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重逢日 4 p.m.

“直接在塔前集合所有人？黑幕又準備挑事吧？”陳虞第一反應如此。

王恪聞言怔了怔。

“怎麽了？”

“你不覺得奇怪？雖然登島第一天黑幕就指明了那座高塔的方位, 它也的确在島中央，但不管我們在島上怎麽行動……好像從來沒有注意過它。”

陳虞摩挲着那枚羅盤：“已經拿到三把鑰匙了, 我竟然沒想過去那裏看一看……不可思議。”

王恪神情愈加嚴肅：“所有人的精神可能都被控制着。難道……”他搖搖頭：“去看看究竟。”

兩人離開基站, 大火過後, 白色高塔更顯宏偉。尋找路徑輕而易舉,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塔前。施餘存等候多時，看見陳虞訝然擡了擡眉毛，卻沒說話, 繼續盯着塔底緊閉的兩扇黑色大門。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一小時時限将至。

陳虞忽然側目。從林木中慢吞吞挪出一個人影, 赫然是南辛。兩人四目相交, 南辛率先別開臉。

這座塔像是将所有人的嗓音奪走了，四周良久一片靜寂，甚至能清晰聽見遠方的海潮聲。

“棍棒和亂石可以砸碎我的骨頭，但辱罵卻無法讓我受傷。棍棒和亂石……”

一如既往, 聲音以童謠開場：“終于到了大家期待的頒獎時間啦，那麽人家就不多廢話了－－接好啦！”

塔前的空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點。

“是鬼！”陳虞立刻扯着王恪後退。

施餘存卻直挺挺站在原地沒動。

南辛咬牙切齒地大罵：“果然在騙人！”

童聲沒有應答。

黑點迅速膨脹, 無可描述的黑暗存在空前龐大, 幾乎将塔身覆蓋。

戰鬥本能驅使，施餘存、南辛和陳虞幾乎同一時刻行動起來, 從三個方向朝鬼進攻。陰影迅速收縮，在原地一彈便飛上半空，完美閃開了三人的進攻。

“小心頭頂！”王恪以火力掩護。

黑暗物質自墜如彈雨，南辛動作最快, 迅速退到了攻擊圈外。陳虞左右閃躲着撐到這一波攻擊結束，目光一轉，發現施餘存竟然僵住了，一動不動。

“喂！”

施餘存聞聲回頭，竟然扯了扯嘴角，卻更像要哭。他鮮少露出這樣的表情，陳虞不由一愣，轉而提了槍再次準備沖上去。

哪知道施餘存竟然轉身，後背朝向鬼，雙刀一錯：“都退下。”

“你瘋了嗎？”南辛纏滿繃帶的雙臂憤憤高舉，“想找死可別帶上我！”

施餘存維持着那似哭似笑的神情，啞聲說：“這是小曦。”

一片死寂。

那只鬼竟然沒有襲擊施餘存。

“不可能！”

“胡話也給我适可而止！”

陳虞和南辛不約而同呵斥。

“我是她的搭檔，是不是她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施餘存刀尖一亮，“別過來。”

“就算那是林曦變的又怎麽樣！”南辛願望落空，歇斯底裏，“就算是她變的，那也是鬼！是鬼就要消滅掉！如果不這樣……誰都活不了。”

施餘存很平靜：“就算變成鬼，我也要保護她。”

陳虞被吵得頭暈，隔空喊話：“黑幕！你不準備解釋一下？”

“嗯？有什麽好解釋的？這就是人家約好的獎勵呀。”

王恪追問：“也就是說，這的确是林曦？神啓者死後會變成鬼？”

童聲嘆了口氣：“原本人家想把這個驚喜留到最後的，算啦算啦，大哥哥猜對了。所以這座島上的事才不稀奇呢……殺死前輩化作的鬼，死後成為後輩的獵物，真正的自相殘殺一直在進行，直到現在也不例外。”

陳虞開始打顫：“你有什麽證據？”

“真傷腦筋啊，大姐姐眼前的不就是嗎？還有之前水庫裏的那兩只，難道大姐姐也不記得了？”

她扶住額頭：“那是……章一葦和盧雙雙？”

“嘻嘻嘻，大姐姐可是殺了她們兩次哦。”

陳虞沉默了。

南辛拔高音調：“不，我不信！一定是你對他們做了什麽奇怪的事……哥他……他不可能變成鬼的！”

“真是難纏啊－－總之大哥哥大姐姐不在一個小時內解決這裏的問題，就拿不到第四把鑰匙，也就不可能有人進塔來見人家啦。”一陣尖利的怪笑過後，聲音再沒出現。

施餘存神情狠戾：“要想動小曦，先殺了我。”

“上次的事還沒完呢！”南辛已經沖了出去。

南辛雖然失去了雙手，不再能使用暗器，卻将整具軀體化作了武器，處處帶電，只要碰上就足以致命。施餘存毫不退縮，一邊閃躲着她的近身攻擊，一邊大刀闊斧地攻擊。

雙刀刃面滾落串串電火花，兩人一時間打得不可開交。而剛剛安靜懸浮地表的鬼也突然行動起來，向南辛發射出一連串的黑色球彈。

“這配合模式……小南堅持不了多久。”陳虞和王恪對視一眼，“我上？”

王恪卻搖頭：“我有辦法，你讓施餘存別亂動。”

“好。”

陳虞一擡槍便加入了南辛和施餘存的混戰。

而另一側，王恪悄無聲息地繞過攻擊圈，來到了那只鬼的面前。

“你幹什麽！”施餘存意識到不對，想回身阻止，陳虞槍尖一挑便纏住他。而王恪雙手舉起，開始以面對人類的方式談判：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認得我。剛剛也許你也聽到了，如果一小時內我們拿不到鑰匙，所有人都會喪失進入塔的機會。”

“你給我閉嘴！”施餘存咆哮。

“我承認，我在請求你自我犧牲。但我無法保證最後施餘存能進入塔內。因為按照規則，贏家只有兩人。如果你能理解我說的話－－”

施餘存将短刀擲了出去。王恪躲得快，臉頰上還是被擦出一道口子。

“小曦，不要理他胡說八道！”

但鬼已經動了起來。

王恪立刻後退。

鬼膨脹的形态再次收縮，高高彈起，向塔門撞去。

一次，兩次，三次。每次撞擊之下，塔門都會現出與附魔符咒相似的紅光，鬼随之輕顫嘶叫，仿佛被封印灼傷。

施餘存被南辛壓制在地，因電流抽搐着，卻依然奮力掙紮，向前方伸手：“小曦！小曦！小曦……停下！停下，求你了……”

但鬼并沒有停下。

施餘存幾近發狂，陳虞和南辛兩人合力都難以壓制，只是稍一疏忽便被他脫身。他踉跄爬起，向塔門沖去，但鬼已經先一步再次撞上黑色門扉，紅光大盛，而後傳來東西碎裂的清響。

塔門訇然中開。

“不！”施餘存跪在石階上，眼睜睜看着暗影急劇縮小，最後化作一縷黑煙，擦過他的身側湮滅無蹤。

施餘存昏了過去。

南辛平複着呼吸，垂眸看了黑暗哨兵一眼：“所以現在我們都能進去了？”

王恪臉上沒什麽波動：“應該沒錯。”

南辛咬了咬嘴唇：“把他先扔進去。”

陳虞和王恪合力将施餘存搬到塔門後。門後黑漆漆的，沒有動靜。南辛随即搶先入內，警覺地四處張望。陳虞和王恪跟上之後，塔門便悠悠地阖上了。

黑暗令人焦慮，陳虞夜視能力再好，也只勉強分辨出塔底大廳的輪廓。除此以外，半個人影都沒有。

南辛的呼吸急促起來，她的耐心很快用盡：“喂！有人嗎！”

燈光緩緩亮起，陳虞擡頭，呼吸一滞。

這座塔構造不可思議，內部只有一個高起的圓臺，整座建築除了外牆竟然別無支撐，從底層一路上通到頂，幾根裝飾性的玻璃柱子互相交錯，其下懸浮着一個個魔法投影方塊，顯示着島嶼各處的景象。可其中一處投影尤為觸目：

戰機盤旋，都市籠罩在硝煙之中，隐約可見着制服的士兵快速奔跑。

“這是……島外的景象？”陳虞不禁喃喃。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那麽渴望知道外界的消息。

“沒錯，”沈無辭的聲音突然響起，三人都駭得轉身，半邊平頭半邊卷發的女人站在圓臺上，無奈地笑笑，“也許你們想看看這個？”

投影塊之上畫面拉近，裝甲車、路障和士兵的身影變得清晰。操縱機關槍的士兵赫然穿着新塔制服。對側路障後露出的制服陳虞見過，那是某國常規軍的形制。

“新塔在和其他人類開戰？”

沈無辭糾正：“普通人向神啓者開戰了。”

王恪閉了閉眼：“這幾天裏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南辛瞪視着沈無辭：“你說什麽我都不會信的。”

“沒想到最後會有四個人進塔，雖然超出了預計……但也許是件好事，本來我也該退場讓位了，”沈無辭嘆息，“之後就交給他說明吧。”

她向旁一讓，原本空無一物的身後竟然現出人形。

南辛渾身一震，想捂住嘴，而後想起自己已經沒有手掌了，轉而狠狠咬住下唇。但驚呼還是自齒間逸出：

“哥……”

作者有話要說：

卡結局終于卡完了，下章或者下下章完結吧，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