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這幾天，日子過得十分安逸，警局裏頭個個泡着黑枸杞，翹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在閑聊，這逍遙程度簡直快趕上村裏居委會了。

不過，沈遙倒還真希望每一天都是這樣的日子，社會十分的和諧，而他們也十分的閑。

而司法鑒定所這幾天也基本沒什麽事兒，于是池除沒事兒就往這邊跑，連黑枸杞都已經蹭着喝完一袋了。

“有人來了。”一位女警官拍拍身旁的人，指了指門口說道。

被拍了的那位警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沖門口那人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

沈遙也順着望了過去，那人長得挺高，大概得有一米八多看着也挺壯的，只是，這臉為什麽這麽眼熟？

他飛快地在自己的記憶裏搜索起來，卻總是隔着一層紗，朦朦胧胧的，就是戳不破。

“什麽事？”那位警官輕聲問道。

“警官，我叫彭韶，今天在公交站撿到了個錢包，我等了好久人家也沒回來，裏頭有挺多現金的。”那青年說着，從衣兜裏拿出了一個大紅色印着卡通圖案的錢包放在了桌子上。

彭韶？連名字也這麽熟悉。

想着想着，沈遙一拍大腿，彭韶！可不就是當年高中時他打工那會兒認識的病友嗎？

于是乎沈遙走上前沖他打了個招呼。

然而，七年過去，當然不只是彭韶有變化，沈遙也變了不少，因此彭韶不出意外地沒有認出來。

“是我啊，以前在奶茶店打工的，沈遙，還記得嗎？”沈遙笑着說道。

只見彭韶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哦！沈遙？好久不見啊！”

“都過去七年了，你怎麽樣？”沈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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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韶也笑了笑，“挺好，沒什麽事兒了。”

聽他這麽說，沈遙才舒出口氣來，“沒事就好。挺不容易的吧？”

“還行吧，中午一起吃個飯？”彭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才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對了，你在這幹嘛？”

沈遙笑道：“我，人民警察。”

“厲害啊。”彭韶誇道，“不像我，昨天才剛被公司攆走。”

沈遙讪笑幾聲，一轉頭才看見池除走了進來。

“吃飯去。”池除開門見山地說道。

沈遙卻伸手指了指對面的彭韶，“有約了。”

“你混蛋？”池除立馬回道，“怎麽能重友輕色？”

“本來還打算三個人一起吃，聽你這話是不願意？”沈遙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沒辦法。”

豈料池除還真就接受了，“本來想早點陪你吃完飯回去就好動刀，既然有人陪了那我還是先回去。”

明明池除說的時候臉上還是像往常一樣帶着笑容，沈遙卻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就好像，被丢下的是自己一樣……

他剛打算回話，彭韶就拍了拍他，笑着問道：“那我們吃什麽？”

吃什麽？沈遙突然覺得沒了食欲，卻還是得強打精神回道：“你想吃什麽？”

“不如去吃火鍋？”彭韶立馬回道。

沈遙點了點頭，視線不由自主地跟着池除往外走的背影逐漸遠去。

這一頓火鍋吃了大概一個小時，盡管沈遙有一些心不在焉，彭韶倒也絲毫不介意，自顧自地講起了這七年的經歷。

原來他後來還是沒能讀大學，高中畢業以後就近找了個小廠打工，攢了點錢才跑大城市來了，結果因為學歷不高到處碰壁，好不容易進了個公司當小職員，這會兒又被開除了。

“不過，我覺得現在的我再要找工作可比以前容易多了。”彭韶一邊吃着一邊說道，“以前沒學歷也沒經驗，現在好歹經驗是有了點的。”

沈遙笑着點了點頭。

“沈遙。”彭韶喊了一聲。

“嗯？”沈遙擡頭看他。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能不能幫我搬個家……”彭韶笑着說道。

“搬家？”沈遙不确定地問道。

彭韶摸了摸腦袋，“被公司開除了，宿舍也就沒得住了……不過新的房子我已經看好了，我行李不多，一輛小私家車就能運完。”

沈遙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原來是讓自己開車給他行個方便，這要拒絕就太尴尬了。

“晚上什麽時候搬？”沈遙問道。

“九點。”彭韶立馬回道。

于是乎沈遙點了點頭，“你給我個電話吧，八點半我就過去找你。”

“好。”彭韶一邊笑着點頭一邊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吃過飯以後兩人就各自散了，彭韶繼續參加面試，而沈遙則是回了警局繼續喝着枸杞茶。

池除下午既然有任務，晚上就不會和自己一起回去了。

正想着，手機就亮了起來，是池除發來的消息，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沈遙實在是沒轍，這家夥平時不約，偏偏今天腦子搭線撞槍口上了。

“不去，有約了。”沈遙依舊十分言簡意赅地回道。

這會兒池除估計正忙着，半天沒有回消息，結果到快下班的時候才回了個“哦”字。

看着這一個“哦”，沈遙也說不出自己什麽想法，大概是又氣又無奈又莫名有些愧疚起來。但是，自己都已經答應了人家，總不能反悔。

“下次去看。”沈遙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結果池除那家夥還開始翹辮子了，“下次是哪次？”

沈遙琢磨了一會，“就明天。”

雖然他還沒有回複，但沈遙總覺得自己能想象出池除臉上的神情，最起碼，他一定是在笑的，想着想着，自己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好。”池除的回複依舊只有一個字。

晚上跟貝殼吃過飯以後，又叮囑了他好幾句，沈遙才從家裏出門，朝着跟彭韶約好了的地方去，果然大老遠就看見他拎着個行李箱站在馬路邊。

把車停好以後，沈遙剛打算下車去，手機就亮了起來。

“你在哪？”池除莫名其妙打聽起了他的下落。

“白勝路，幹嘛。”沈遙回了一句。

“哦喲，這麽巧，芝麻湯圓生病了，我帶它來看病，你事情處理完了方便帶它回家嗎？”池除說道。

芝麻湯圓？哦，就是上回他拍照過來的那只小貓……嗯？帶它回家？

沈遙皺了皺眉頭，“那你呢？”

“芝麻湯圓一個人肯定會害怕，所以我得陪着它。”池除煞有介事地回道。

沈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敲打着，“那你直接說讓我帶你回去不就好了？”

“那多不好意思。”池除這家夥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沈遙剛打算怼他幾句，就聽到了有人敲車窗的聲音，轉頭一看，正是彭韶，于是他把那一側的窗戶給打開了，讪笑道：“我剛打算給你打電話呢。”

彭韶也笑了幾聲，然後指了指自己手裏的行李箱，“這個，放後備箱？”

“好，我給你打開。”沈遙一邊說着一邊把後備箱的鎖給打開了。

把東西搬上去以後他才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安全帶系一下吧。”沈遙一邊提醒了一句一邊又問道，“去哪？”

“鵬程酒店。”彭韶系好安全帶以後才回道。

“酒店？”沈遙有些疑惑地重複了一句，“你不是說找到新的地方了嗎？”

“房東下午才給我打電話，說有一個人出更高的價租走了，我跟他也還沒簽合同……沒辦法了。”彭韶看起來也是很無奈。

沈遙只是點了點頭，靜靜地朝鵬程開了過去。

等下車的時候，沈遙才說了一句，“你行李是真不多啊。”

“畢竟手頭也不寬裕。”彭韶笑了笑，把他唯一的行李——二十四寸大的行李箱搬了出來。

“那我就……”既然都送到了，沈遙就打算開溜，結果話說到一半，手就被彭韶給扯住了。

只見他笑了笑，“我請你吃夜宵，這附近有一個小吃街，便宜好吃量又多。”

“不……”沈遙拒絕的話剛開個頭，豈料彭韶力氣驚人，一下子整個人就被他給帶着進去了。

彭韶的房間在六樓，把行李放好以後，彭韶倒沒打算再出去，直接翻着手機訂了個外賣，“吃燒烤？你看看有什麽想吃的。”

沈遙笑着擺了擺手，“我吃過飯來的，不是很餓，你看着點吧。”

于是彭韶也不勉強他，自己點了些吃的，然後又站起身，“我去樓下買包煙。”

“煙的話我有。”沈遙說着就從兜裏掏出了一包。

彭韶笑着擺了擺手，“我早晚還是得買的，你等我一下吧，想看電視自己開就好，外賣到了也可以先吃。”然後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沈遙坐在床邊，職業習慣作祟，開始打量起這房間了，一會兒跑鏡子前面對了對手指，一會兒關燈看看有沒有冒紅光的地方，搗鼓了一圈以後彭韶才回來了。

“我差不多該走了。”沈遙又一次準備開溜，不管怎麽樣，貝殼一個人在家，他還是會擔心。

“外賣都快到了，我點的兩人份，吃過再走吧，不然，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彭韶說道。

沈遙只好坐了回去。

彭韶一邊也坐下了一邊掏出煙盒，自己叼上一支以後還給沈遙遞了一支。

“我現在戒煙，不怎麽抽了。”沈遙擺了擺手。

“為什麽要戒，煙可是個好東西。”彭韶笑着把煙又塞回了盒裏，開始吞雲吐霧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又慢悠悠地開口說道，“沈遙，你跟中午來找你那個有一腿？”

“啊？”沈遙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麽會突然扯到池除，他總覺得，池除不應該被拿來和自己……

“你也喜歡男人是吧？”彭韶轉頭看他，狹長的雙眼因為煙而微眯起來，“你覺得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