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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腳跟退後至牆,眼睛緊閉,手拽着包微微用力。
視線漆黑,感官逐漸放大,他的手墊在她背後,手心的溫度似乎透過她身上的毛衣,灼熱她的皮膚。
四周靜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頂着牆的腳開始發麻,他也沒有進一步動作,安歆偷偷睜開一只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他戲谑的笑容。
她腦子一轟,眼睛睜得大大的,耳根的紅蔓延到脖子。
只見他舌頭頂了頂上颚,向下發出噠的一聲,眼裏的笑意漸深,從兜裏拿出她的身份證,往她額頭輕拍兩下,聲音透着漫不經心,語調漸低漸高,“你好像在期待什麽?”
安歆,你在期待什麽,期待?期待什麽?
她猛地睜開眼睛,渙散的眼眸慢慢聚焦,頭頂上的天花板逐漸清晰,緩了許久,她才心有餘悸的捏了捏自己的臉,傳來的疼痛讓她确認自己真的夢醒了。
她坐起身,掀開被子,光線從窗直射進來,使她眯了眯眼,腦海裏不自覺閃過夢裏那人,忽明忽暗的五官,柔光下的嘴唇和眼睛。
安歆憤憤的搖頭,用手搓了把臉,嘀咕道:“丫的,那流氓,又被他将了一軍。”
桦城屬南方,冬天沒有英國那般幹燥嚴寒,而是濕冷。
早上起來經常滿天大霧,白色的霜看着像水晶,到中午,太陽出來,大霧散開,白霜融化,陽光下的樹木與建築星光點點。
安歆在這不至于穿上厚厚的羽絨服,更不用帽子圍巾全副武裝,今天為了去京一街一趟,沒有繼續賴床,直接爬起來換衣服。
寬松的藍色毛衣,下身百褶裙,她皮膚白皙,底子好,只塗了個淺色唇彩,便不施任何,套上棕色馬丁靴,拎起包就出門。
經過門口的鏡子時,還用手扒了扒左邊翹起來的頭發,想着有兩個月沒剪了,過幾天還得去理發店一次。
除去英國三年,在京街住了也有二十一年了,京二的大街小巷熟了個遍,京一的倒是沒怎麽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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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只經過一次,還是那次子琳拽着她,一路漂移,亂擺亂竄,吉普車的轟轟聲,把別人家大院的狗轟急了,對着車屁股狂吠幾聲。
結果惹來院子主人,記得那車的號是霍家的,一個電話過去,老霍,你家的車怎麽跑京一來了。
沒有懸疑,子琳被她爸扣了半年的證,而她被黎敏女士禁門一個星期。
想起來,還是很深刻的,特別是最後她們回去,子琳她爸站在大院,盯着她們把車停好時,子琳飙出的那句,下回過去老娘定把那條狗閹了。
不過也沒有下回,那條街直到她出國了,也沒有再去,直到今天。
昨天從逸虹回來,剛進家門,就被黎敏女士拎去書房。
她這個母親大人,除去平時那股強勢,單單只看她人,還是很
有畫家藝術氣息的,雖說是隐退已久的畫家。
好比如,無論夏天還是冬天,身上都是燙的整整齊齊的改良旗袍,頭發除了睡覺,平日裏盤的整整齊齊,一舉一動落落大方。
只是她斂去了江南女子的溫婉,多了些鋒芒,或許,安歆骨子裏的韌勁便是遺傳的她。
連帶着遺傳的,還有她的繪畫細胞,不過黎敏女士一身傾于國畫,潑墨寫意,而她比較喜歡水彩畫,那種淳樸輕快的藝術語言。
從小到大,她很少喊她媽媽,或是母親,可能是心理在作祟,安歆是五歲之後才見到的她,不能說是生疏,但卻沒有其他家孩子那種,對母親的極力依賴,也出于性格,她一般都開玩笑的喊她小黎女士。
小黎女士對她和安韶,要求倒是沒有她自身那般嚴謹,以至于她還是自由自在,随性灑脫的度過童年,青春期。
“咦,你這個時間,不是該睡午覺的嗎,怎的有閑情邀我來你書房喝茶,小心又長出幾條皺紋來。”安歆一進屋裏頭,一邊擺弄着她畫桌旁的杯杯罐罐,一邊說。
想想看,這還是安歆回國以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黎敏拿起木勺,敲了敲她的頭,“你這孩子,出去了三年還是一點也不正經。”
提起往事,房間驟然變得安靜。
黎敏見安歆低着頭,手裏拿着茶杯,似乎很認真的端詳着,她嘆了口氣,坐在安歆對面,出聲,“小歆,你既然讀研回來,要不要去你爸那?”
啪的一聲,安歆把茶杯扣在桌上。
的确,三年了,她還是她,她母親還是她母親。
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她和那個人,那人名義上是她爸爸的人,都一樣,一樣的自私。
“你說錯了,三年來,足以讓我變狠心,這一次,我不會再因為誰,而委曲求全。”安歆擡起頭,直直的望進她的眼睛,堅韌不屈。
黎敏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那股傲勁,一模一樣。
她連連嘆了幾口氣,“安歆,說到底,你還是恨我。”
“不,我是在狠自己。”安歆把頭撇向一邊,目光停在微開的木窗上。
恨自己始終心軟,到這個時候,她還是想着,母親她有多無可奈何。
安歆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擺,假裝打了個哈欠,像什麽事兒也沒發生似的,揉了揉眼睛,“你要沒事,我先去睡了,不知怎的,怪困的。”
她剛走到門邊,黎敏喊住了她,“京一紀家夫人想找個繪畫老師,你明天去見一面吧。”
安歆腳底綁了鐵似的,定定站在門邊,沒有轉身,只是揣着兜裏的手緊緊握着。
“你老覺得我自私。”黎敏看着她的背影,笑的慘白。
“可是,安歆,我只是想讓你長大些,就算我不在時,你也足夠能保護自己,你的自由,母親我何時沒有給過你呢。”聽着背後傳來的聲音,那麽的無奈與悲涼。
安歆咬緊下唇,忍着眼眶裏的淚水,不讓它掉下來,直到黎敏說完最後一句話,“好了,你回房吧,明天早點去,別給人家留下壞印象。”
最終她還是,哭了出來,聲音帶着哽咽,“嗯,我知道了,媽。”
雖然同是京街,但從京二走路過去也得半個小時,安歆看時間還早,便沿着小路晃悠過去。
京一的氛圍比她們那的嚴肅好多,誇張點的還有哨兵站崗。
安歆按着小黎女士給的地址,在二巷找到了紀家。
大門沒有關,微微敞開的,安歆透過門縫隙,看到院前一女人,身着素色襯衣,背影看上去端莊得體,手裏拿着噴壺,略傾身,仔仔細細的澆着花。
安歆在門上輕敲兩聲,女人回過頭來。
賢達溫婉,氣質柔和,這是安歆的第一感覺。
安歆剛想開口,只見那女人放下噴壺,臉笑開了花,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聲音出乎意料的厚實,“你就是那位繪畫老師吧。”
安歆點了點頭,同樣露出笑容,“您好。”
細看她,眼角的皺紋盡管細微,但卻條條暴露了她的年齡,身上帶了些許多人沒有的韻味,是那種經歷了衆多紛擾是非,依舊沉着冷靜的儀态。
任芸細細打量着安歆,眼角笑意不斷,“是個漂亮的姑娘呢,外頭較冷,快進屋裏吧。”
安歆目光一直停在她一直握着她的手,緊緊的,像冬天裏的暖陽,熱乎乎。
和藹熱情,溫暖親切,安歆對她的第二感覺。
安歆在沙發上坐下,接過她遞來的茶杯,禮貌的點頭,“謝謝紀夫人。”
屋子裏并沒有其他人,按她的儀表姿态,不難判斷她就是這的女主人。
任芸摸了摸她的頭,“你這就見外了,不用這麽客氣,叫我任姨就好了。”
安歆握着茶杯,輕輕出聲,“任姨。”其實她的樣子,叫姨還真感覺叫老了。
任芸高興的哎了聲,“小姑娘叫什麽名字呢?”
“安歆,音加欠的歆。”她回答。
“噢?你是京二安家那小丫頭?我就說瞧着怎麽這麽像阿敏呢,原來是她女兒啊,是從英國回來的吧?前段時間我還問她有沒認識的繪畫師,給我介紹介紹,沒想到啊。你要是阿敏的女兒,那我家景嫣就幸運了。”紀芸是越瞧安歆,越可愛越喜歡。
這一番話,倒是讓安歆莫名和她拉進了一些距離,“任姨認識我母親?”從昨天黎敏女士跟她說時,她就想問了。
其實是有些驚訝的,她對母親的了解,自記事以來,從她母親出現在她面前以來,她就沒見過黎敏女士與除京一以外的人打交道過,除了特殊情況,大多時候都在家,不是畫畫,就是品茶。
“你是三年前出國的吧?”任芸見安歆點頭,繼續說:“我跟您母親大概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在桦淵寺。”
“桦淵寺?”她當然知道在哪,舊城歷史最久的寺廟。
“是啊,任姨算是最常去的了,那次見你母親,感覺比較生面孔,便閑聊了幾句,和你母親言語投機,一而來便熟悉起來。”
任芸抿了口茶繼續說:“你母親很關心你,我看她每次去寺廟,求的都是你和你弟弟平安。”
聽到最後那句,安歆拿着茶杯的手一瀉,盯着從杯裏升起的氤氲霧氣,出了神。
她母親是一向都不相信這些的。
迷思中外面突然傳來一女生的聲音,“媽,我回來了。”
她轉過頭,只聽任姨開口:“景嫣回來啦,快過來,之前你說想學繪畫的,媽幫你找了個老師。”
安歆看着進門的女孩,想着,真神了,這世界還真是小。
她不就是喜歡安韶的那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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