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人活着不容易
深夜。
六局院。
三棟一單元長家白燭長明,香霧缭繞。
僅有七八平米的客廳家什搬空,只餘靠牆的一張黑色長桌。桌上擺着長道廉夫婦的遺像,兩人笑容燦爛,深情地凝望着他們的小家。
“噼!”燭油濺在燈芯上,爆出響聲。
蜷縮在牆角,雙手抱膝的長安猛地一驚,她擡起頭,紅腫的眼睛微微睜開一道縫隙,望了望空蕩蕩的四周,她張開幹裂的嘴唇,想叫長寧,可喉嚨完全啞掉了。
她朝裏收了收膝蓋,把自己的下巴放在膝頭,默默地凝望着與她數尺之隔的父母……
徐建昆老人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走進長家,入眼就看到這讓人揪心的一幕。
長安正蜷縮在地上無聲地痛哭,那樣單薄的一個小人兒,整天在他的竈臺前圍着他徐爺爺徐爺爺叫個不停的娃娃兒,咋……咋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
唉……
心髒抽抽地疼,眼窩子一下就濕了。
徐建昆輕輕咳嗽,“咳咳,安安,快來吃面。”
地上的人影兒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像是破了的風箱,“徐爺爺。”
這一聲凄惶無助的徐爺爺把徐建昆叫得是心酸難抑。
早晨遛彎還碰見有說有笑的長家小夫妻,沒想到一轉眼就是陰陽兩隔。
出事之後,他的胸口總像是堵了塊石頭,連喘氣都覺得困難。可他不能在孩子面前失态,這倆苦命的孩子還指着他給拿勁兒呢。
Advertisement
他抻了抻發澀的眼皮,走上前,把面碗放在方凳上,“吃飯!孩子!有徐爺爺在,你倆就餓不着!嗳,寧寧呢?寧寧——”
徐建昆前後看了看,發現沒人。
“他可能出去透氣了,之前一直說他頭疼。”長安說。
徐建昆揪起眉毛,“肯定是被那個壞蛋給氣的。你那個叔叔,瞅着你們身邊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居然打起了撫恤金的歪主意,今天更是過分,他竟然跟你徐叔叔要賠償金,我兒子質問他,說你養兩個孩子嗎?你猜他怎麽回答,切,他竟說錢多就養,你說他是不是欠揍!”
“他不是我叔叔!他是個混蛋!”長安嘶吼道。
長知恩不是她叔叔,他只是爺爺收養的棄嬰。
可他不僅不懂得感恩,還整日裏偷雞摸狗,不務正業,生生把爺爺和奶奶氣死。這還不算完,沒了靠山的他又黏上了善良的大哥。這些年來,長道廉夫婦沒少倒貼這個不成器的弟弟。
長安和長寧極其厭惡有着一副醜惡嘴臉的‘叔叔’,下午長知恩當着姐弟倆的面撒潑打滾演的那一出鬧劇,現在回想起來還令人作嘔。
“混蛋!那家夥是混蛋!徐爺爺知道了,知道了啊。安安,好孩子,不說話了,快讓嗓子歇歇,趕緊把面吃了。”徐建昆端起碗,用筷子挑了面,一邊吹風散熱一邊把碗塞進長安手裏。
“快吃,爺爺特意加了好些鹵牛肉,你和寧寧最喜歡吃的。”
碩大的陶瓷缽碗幾乎要把她的臉整個罩住,奶白色的湯底,青翠碧綠的小油菜,一根根晶瑩透亮的細拉面上是一塊塊鹵得醬汪汪的牛腱肉。
她盯着拉面看了好久,抽了抽鼻子,說:“您這樣可賠大發了。”
徐建昆愣了愣,随即摸着鼻子笑,“只要你倆願意吃,賠死我也願意!”
“徐爺爺。”長安擡起頭。
“別介!別介!爺爺最怕你使大招了!”見長安還沒動筷,他佯裝發怒,擰着眉頭,呵斥道:“快吃!別讓徐爺爺生氣!”
長安拼命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猛地吸了下鼻子,挑起一筷子面條,大口吃将起來。
徐建昆看她一口氣吃了半碗面,才嘆了口氣,轉身走向靈桌。
他從靈桌的抽屜裏取出一個七寸的黑白相框,佝偻着腰緩緩走到一邊坐下。
那不是爺爺的遺像嗎?
長安好奇地看着徐建昆。
“老長啊,廉子和他媳婦的事……唉……老哥,對不住你啊,沒能完成你的遺願,如今還讓兩個涉世未深的娃娃遭罪,是我,是我沒能盡到長輩的責任。你呢,就看在咱老哥倆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欠你的,你先記着賬,等我過些日子去找你的時候,一并給你還上。”
徐建昆抹了把臉,又望着長道廉夫婦的遺像說:“道廉,春秀,我知道你們魂魄未散托夢給我就是怕你的一雙兒女遭罪。你們放心,安安那個混蛋叔叔,絕不可能霸占你們的撫恤金。我和我兒子建國說過,我徐建昆活着一天,就會護着這兩個可憐的娃娃,絕不會讓他們遭罪!可是……道廉,春秀啊,你們走得虧啊,走得太虧啊。那條路……那條路……若是沒那麽破,彎道處再能多個圍擋,那你們……你們……”
徐建昆說不下去了,因為一想到這個家的未來,他就覺得老邁的肩膀赫然又沉下去半截。
難啊……
人活着,實屬不易。
長安放下缽碗,腫的不能看的眼睛裏逸出些許複雜的情緒,她靜默了一會兒,低聲懇求說:“徐爺爺,明天安葬了父母,我想帶着寧寧去他們離世的地方上柱香。”
徐建昆想了想,點頭,“行,爺爺陪你們去。”
長安看看牆上的黑白挂鐘,站起身來,說:“我去找找寧寧。”
“去吧,這兒有我呢。”徐建昆擺擺手。
五月的夜晚還帶着一絲微寒,一陣冷風吹來,頭頂的樹葉撲簌作響,樹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長安抱着雙臂,低頭,緩慢地走在路上。
這條路,伴随了她十八年的時光,在她的記憶裏,這是一條通向幸福的道路。可一瞬間的變故,卻把一個完整的家庭摧毀殆盡。
“安安,照顧好弟弟,多讓讓他。”忽然,遠方傳來媽媽慈愛的叮咛。
樹影婆娑,浮現出媽媽秀美的容顏。
長安狂喜到顫抖,腳步踉跄地跑向那片影子,“媽——”
指縫間掠過的是夜晚的涼風,熟悉的影像一閃而逝,她惶急尋找,一偏頭,又看到笑嘻嘻的長道廉。
他走過來搭着她的肩膀,眼神祈求地看着她,“安安,你站哪隊?”
長安的嘴唇急速地抖動,她想說,我站你這隊,站你這隊!爸爸,無論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只要你和媽媽能回來!回到我和弟弟身邊!
爸爸,爸爸!
可任憑她如何誇張地用力,喉嚨卻連一個最簡單的音節也喊不出來。
耳畔卻傳來陣陣熟悉的笑聲。
一家人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長安突然大叫一聲,發瘋般向前跑去。
可沒跑幾步,她就和前方一簇黑乎乎的人影撞在一起。
視線完全被淚水糊住,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手肘處一陣被擠壓的痛感令她感到不适和緊張,她下意識想躲,卻聽到頭頂傳來一聲驚痛壓抑的呼喚,“長安——”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