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何許人也
書房裏的燭火搖曳,宋歡彎着笑眼迎上裴硯黑沉沉的目光,可這厮雙眸一眨不眨的,讓宋歡漸漸覺得茍不住……她的臉,快要笑僵了。
對視良久,裴硯仍然不動如山。
宋歡繃不住了,水亮亮的眼睛眨了眨,邁着小步伐靠近裴硯,含羞帶怯的道,“侯爺……今晚要在我這兒留宿嗎?”
裴硯聞言,身子刷地一下錯過宋歡,“明日辰時來明松堂見本侯。”
随着他話音落下,書房門被打開,一股寒風猛地灌進屋子裏。
宋歡扭頭抱臂,看着裴硯這厮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扯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走這麽快,難道她是母老虎會吃了他不成?
。……
裴硯從回春院裏出來,一直在院門外候着的裴管家忙迎了上來,“主子,夫人……可說了些什麽?”
裴硯微微勾了下唇,輕笑道:“她和秦成玉不認識。”
裴管家聽着自家主子的話音,也随之松了口氣。
這麽些年,裴管家看着主子一天天長大,性子變得令人越來越難以捉摸。可有一點,卻是自小從沒變過的。但凡是屬于主子的東西,莫管是人還是物,皆只有主子不要的,絕沒有生了異心還能存活于世的。
哪怕主子娶這位宋家大姑娘另有他意,也斷然不會允許宋家大姑娘和其他人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
且,依裴管家這些日子對宋家大姑娘的觀察,這位性子倒是有趣的很。
若是這位能真心實意地對待主子,這樁各懷目的的婚事說不準便成了一樁好姻緣……
“那明日,是否要屬下備些好禮,先去秦成玉那裏拜訪?”
“不必。”裴硯斂去笑意,“本侯今晚親自走一遭。”
即便宋歡所言為實,她不認識秦成玉。
那麽,秦成玉呢?
夜色愈發黑沉。
京郊燕山,秦家小別院響起一陣敲門聲。
“秦懷,是誰?”秦成玉仍在看書,聽到敲門聲便喚秦懷。
秦懷剛剛陪他們莊主下完棋,好不容易被放回屋子歇息,這才脫了外衣,不曾想院外便來了訪客。
一個個的,倒是消息怪靈通。
他們莊主今日才剛進了京,竟然便有人急不可耐的找了過來。
秦懷拿起床頭的劍,“莊主,小的這便去瞧一瞧。”
“嗯。”秦成玉淡淡應了一聲,“若是無關緊要之人,便找個理由将其打發了。”
“是,莊主。小的明白。”
秦懷複又披上外衣,來到院子裏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手持長劍的少年人,秦懷眼神戒備起來,“小兄弟,你找誰?”
裴沉拱手,“敢問可是秦莊主的住處?”
秦懷不耐的皺了皺眉,“不是,你找錯地方了。”
說罷秦懷便要關門,裴硯眼疾手快,長劍一擋,擋住了院門,“我們侯爺要見秦莊主。”
“什麽你們侯爺?”秦懷冷了臉,“小兄弟,你這般可有些不識擡舉了——”
“秦懷,讓他們進來。”秦成玉不知何時走出了卧房,此時站在屋檐下對秦懷道,“裴候光臨寒舍,是秦家的榮幸,你快去沏壺好茶。”
裴候?
今日他随莊主去拜訪的那位?
秦懷神色變了變,那位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他看向裴沉,“方才多有得罪,請兄臺多多包涵。”
裴沉颔首,走向不遠處的馬車請裴硯,“主子,是這裏。”
燕山後山頭裏有好幾處小別院,多是秦家的,裴沉方才敲了好幾個秦府的門,卻都敲了個空。幸而這些小院子一間間隔的都不遠,倒是也沒耽誤多少功夫。
裴硯下了馬車,對裴沉道,“你去将這裏的地形勘查清楚。”
裴沉應是。
秦家小別院裏有個小涼亭,裏頭有放置着石桌石椅,秦成玉坐下時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但他面上仍然穩穩的繃住了表情,“這趟回京匆忙,秦某身邊只跟了秦懷一人,這院子便也沒人收拾,只好委屈裴候在此處将就将就。”
裴硯淡笑,極為彬彬有禮,“是本侯深夜造訪叨擾了秦莊主,秦莊主莫要見怪才好。”
“裴候言重了,您親自前來着實是我秦家的榮幸,何來叨擾一說?”秦成玉打量着裴硯,見其氣度,似乎不像是外頭傳言中的那般狠辣。
他命秦懷為他們二人斟茶,心思稍稍定了些,又道:“既然裴候今日深夜來找秦某,想必是知曉秦某白日裏曾去侯府求見過侯夫人。”
裴硯面不改色,輕笑了聲,“本侯正是為此事而來。今晚本侯一回府,小歡便來找本侯,問尚寶莊的莊主是何許人也?”
何許人也?
大約是顆搖錢樹吧。
秦成玉對自己的身份定位的十分準确,憑他秦家的錢,無論誰得了他的助力,哪怕那人原是個扶不起的廢物,他們秦家也能将廢物裝點成一顆明珠。
否則,堂堂裴候又豈會深夜來尋他?
這其中的利益關系,秦成玉清楚的很。
不過,這世上何處不講一個“利”字呢,若是這位裴候善待歡兒,他們秦家幫誰不是幫?
眼下京城權勢争奪已風起雲湧,他們秦家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總歸是要尋個人站隊的。
只是不知道這位年僅九歲便上戰場殺敵的裴候,野心到底有多大……
秦成玉垂眸,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而後仿佛陷入來回憶,“秦某上回見歡兒這孩子時,她還是個襁褓中的小嬰孩,沒曾想,一眨眼,竟是過去十五年了。十五年,年年歲歲物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啊……”
自當朝建立,秦家百年家業,根基一直深紮在京城。
但是十五年前,不知道為何,秦家少莊主突然起了心思,帶領秦家人舉家遷往江南一帶。自此後,秦家的消息便越來越難被人查到,直到十年前,秦家少莊主的蹤跡幾乎徹底消失在世上。
裴硯三年前便派了裴深在外追查秦成玉的蹤跡,卻是一無所獲。
秦成玉此人,絕不僅僅只是個商人。
然而人既然已經出現在裴硯眼下,裴硯便不會允許此人再有機會從他眼前消失。
裴硯眸底暗光浮動,面上卻仍帶了笑,“聽秦莊主的意思,是與歡兒的長輩有舊交?”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裴。君子。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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