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年番【慎買】

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洩出懵懂純粹的眸光, 朦胧潋滟的水色将黝黑的瞳孔暈染得一片溫柔。面色蒼白的女孩緩緩地從床上坐起來, 長發散在背後, 襯得身材嬌小纖瘦, 脆弱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擁入懷中。

但是他伸出的手, 卻讓女孩縮着身子往後挪動，就像是受驚的雛鳥，瑟瑟發抖。精致的臉上浮現緊張尴尬的笑容, 嘶啞的嗓音含着不安和疑惑。

“你是, 誰？”

……

麥考夫猛地睜開眼睛, 規整搭在腹部的手抖了一下。微涼的夜風順着窗戶的縫隙流竄, 乳白的窗簾被吹動着發出呼啦的響聲。他慢慢地坐起來, 動了動僵硬的脖頸，淩晨清亮的月光晃得視線有些模糊。

麥考夫閉了閉眼, 走進衛生間，捧了一捧涼水潑在臉上, 冰冷的寒意讓腦子頓時清醒起來。他擡頭看着鏡子, 銀色的發帶折射着瑩潤的光。

“麥考夫，你好厲害啊, 我只會用皮筋, 用發帶就紮不起來。”

埃莉珍惜地撫摸着發帶時欣喜嬌軟的笑容, 與她猶豫着将發帶扔進垃圾桶後輕松的步伐，糾纏在一起，碰撞摩擦, 在麥考夫耳朵裏爆/發出銳利的鳴叫。

麥考夫平靜地移開視線，擦掉臉上的水漬，挺直背脊，走出衛生間，為自己沖了杯黑咖啡。苦澀的香味，沖淡了身體的疲憊，他坐在書桌前，翻動着厚重的文件。上面紛繁複雜的數據，飛快地在他腦中形成具體的信息。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無備注的號碼發來簡短信息。

“即将出門，不知。”

麥考夫敲了敲桌面，打開電腦，幽藍的屏幕中慢慢浮現溫馨的客廳。

明亮的燈光将埃莉臉上的細絨毛照得無比清晰。正在換衣服、露出纖細腰身的女孩聽到滴水聲後，迅速跳到沙發上舉着抱枕，柔軟的沙發凹陷包裹着她白皙的腳。

她機靈地轉動着眼珠，探頭探腦的可愛模樣像極了偷吃的貓咪。

麥考夫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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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響中傳來女孩怯柔的呢喃，與眉眼中的不安雜糅，更加令人心疼。她小心翼翼地爬下沙發，蹑手蹑腳地在家裏轉了一圈，甚至還趴在地上往床底夠了夠手，然後才放心地松下繃緊的肩膀。

麥考夫站起身，走進卧室。在埃莉脫下睡衣戴上圍巾的同時，他也換上了西裝，拎着黑傘，不緊不慢地朝門外走去。

“喵~”

蓬松的尾巴纏繞在麥考夫的腳踝上，皮毛柔順漂亮得跟娃娃一樣的橘貓端正地坐在皮鞋上。圓滾滾的眼睛盯着麥考夫，胡子靈巧地搖動着。

“埃蒂，下來。”

“喵喵。”

“我這次不會帶你去的。”

“喵。”

“夜晚的貓叫對于膽小的人來說是很恐怖的聲音。你上次就吓到她了。”

“喵喵喵。”

大約是聽不懂人話的貓咪很精神地跟麥考夫一應一合，柔軟的屁/股卻依舊牢牢地黏在麥考夫鞋上。

麥考夫彎腰拎起埃蒂，還沒将它放下，機靈的貓便反身抱住麥考夫的手指，趁他松手的時候，爪子一撩，順着西裝攀跑到他肩膀上，尾巴還得意地勾住他的脖子。

“埃蒂。”

橘貓蹭了蹭麥考夫的臉頰，發出親昵舒服的呼嚕聲。

小胡子戳動着臉頰，很像埃莉吻他時那種酥麻。麥考夫頓了頓，直起身子，“這次不準再叫，不然絕對沒有下次。”

“喵喵。”

不理會趴在他肩膀上舔爪子的貓，麥考夫拄着黑傘走到樓下。轎車亮燈滑行到他的面前。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昏黃的燈光瞬間照亮車內的環境。埃蒂輕車熟路地跳下去，團起身子睡在後座。

麥考夫看了一眼車外暗沉的天空，緩緩地閉上眼。黑傘放在腿中間，仿佛是支撐他挺直背脊的力量。

黑色的轎車完美地融入夜色，無聲無息地行駛在馬路上。

埃莉朝後面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馬路讓人忍不住心底發憷。她攏了攏外套，把夏洛克的名字當做是辟邪利/器在嘴裏念叨着，才稍微覺得安定。

貝克街離這裏不算遠。埃莉想了想，幹脆撒腿跑了起來。劇烈運動讓血/液加速流動，蒸騰起暖和的熱量。風撩起長發，她有些得意嚣張地撸起袖子，露出胳膊，白皙的皮膚在黑暗中格外紮眼。

熟悉的腳步聲，頓時讓埃蒂精神起來。它趴在窗戶上，看到前面女孩飄逸的長發後，頓時激動地亮出爪子，狠狠地刮摩着車窗，想要跳出去蹦到鏟屎官懷中拼命撒嬌。

麥考夫伸手将又開始不安分的小家夥拎下來，按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撫摸着躁動的腦袋，視線專注地盯着放飛自我的埃莉。

他看見正在狂奔的女孩突然停下來，好像有感覺一樣回頭看了一眼，飛舞的長發掠過她的臉頰，那雙眼眸燦如星辰。

一瞬間的視線交彙讓兩個人的心髒都緊縮了一下。麥考夫看見埃莉難受地搖了搖頭，捂着胸口搖搖晃晃地蹲下去，眼角沁出痛苦的淚水，嘴唇被咬得通紅。

“毒/素破壞了埃莉小姐這部分的神經元，造成的記憶損傷很可能是永遠的。埃莉小姐記得最深刻的人是您，在見到您後身體會産生回憶的本能，但是受損的神經無法承擔這種記憶傳輸的運動。儲存記憶的海馬體受到了刺激，她便會眩暈難受，甚至可能會陷入植物人狀态。等她恢複清醒後，還是像現在這樣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您，也不記得她因為您而難受過。”

“看來，不僅是您，就連與您相關的物品，包括這只貓，都會觸發埃莉小姐的記憶。”

“以目前的醫療科技，暫時沒辦法對埃莉小姐的病情做出治療，只能溫和調養。”

“我們的建議是，您最好不要出現在埃莉小姐的面前，不要刺激她的記憶，不然她便會出現不良反應。”

麥考夫努力克制住下車的沖動，傘柄被捏得稍微變形。看到夏洛克快速清晰的臉後，他緩緩松弛了繃緊的小腿，垂下眼睑。

埃莉急促地喘氣，搖晃着身體站起來，虛軟無力的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被夏洛克及時扶住。她抱着夏洛克的胳膊，委屈地說道：“早知道我就直接睡在貝克街了。”

“華生肯定不會跟你搶地下室的。”

埃莉輕輕哼了一聲，“反正我肯定會跟你搶床的。”

她很自然地靠着夏洛克，因為剛才的難受而蒼白的嘴角揚起甜蜜的笑容。

麥考夫想起埃莉（自認為）第一次見到夏洛克時驟然綻放的燦爛笑顏，那種柔軟羞澀的眼神，就像是天使落下的光點催動着漫山遍野的鮮花同時盛開，斑斓的顏色還籠罩着絢麗的光環。這種一見鐘情的魅力，沒有人可以抵擋，包括他，包括夏洛克。

手指被尖利的爪子劃過，神經末梢竄過疼痛的指令。

麥考夫低頭看着龇牙掙紮的埃蒂，平靜地說道：“掉頭。”

直到轉到另一條大道上，埃蒂才安分下來。它跳到一邊，背對着麥考夫蜷縮着身子，尾巴靈巧地拍打着座位。就像是負氣的埃莉，一邊憤憤地轉身離開，一邊偷偷地回頭等待着他追上去。

“埃蒂，回去後就把爪子磨掉。”

“喵。”

被埃莉那樣全心全意地喜歡過，很難再接受別的親近。

麥考夫拎着炸毛的埃蒂，不緊不慢地走回家。在門關上的瞬間，橘貓蹬腿掙脫了麥考夫的手，嗖嗖地蹿上貓架，居高臨下地沖麥考夫咪咪叫了兩聲後，扭身蹦進了貓窩。

麥考夫扯了扯領帶，走進書房，端起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重新拿起文件。

厚重的夜色消散，天空逐漸亮起來。清晨的鳥鳴将夜晚積累的陰郁叫散。

安西娅站在路邊，看着窗簾後散發着光亮的房間，然後低頭撥弄着手機，“boss，早上好。”

麥考夫将文件收進抽屜，随手拿起踮手的書翻閱了兩眼。

【我曾經愛過你，

愛情，也許在我的心靈裏，

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願它不會再去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讓你難過悲傷。

……

但願上帝保佑你

另一個人也會象我一樣，愛你。】（注）

“啧，愚蠢。”

麥考夫的眼中浮現不屑的表情，拿起黑傘，走向門外。金色的陽光鋪滿客廳的地面，将紛繁漂亮的花紋映得格外鮮豔。那是與埃莉家中一模一樣的地毯，讓麥考夫不自覺柔和神色的圖案。

——被遺忘的第二年。

經歷了無數個相似的夜晚。

以後，也将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注：俄國普希金的詩歌

并不虐

然而麥哥似乎OOC了，我真的盡力了QAQ

麥哥不接近埃莉，夏洛克會跟埃莉在一起的原因也說了哈_(:зゝ∠)_

看過的天使吱個聲，讓我知道行不行Q3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