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楔子

冬日的清晨，太陽還沒升起來，窗外天色昏暗。

荊然在男生宿舍的上鋪床位醒過來，坐在床沿邊，雙腿垂下，借着大長腿的優勢，腳底離地不遠。一躍，就穩站在地上。床的下方是個人書桌和衣櫃，他拿起書桌上一副有啤酒瓶底那麽厚的黑框眼鏡戴上，借着昏暗的光線，打開衣櫃，拿出他的日常服飾換上。

一套深藍色的棉質面料運動服，雖然有些老土，不過适宜在冬天的季節晨運，又保暖。

洗漱過後，荊然來到操場。

冬天的清晨有點冷，加上又周末，平時愛運動的學生大概還在賴床，操場上寥寥幾人。荊然戴上藍牙耳機，播放着VOA朗讀音頻，開始慢跑。

有兩個男學生，新生的模樣，在跑步，經過荊然身邊，幾聲偷笑。隐隐約約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發型好醜”，“像個大傻逼一樣”……

荊然聽到，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反應，倒不如說，他一點都不會在意別人怎麽評價他的外貌。

荊然的父母忙于工作，自小跟着外婆長大。外婆跟他說過：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內涵。

于是，荊然勤奮學習，一直考年級第一，後來還成為省高考狀元，考入J大。

他的成績可以選讀J大一些高難度，有技術含量的專業，例如：應用數學，物理學，化學等等。偏偏大學霸挑了一門普通的工科專業——酒店管理。

哭暈了多少理工教授，就算是上了大三，依然還有理工教授邀請他轉專業。

“噠，噠，噠……”後面傳來一陣有規律的腳步聲聲。

一個倩麗的身影超過了荊然。

女生身影纖瘦，個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左右。紮着活力的馬尾辮，穿着淺粉紅又朝氣的鵝絨布面料運動套裝，十分惹人矚目。

荊然認得那個女生，在圖書館有過交集，對她有幾分留意。

記得那天早上，他在圖書館學習，直至到中午才暫停學習，去飯堂吃飯。他收拾好書本，那天帶的書本有點多，五六本，他捧着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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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間有兩個打扮時尚潮流的男生一邊上樓梯，一邊嘻哈打鬧。

其中有一個男生無意撞了一下荊然，荊然一時抱不緊，捧在懷裏的書本都撒下，滑落到樓梯的平臺上。荊然用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厚玻璃瓶底眼鏡，看着那兩個男生，應該是學弟吧？

荊然還沒說什麽，男生一副惡人先告狀，流露出嫌棄又怪責語氣：“你怎麽走路的？”擡起手，拍拍自己剛才碰到荊然身體的肩頭，仿佛是碰到什麽髒東西似的。

荊然也是一臉懵逼了……

三觀呢？

節操呢？

這世界怎麽了？

兩個男生見到病菌一樣，匆匆離開樓梯間。

荊然下樓梯，停在平臺上，準備彎腰撿地上的課本。一個小小的身影比他更快地蹲了下來，快速地把一本本課本撿起。女生站起來，伸手将一堆書本遞給他，甜甜一笑。

那笑容十分好看，就像冬日和煦的陽光，剛剛好的溫暖。

“給你。”

荊然木讷地伸手接過書本。

好像，二十年來，沒有一個同齡女生主動對他微笑過。

女生披着一頭長長的卷發，身上飄着一股淡淡的潤膚露香味，聞上去讓人舒服。女生五官很精致，化了一個淡淡妝容，看上去很自然、精神。彎彎的睫毛下是一雙水汪汪杏眼，她眨了一眼，有些調皮的玩味。嘴角微微翹起，一直保持着好看的笑容，讓人覺得很親近……

荊然一直埋頭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貌似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認真地看着一個女生。

“拜拜。”

荊然還沒來得道謝，女生匆匆跑上樓梯，離開了樓梯間。

淡淡的香氣消失了，仿佛剛才只是一場夢……

那個女生是哪個年級？

哪個專業？

哪個班的？

她叫什麽名字？

好想知道……

荊然第一次對一個女生這麽感興趣的，她就像他最愛的高數，好想一步步解開所有的未知。

當天傍晚，荊然和舍友們一起去飯堂吃晚飯。荊然的幾個舍友和荊然差不多的風格，不修邊幅，穿衣老土。他們一行人出現在飯堂，有一種宅男傾巢而出的既視感。

不過，這幾個人裏面除了荊然是學霸之外，其他人都是熱衷網游的宅男。

荊然在飯堂再次見到在圖書館遇到的女生，端着飯堂的餐盤找位置。

曹建華問：“老大，在看什麽？”

荊然的舍友都是計算機專業的，只有他是酒店管理，但是他學習能力好，看書一遍，就把這本書的知識點學會。經常幫助舍友解決很多作業難題。久而久之，舍友們都認他做老大。

荊然的視線沒有離開女生身上，問：“那個女生，你們認識嗎？”

“握草，老大，你這是逗我嗎？這是你隔壁班的同學啊，叫景莉。你居然不知道？”曹建華難以置信地看着荊然。

荊然茫然：“我隔壁班的？你怎麽認識酒店管理的人？”

“我去，這是管理系的系花啊，J大論壇校內美女排名第三啊！你不要告訴我，你在管理系快三年了，都不知道你們系花是誰！”

荊然沒有說話，一直看着景莉拿着餐盤走去一張餐桌旁坐下，和朋友們一起聊天、吃飯。

原來是系花，怪不得長這麽漂亮……

【回憶完畢】

景莉一直向前跑，突然被一個男生攔下。

荊然好奇地靠近，摘下藍牙耳機，聽他們的對話。

“景莉，我喜歡你很久了，請你跟我交往！”男生幾分害羞把告白的話說完。

景莉突然問：“你高數多少分？”

男生根本沒想到景莉會問這種問題，不好意思地回答：“上學期期末61分。”

“不行，太少了，做我男朋友高數一定要滿分才行！”

男生聽到景莉這句話，覺得她是在為難他。男生同樣是酒店管理的學生，酒店管理雖然說是工科，但是報讀的學生以前在高中多數是文科生，數學自然薄弱。

高數拿到及格，簡直就是奇跡了，景莉居然要求一個文科生高數要滿分。

男生惱羞成怒：“不想交往，直接拒絕就好了，幹嘛非要加一個這麽奇葩的要求？”

男生說完，直接跑掉。

景莉無奈地搖搖頭，也沒什麽心情繼續跑步了，轉身，準備往宿舍方向走去。

荊然剛才就站在景莉後面，景莉回頭一見是隔壁班的冬菇頭學霸，有點吃驚。

他怎麽站在這裏？

最後，景莉也沒多想，直接走路回去。

荊然注意到，她今天是素顏，也是好看，還聞到那天同樣的潤膚露的香味。他喉結動了一動，平生第一次主動跟同齡的女生說話：“我高數滿分。”

景莉剛好經過他身邊，停住腳步問：“你在跟我說話？”

荊然點頭：“嗯。”

“滿分又怎樣？”景莉以為荊然在炫耀自己高數滿分，有點不爽。因為她在J大兩年多，高數一直都不及格，補考也不及格。最讨厭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炫耀高數成績。

荊然提醒确認：“你剛才不是說，做你男朋友，高數要滿分嗎？”

“我……”

只見景莉臉頰一紅，說不出話來，然後匆匆跑掉。

荊然看着景莉匆匆離開的背影，有些失落。

外婆說過：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內涵。

大概，景莉只是一個看重外貌的人……

不怪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而他，以後他會遇到一個因為他的才華，願意跟他在一起的女生。

轉眼過去，大三上學期結束了，學生回家過年回校，又是一個新學期的開始。

寒假後回校，荊然依然老樣子，冬菇頭，帶着一副鏡片特別厚的黑框眼鏡，深藍色的棉質運動服。拿着幾本英語習題本在圖書館裏做了幾套練習。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他收拾書本，離開圖書館，走在校道，去飯堂。

“荊然同學，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景莉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毫無防備地出現在他面前。

她剛才說了什麽？

沒有聽清楚……

荊然幾分木讷地看着景莉。

景莉見荊然沒有反應，急促地問：“我說，我們可以交往嗎？”

二月底的氣溫，雖說是春天，可是還是有點冷。

寒風吹過，荊然竟覺得：這風，好暖和。

外婆，你說得沒錯，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內涵。

荊然點頭，回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