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玩夠了沒

嚴臻在心裏嘆了口氣,想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卻忽然覺得詞窮,無法找到合适的語言去安慰這個歷經人世滄桑的女老板。

他只好低下頭,打量着餐車裏五花八門的食物,問道:“都有什麽吃的?”

“快餐米飯,方便面,鹵雞蛋,肉夾馍,涼皮米皮,糊塗面。”女老板嘴皮子功夫練得極溜兒,跟相聲演員似的順口報出一串菜名。

嚴臻不禁莞爾,看着身旁的長安,“想吃什麽?”

長安順着餐車瞅了一遍,指着一個大鍋,“糊塗面。”

朔陽也有這種面條,其實就是多煮一會兒的湯面條。

“能吃飽嗎?”嚴臻用勺子在鍋裏攪了攪,在他看來,湯面條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頂饑的食物。

“我不太餓。”天氣太熱,她沒什麽胃口。

嚴臻指着還算幹淨的快餐米飯,“老板,一碗糊塗面,一份紅燒肉米飯,哦,對了,各加一個鹵蛋。”

“好咧!一共二十六塊。”女老板手腳麻利的給他們打飯。

“你們放心吃,俺家的飯菜雖然不是最美味的,但卻是這黃陽站上最幹淨的,吃了俺的飯,保準你不拉肚子!”

嚴臻交了錢,接過飯盒,“祝你生意興隆,也祝你兒子早日康複。”

女老板連聲道謝,嚴臻看到她匆匆擦去眼角閃爍的淚花,又迅速恢複熱情的笑容,招呼另一位來買東西的旅客。

嚴臻和長安默默看了一會兒,嚴臻牽起長安的手,語氣溫柔地問她:“要在站臺上走走嗎?”

長安點點頭,主動靠過去,依偎在他的肩頭。

兩人離開後不久,餐車上的半舊黑色收音機裏,傳出主播抑揚頓挫的播報聲。

“現在播報一則新聞,中國地震臺網正式測定,今天下午14時45分在新疆阿克蘇地區巴楚縣境內發生6.1地震,震源深度10千米,目前地震災害救援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人員傷亡和財産損失情況正在統計……”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列車準點駛入蘇州車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湧向出站口,嚴臻雙手拎着從朔陽帶來的土産,不時提醒身邊的長安注意安全。

他外形俊酷,高大魁梧,站在人群裏如同鶴立雞群,格外紮眼。

許多漂亮姑娘朝他投來感興趣的目光,可他卻視而不見,眼裏,心裏只有那個濃眉大眼的長安。

因為東西帶得太多,嚴臻便在站內攔了一輛出租,汽車在老城區穿行而過。

那些在電視和圖片上看到過的灰瓦粉牆的低矮古建,那些曲徑通幽的青磚小路,那些藤蔓鋪疊,小河繞牆而過的江南水韻,于細微之處彰顯着這座歷史名城的鮮明文化特色。

“這是姑蘇區,蘇州的老城區,你看,這裏的建築都是以舊修舊,不會破壞原始的風貌。”嚴臻指着車窗外的風景,向長安作介紹。

“我們家在相城區石化家屬院,一會兒就到了。”嚴臻說着,揉了揉肩膀。

長安看了心中一動,瞥了他一眼,問:“你肩膀怎麽了?”

“沒事,可能東西拎多了,有些酸痛。”嚴臻說。

長安不做聲,卻趁他不注意用力捏了捏他的右肩,果然,他的表情瞬間就僵了,她放輕手勁兒,幫他按揉着緊繃的肌肉,蹙着眉頭,小聲教訓他:“下次別這樣了。”

昨天後半夜,她太困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誰知醒來已是天光大亮,她就那麽靠着他睡了一宿,而他,竟動也不動地由着她靠着。

當時看他的表情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他東拉西扯的分散她的注意力,緊跟着到站下車,一直到現在,他才露出馬腳。

現在是白天,他眼睑下方的黑印兒和臉上的倦色,怎麽遮也遮不住,長安心中更加愧疚,用心給他搓着肩膀。

嚴臻一邊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身體,一邊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心甘情願的。只要你舒服了,我的心也是甜的。”

長安瞪他一眼,嚴臻哈哈大笑起來。

車子到了石化小區附近,長安卻叫司機停車。

“還沒到呢。”嚴臻指着前方一大片綠樹成蔭的居民區,“我家住那兒。”

車子已經在路邊停下,長安面色微紅地看着嚴臻,低聲問說:“附近有賓館嗎?”

說完,她拽了拽身上有些折痕的T恤。

嚴臻眯了眯眼睛,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這樣帶着長安回家的确是不妥。

雖然在朔陽的時候兩人曾共處一室,可他們之間卻是清清白白的,而且,長家也沒有父母長輩的約束,他待着十分自在。如今到了蘇州,立場就全變了,他父母都在家,而且她是個女子,又是第一次登門,冒冒然留宿,肯定會引起父母不快,而且四鄰街坊也會說閑話。

他思忖片刻,說:“這附近有一家連鎖酒店,先去把你安頓下來。”

他讓司機把車開到臨街的一家連鎖酒店,他在前臺開了一個标間,并親自陪她上樓安頓下來。

酒店的房間很小,但還算幹淨,長安讓他在房間裏看電視,自己卻拿了背包進了浴室。

過了許久,她才拉開門,從裏面出來。

房間裏窗簾半掩,光線昏暗,電視機裏傳出勁感十足的搖滾樂,她拉了拉身上的藍色連衣裙,朝标間的床上一看,不禁莞爾失笑。

嚴臻這家夥,估計是太累了,居然看着電視就睡着了。

賓館的床對他來說,太短也太窄,他窩在床邊,一條大長腿竟耷拉到地上。

長安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先把電視音量關掉,然後趴在床邊,伸手在他的面部上方晃了晃。

他靜靜地躺着,呼吸均勻,完全沒有反應。

她将雙手撐在他的肋骨兩側,微微俯低身子,細細端詳着這個即将與她的生命休戚與共的男人。

睡着的嚴臻看起來像個心無城府的孩子,一雙濃黑的劍眉,劃出一道犀利桀骜的線條,平添了幾分男人的氣概,濃眉下面,自然合攏的雙眼掩去懾人心魄的光華,可纖長濃密的睫毛卻讓人感到驚豔,他長着一管如峭壁山峰般挺直的鼻梁,即使睡着了,嘴唇也輕抿起弧度,像是誰家的寶貝弄丢了心愛的玩具,連做夢都在鬧情緒。

她翹起嘴角,用指尖去撥弄他眼睑下方那一排卷翹的睫毛。

毛茸茸的觸感,讓她舒服的收不回手指。

忽然,她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玩夠了沒?”

緊接着,她眼前的世界一陣天旋地轉,愕然到極點,本能想要驚叫,可嘴唇卻被一個灼熱濕潤的東西堵住,片刻後,她無力地閉上眼睛,抻在半空中的手臂也落下來,攀上他健碩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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