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命運的命運

“宿主，三個獎勵我為你暫時封印了。”

“我知道了。”

從仙劍世界出來，六耳親眼看着李逍遙消失在自己眼前，心裏那種好不容易壓下的痛苦再次翻湧出來。

“你這麽撐着不累嗎？在所有人，哪怕全世界的面前，就那樣僞裝自己。”

金色陽光落在淩亂的書海，有節奏的敲打聲停住了。六耳站起來，望着山下的城市。他在那個地方生，在那個地方亡。如今的他，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現在的生活，對他而言只是鈍刀割肉，平靜而緩慢撕裂着他的靈魂。

“胖子死了，蘇娅死了，現在連李逍遙我都救不了。”六耳倚靠在山洞上，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微笑，“真的好想，好想陪他們一起去看一看那個死後的世界，去和他們安靜的說說話。”

“……如果我說你可以救活他們呢。”沙暴的聲音落在山洞裏，仿佛一把大錘擊碎了黑白的畫面。

“你說什麽？”六耳怔住了。

“沙暴正在逐步進化為任務系統，這件事你是知道的。而系統最大的能力，就是讓你心想事成。只要你繼續完成沙暴發布的任務，終有一天......”

沙暴的話沒有說完，六耳就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燃起了一絲不正常的嫣紅。

在這一刻，他忽略了自己對于沙暴不是系統的懷疑。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了那一絲稻草。

“你說的......是真的。”

“雖然我正在逐步進化為系統，但我還是沙暴。”那個聲音平靜的道，“你是沙暴的轉世，我無論欺騙誰，也不會欺騙自己。”

“好，太好了！”六耳的臉上第一次劃過了一絲真心的笑容。在地球被入侵後，那種絕跡的笑容，仿佛山洞外的灰暗天空都亮了一些。

我雖無力扭轉命運，但拙略的謊言，還是能夠讓你......過的更好一些。

畢竟你本不該承受那些，一切都是我毀滅上古的錯。

某個完全黑暗的空間裏，一個和六耳相貌完全一樣的男人站在那裏，身上束縛着重重鎖鏈。

雖然随着蘇娅的死亡，弑藍人的全軍覆滅，讓他償還了一些因果報應，束縛減輕。但……這也只限于告訴六耳一些關于上古的事情。

上古滅世的因果太大，他依舊只能被束縛在這裏。

……

“你這麽騙他，真的好嗎？”黑暗的空間裏，忽然響起了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

和六耳相貌相似的男人沒有擡頭，那個聲音繼續道：“你連你的愛人，上古弑藍人公主都救不了，還複活蘇娅和上古那些人相似的花，你覺得自己可以做到嗎？”

“毀滅上古的罪孽，足以将你束縛致死。你的能力、力量，在和上古有關的事上會毫無作用，就像你只能眼睜睜看着蘇娅被殺一樣。”

“……束縛就束縛吧，我只是一縷殘魂。但你，你是命運又怎樣，你有了神智又怎樣。還不是要陪着我這個罪人一起，不知道自由為何物。”沙暴平靜的話語，讓黑暗空間陷入了死一樣的安靜。

“強大如命運又如何，還不是要承受着永無止境的孤獨。”

沉默了許久，那個聲音忽然笑了。

“沙暴，你還是和當年一樣的讨厭，說出的話沒有半分掩飾。恐怕你唯一騙過的人，就是那個叫六耳的小子了。”

沙暴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平靜的道：“那是我欠他的。我的罪孽，不該讓他來償還。即便，他是我那朵相似的花。”

過了許久，那個聲音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問出口了。

“怪我嗎？”

“怪你什麽。”沙暴平靜的看着黑暗，“怪你束縛了一縷殘魂這麽多年，還是怪你在我多次想救蘇娅、多次想告知六耳上古一切的時候你阻止了我。”

沙暴平靜的道:“這麽多年我也想清楚了，命運永遠是強大且沒有感情的。在你誕生神智的那一刻，你就已經不是命運了。”

那個聲音沉默了很久，帶着一絲苦澀道：“你說的不錯。所謂命運，我現在能夠做什麽？我什麽都不能做。甚至普通人唾手可得的自由，我也可望而不可及。命運......早在我誕生神智的那一天，就把我死死的束縛住了。”

“我真的很羨慕那小子。他有着你的庇佑，活的很自由、快樂。”

“……我不覺得他有多自由和快樂。失去了愛人，失去了兄弟，失去了目标，失去了走下去的動力。所有能夠失去的他失去了，不能失去的，他也失去了。”

沙暴平靜的望着另外一個世界裏的六耳，安靜的道:“如今的我也只能騙他，給他一個虛假的希望，讓他好好地生活下去。”

“他至少還有你......”

“可他之所以有這樣的命運，同樣是因為我。”

……

碧空如洗的夜晚，一顆滑落的流星，如同命運的眼淚，墜落在不起眼的小鎮上。

“這裏是序號3的世界，你比較熟悉的名字是……”沙暴說着緩了緩，微微笑道，“我說了就沒意思了，有些事情還是你自己發現吧。”

“你最近怎麽變的這麽有意思。”

六耳望着夜空，只是看着這一模一樣的天空，誰又能分辨這是一個怎麽樣的世界，有着怎樣的人。

“任務，探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世界。”

沙暴在黑暗的空間裏，眼裏帶着笑。身體雖然被束縛，但卻能看着另一個人去經歷，這也是一種奇妙的感受。

“你這是一種惡趣味嗎？”那個神秘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笑意，他忽然間覺得，這樣的生活很不錯。

“不能算惡趣味。他曾經很喜歡這個世界，很喜歡這個世界上的一個人。”沙暴微微笑道，“當然，那個精靈一樣的女孩也值得他喜歡。”

“原來你抱着這樣的想法。”神秘的聲音平靜的道，“你覺得這樣他就可以忘記蘇娅了嗎？雖說他誤以為是你的轉世，對蘇娅的感情大多數來自于你上古的記憶。但在你沒有告訴他真相之前，他會這樣忘記娅嗎？”

“如果他忘記了，那是不是說明你也可以那麽容易的忘記娅。”

沙暴沉默了，許久都沒有開口。

“如果他能在這個世界重新愛上一個女人，那是否說明……”

“夠了！”

在黑暗空間的深處，一個纖瘦的身影背對世界。在他面前，透明的光幕上顯示着沙暴被緊緊束縛的畫面。

透過那點點光芒，一張傾城的側臉也從黑暗中逐漸清晰。沒有人能想到，也不會想到，命運的化身竟然是一個女人。

女人姑且就稱呼她為明雲。

明雲恐怕自己都不想到，當她擁有神智的那一天，同時也有了自己的命運。在她問出沙暴這樣的話時，其實就已經逐漸陷進了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