:“我問你三個問題,你可否如實相告。”

男人:“請問。”

阿十:“第一個問題,你是否忘了什麽?”男人點頭:“之前的事兒我都不記得了?”

阿十:“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麽叫阿十?”男人:“不知道,只是腦子裏只記得這個名字。”

阿十:“第三個問題,你當真不記得我嗎?”男人看了她一會兒終是搖搖頭:“不記得。”

阿十點點頭:“好,我的問題問完了。”看向那位北狄公主,微微躬身:“公主殿下,今日沖撞了北狄王駕,是我的錯,若公主要問罪,只管找我,與太子殿下無幹。”

達萊公主搖了搖男人的胳膊:“阿十,這位姑娘想來也不是有意而為,不如咱們就別追究了吧好不好?”

使者一聽忙道:“公主殿下不可,我北狄大王前來晉國京城朝拜,本是為了兩國之誼,這人縱烈馬沖撞王駕,實是對我北狄的大不敬,若不追究,只怕各國會恥笑我北狄。”

達萊公主:“這位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看這匹大黑馬多乖,哪是你說的什麽烈馬?”說着伸手過去想摸摸大黑,卻被大黑一個響鼻吓得縮回了手。

男人伸手拍了拍大黑,大黑在他手上蹭了蹭,頗通人性,公主見他喜歡這匹馬,想到一個主意,跟阿十道:“阿十很喜歡這匹馬,不如就把這匹馬送給阿十,就當做賠罪了如何?”

趙勇:“ 你這公主說話好生奇怪,大黑本來就是我們主子馬,何……”

話未說完就被阿十攔住:“如此也好,馬送你了,我們從今往後就兩清了。”阿十的話是沖公主說的,眼睛望着的卻是那男人。

撂下話,翻身上馬,疾馳而去,不一會兒便沒影兒了。

趙勇幾個有些不知所措,阿徹咳嗽了一聲:“還不退下。”

趙勇幾個看了大黑旁邊的男人一眼,知道這種情況,他們處理不來,只得先退了下去。

太子:“請攝政王,公主殿下,北狄大王随本宮進城。”

達萊公主重回了車上,攝政王與太子殿下在前并馬而行,眼看進了城門,攝政王道:“剛那位姑娘是何人?她問我那三個問題又是何意?太子殿下可知曉?”

太子看了他一眼:“她是我大晉國公府千金,也是大将軍王未過門的王妃,大将軍王戰死蒲城,她執意抱着皇叔的靈牌成了大禮,本宮自小與她一處長大,深知她的性子,她如此只怕是想做個了斷了。”

攝政王:“什麽了斷?”

太子:“攝政王既不識她,她做什麽了斷也與攝政王無關,只不過,本宮實在好奇,攝政王是怎麽做的北狄驸馬。”

攝政王并未應聲,臉色卻沉了沉。

太子把北狄王一行人安置在館驿之中,便去了睿王府,剛到王府大門就見門口停了幾輛大車,仆役正進進出出的搬東西呢,王順站在一邊兒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正手足無措呢,看見太子跟看見救星一般,忙過來見了禮:“殿下,您快勸勸主子吧,不知怎麽了,今兒一回來就吩咐收拾東西,要回國公府去,回去也無妨,可怎麽把東西也都收拾了帶走,我這心裏頭慌的很,總覺着主子這一去就不回來了似的。”

太子:“我進去看看。”

太子剛邁進屋,就聽見玳玳道:“好端端的幹嘛搬回去啊,這睿王府上下我可剛混熟了。”

阿十:“八嫂喜歡在這兒住,就住吧,反正我是要回去的。”

玳玳:“你都走了,我住這兒像什麽話,你八哥也不能答應啊,好啦,都聽你的,你說搬回去就搬回去,我這就去收拾東西。”說着走了出來,看見阿徹笑了笑:“阿徹來了,阿十在裏頭呢,你快勸勸她,也不知怎麽了從回來就怪裏怪氣的。”

謝家有一條不成文個規定,不管是皇後娘娘還是太子殿下,私底下都随着謝家的輩分走,所以即便阿徹貴為太子,在玳玳看來也不過是自己的後輩兒,所以說話也随意。

阿徹進了屋,見阿十正看着窗子發呆,臉上的神情說不清是難過還是憂傷,阿徹在她身邊坐下:“阿十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我不會笑話你的。”

阿十搖搖頭:“我不難過,我只是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我自己這麽想着念着盼着,守着這個偌大的睿王府,不過是相信他一定會回來,小粘糕兒,可惜,我猜中了開頭,卻并未猜中結果,他是回來了,可是卻已不記得我了,他身邊還有美麗的達萊公主,或許他不是不記得我了,他是不想記得,他喜歡別人就忘了我。”

阿徹把她攬進自己懷裏:“阿十,除了他你還有很多,有爹娘,有哥嫂,有謝家,有我。”

阿十推開他:“都說了我不難過,走吧。”說着站起來往外走。

王順還指望着太子勸勸王妃呢,哪想太子跟王妃一起出來了,後頭跟着侍郎夫人,婆子提着大包小包的往車上塞,簡直就是搬家。

王順見阿十要上車,忙奔過來道:“主子您這是做什麽,您走了王府怎麽辦啊?奴才可料理不來。”

阿十側頭望了眼王府大門:“他要回來了,這裏自然有新的女主人,卻不是我。”說着上車去了。

王順愣了半晌,怎麽想王妃的話怎麽不對勁兒,猛然想起王妃今兒是去追趙勇幾個的,趙勇幾個必然知道底細,想到此忙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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