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永不離開他
兩人做完這些,飛身上了羽毛,那巨大羽毛在天空中盤旋一刻,越過重重火海,終于飛不見了。
片刻之後,一隊人向這邊飛奔而來,一個白衣銀發的男子跑在最前面,因為急切,在奔跑中整個人幾乎飛起來。他的衣服被風吹的鼓着,一頭銀色的長發飄散在身後,那飄飛的宛如銀河飛落的發絲,飄拂飛蕩,把他襯的好似神明降世。
他幾步沖到近前,望着滿地的鮮血,那血泊中躺着的人兒,往常“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臉也不禁淩亂起來。
輕輕抱起她的身子,上面還有些微的暖意,似是剛死不久。
心碎到無痕,他痛苦的無法呼吸,緊緊抱着她,臉貼着她滿是灰土的面頰,低喃着:“是我的錯,我該早來一步的,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早料到她不會獨活,卻沒想到死的這般慘烈。她的性子一向都是決絕的,寧可殺身成仁,絕不茍活人世。
他從未想過要害死她,但他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是他毀了她的國家,她的一切,她一定恨死他了……
可他寧可她恨他,寧可将來有一天她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想此刻她死在自己面前,徒留下一具冰冷的軀體。
“楚楚,你醒醒,是我毀了你的一切,你起來啊,你起來找我報仇啊,你不要睡,你醒過來,醒過來啊。”他狂喊着,忍不住一滴眼淚滑落,滴在她冰冷的臉頰。
她的軀體漸漸地沒了溫度,就像他冷涼的心一樣,她死了,這茫茫天地,他要如何獨活?
以前他們兩人發生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帶着無盡苦楚和微微桃花色的夢。
現在夢醒了,夢中如何,真想忘個幹淨。可……真的忘的掉嗎?
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苦澀,猶記得第一次見她時,她站在桃花盛開的樹下,笑着對他招手,“你就是父王請回來的國師嗎?”
他點頭,很詫異一個七歲的孩子竟然不怕他。他強大的法術,他與衆不同的容顏,都是人們所忌憚的,雖然在楚國沒有人敢不尊敬他,但背地裏別人都稱他妖人,“銀發妖人”。
“你的頭發可真漂亮。”她迷戀的看着他,眼神全是真誠。
他暗自冷笑,卻又忍不住動容,他的銀發曾幾何時也能稱之為“漂亮”了?
不知道是她太天真,還是天生有種自來熟,第二次相見,她便指着一株桃樹,“南南,我要那枝桃花,最頂上的那枝。”
沒有人這麽叫過他,所有人都怕他,只有她,笑容最甜,充滿了信任,那一刻的稱呼隐隐打動了他的心。而之後她一直這麽叫着他,“南南,南南,南南……”
“南南,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天底下最美的男人?”
“南南,你好像什麽都會呢。你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南南,我喜歡你。”
“南南……”
……
那宛如銀鈴般的聲音,仿若一直響在耳邊。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一直都是。”
低喃着,唇輕柔的落在她的臉上,就好像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春日,趁她熟睡之時偷偷親吻她的臉。那時心裏好忐忑,生怕被她察覺,看見她醒來,害羞的整張臉都是透紅的。
她睜開眼時,那純真可愛的臉上挂滿笑容,那一刻他們的心是緊緊系着的。她依賴他,愛着他,她的一切笑容,都只為他。
楚國大王和王後并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大她十歲,對于她來說,他太老,有太多的秘密,性子也過于沉重,還有那一頭讓人忌憚恐懼的銀發,那是妖魔的标志。別人害怕他長相,恐懼他的能力,看他的眼神,都好像怕他突然撲過來咬人似地。
他不在乎那些人怎麽看他,他的親人都對他忌憚嫌惡,這些不相幹的人對他怎樣,更不值得放在心上了。他只在乎她,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的一點一滴。他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即便他不想承認,但那一點點滲透的愛,幾乎讓他忘了自己在楚國的目的。
可是該做的,必須要做,他不得不毀了楚國,與此同時也毀了她。他最終成功了,只可惜代價卻是她,他愛的人躺在皇宮的土地上,血染紅了臉,染紅了衣裙……
大錯已成,一切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
“國師,國師……”
一個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站起來,環顧四周,那裏站着許多兵丁,齊國的兵。那才是他的國家,他的家人所在的地方,他該守護的方向。而現在他卻忍不住想問,為了那幫畜生,毀了心愛的人,究竟值還是不值了?
“國師,大王快要進城了,請您到城外相迎。”
他微微颔首,低聲道:“把人先收起來,擡進我的住處。”
“是……屍體呢。”
冰冷的眼神掃過,吓得侍衛立刻噤聲。
人死了便沒了痛苦,也沒了仇恨,以後的每時每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楚王宮的大火足燒了一天一夜才逐漸熄了,曾經那個興盛的王朝在大火中消失殆盡了,留下的只是一大片灰燼,以及偶爾後人提起時的長籲短嘆。
楚國長達兩百年的歷史,就此覆滅了。
而就在許多人忙于救火的時候,一個巨大羽毛飛落在楚都城外。
一個紅衣男子從羽毛上跳下來,他邁步要走,白衣男子忍不住道:“我說顏煞老鬼,你就打算這麽走了嗎?”
他回頭,冷笑,“不走,留下來你管飯嗎?”
“那倒不是。”白衣男幹笑一聲,他自己的飯還沒着落呢。“我是問你這女人,你真打算把她留在我這兒了?”
他點頭,“你先看着這魂魄吧,七日之內我會尋一個好的容器。”
白衣男大驚,“你不會打算讓她借屍還魂吧?”
“這不需要你管。”
“我倒是不想管,就怕天上那幫神仙們不同意,你可知道這是犯了天條的重罪。你不怕那些吃飽了沒事幹,不吃飯更沒事幹的天庭神仙們,整日裏追着你屁股後面跑嗎?”
他輕哼,他會怕那些狗屁神仙嗎?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觸犯了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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