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抓包

米糧和菜蔬是常媽媽之前就放在家裏的,因為常媽媽最了解長安的脾性,但凡能不求人,她就絕不會去打擾別人的生活。所以,常媽媽怕她不好意思到家裏吃飯,又怕外面的飯菜不新鮮,吃壞了肚子,就特意灌了煤氣,又準備了一些食材讓她偶爾對付一頓。

可實在是慚愧,這些年來,她的廚藝非但沒有提高,反而有日漸退步的趨勢。

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好好做過一頓飯了,平常工作忙,基本上就在工地上吃飯,回到公寓,也大多叫外賣對付,偶爾改善一下生活,還是長寧心疼她這個姐姐,會主動過來給她做頓熱飯吃。

像今天這樣,一起床就能聞到飯菜香味,而且還是在自己魂牽夢萦的家裏,這樣的視覺沖擊和味覺刺激,一瞬間将她的情緒升至頂點,怕吓到嚴臻,她索性躲進衛生間,用涼水一遍遍澆着發燙的臉頰,想讓自己快點平複下來。

看着鏡子裏眼眶通紅的影子,她的心裏卻還是感銘肺腑,蕩魂攝魄。她從來都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可以為對方做到這樣的極致。直達心靈的觸動,卻無絲毫矯揉造作之态,這樣的嚴臻,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甚至是懂她所思所想的嚴臻,怎能不令她感動呢。

她洗漱完出來,嚴臻從沙發上站起來,“快吃飯吧,這會兒粥剛剛好,不燙了。”

他看看她,指着沙發,“你坐這兒。”

他騰開位置,從屋角拿了個折疊的馬紮,打開,放在長安對面,也跟着坐下。

簡單的早餐,不簡單的心意。

長安端起瓷碗,舀了一勺白粥送進嘴裏。

軟糯甜香,不涼不燙,剛剛好。

她一連喝了三口,才放下碗,然後夾了一筷子野菜又嘗了嘗。

“怎樣?吃起來還有澀味嗎?”他神情略顯緊張地望着她。

她細嚼慢咽,半晌吞下那口菜,才嗯了嗯,黑眼睛一閃一閃地看向他,說:“不錯,好吃。”

他愣了一下,随即古銅色的臉頰上泛起濃濃的笑意,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竟能看到他嘴角邊的笑窩,一跳一跳的,特別有趣。

她不由看得眼睛發直。

他察覺到,眼裏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忽然隔着桌子湊過來,在她嘴唇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她的心咚咚狂跳,面紅耳赤地僵在那裏,正想說他犯規,卻聽到沙發邊的大門傳來一陣嘎啦嘎啦的響聲。

“安安,我給你送早飯來……”大門口的常月梅忽然頓住話把兒,一臉震驚地看着客廳裏的兩個人。

她的目光在那個陌生的小夥子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又繞到面紅耳赤的長安臉上,最後,停在黑色長條幾上擺着的幾盤賣相不錯的早餐上面。

就這樣僵持了有幾秒,嚴臻先站起來,主動問候說:“阿姨,您好。”

常月梅不自然地點點頭,“哦,你……你也好。”

長安趕緊丢下碗筷,把常月梅請進門,嚴臻上前接過常月梅手裏的不鏽鋼小鍋,放在茶幾上。

“常媽媽,你快坐。”長安扶着常月梅坐下。

常月梅的目光掠過沙發角落裏疊得方方正正的毛巾被,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跳。

莫非……

她瞥了瞥面皮發紅的長安,這才算是真正回過味兒來。

敢情這丫頭偷偷把男朋友帶回家住了。

關系到長安的終生幸福,她可不敢有絲毫馬虎。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把矛頭對準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又是笑,又是問的,不出十分鐘,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的。

這個叫嚴臻的小夥子,論人才有人才,論家世有家世,而且行止穩重,老成練達,同她講話時,目光清湛,語氣恭謹,渾身上下透着一種軍人獨有的磊落氣質,讓故意來挑毛病的常月梅也感到無從下手。

可就是有一點,她不大放心,還需要再好好觀察一下才能下定論。

“哦,你老家在臨市啊,說起來咱們也是老鄉呢。”常月梅就是臨市人。

嚴臻正襟危坐,身板挺拔如松,“是的,阿姨。”

常月梅看看他,掀開她帶來的不鏽鋼鍋蓋子,從裏面的箅子上拿出一盤金燦燦的小油條和兩碟小菜,放在茶幾上,“小嚴啊,嘗嘗阿姨的手藝,這油條是我炸的,沒有外面的添加劑。”

嚴臻瞅了瞅長安。

長安抿着嘴,沖他眨眨眼,暗示他可以吃,他這才拿起油條,大口吃将起來。

邊吃邊誇贊說:“阿姨,這油條又脆又香!”

常月梅笑了笑,擡手招呼他,“多吃點。”

嚴臻點點頭,用筷子夾起一根小油條放在長安的碗邊,語氣溫柔地說:“你也嘗嘗。”

長安瞅他一眼,乖乖拿起油條咬了一口。

常月梅把這些小細節看在眼裏,心裏不由得微微一動。

“那我先過去了。你們趕緊吃飯,吃完了,還得去辦手續呢。”常月梅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對嚴臻說:“小嚴啊,晚上和安安到家裏來吃餃子吧,你喜歡吃什麽餡兒?我好準備着。”

嚴臻一愣,剛要回答,卻被長安搶過話去,“他吃什麽都行,不挑食,是不是嚴臻!”

嚴臻趕緊點頭,“我啥都吃。”

常月梅露出笑容,伸手戳了戳長安的額頭,小聲嘟哝道:“瞧把你給急的,我問你了嗎。”

長安吐了吐舌尖,模樣嬌憨可愛。

常月梅目光憐愛地看着她,叮囑說:“不許欺負小嚴,聽到了沒。”

長安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常媽媽……”

常月梅笑呵呵地走了,長安關上門,回頭一看,嚴臻正笑吟吟地瞅着她呢。

她的臉莫名一紅,避開他的視線,用手掌扇着涼風,自言自語地說:“大清早的就這麽熱。”

她剛想回去坐下,卻在中途被嚴臻抱住,壓在了門背後的陰影處。

她的後腦勺被他的大手按住,右耳緊緊貼在他的胸口,動彈不得。

“你聽,我的心跳得有多快!”

咚咚……咚咚咚……

擂鼓一般強悍的心跳,震得她一陣愕然。

可心裏又覺得特別的幸福,特別的滿足。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緊張到手腳出汗,心跳腿軟,可見,在親人審度挑剔的目光面前,誰也做不到收放自如的淡定和輕松。可他對自己的那份心意,卻又讓她如同喝了頭茬兒的蜂蜜似的,從裏到外都透着滋潤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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