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生死篇(十一)
朝暮與青奕剛穿過魂林入口,就見有一人迎在那,似在等着她們。那人滿面笑容,身材高瘦,頭戴一頂長帽,上有“你也來了”四字。
“青奕少司,無常等候有會兒了。”那人笑笑道。
“鬼差白無常。”青奕對朝暮說了對方的身份,又交待了句“人鬼有別,他不會找你搭話,你也當他不存在無視他。”這才看向白無常,道:“活無常,特意守在此等候青奕,有何要事?”
白無常笑笑道,“青奕少司如今所辦之事,也正是無常挂心之事,還請勞煩青奕少司幫個忙。”他将一折扇交于青奕,“進到異門找回堯國皇後七魄後,請一起将她三魂收于此扇,交由無常帶回地府。”
青奕展開折扇,是一把空白紙扇,眼下是如此,而待聚齊皇後三魂七魄收于此扇,扇面則會浮現皇後的名字。
此扇名為收魂扇,尚有一吉稱——福祿扇。
能被福祿扇收回的魂魄,來世都享有大富大貴之命,他們死後無需經過魂林,鬼差白無常會親自去一趟陽世,以福祿扇收回他們的魂魄帶回地府,以待來世輪回。
青奕掃一眼白如雪的扇面,勾下唇角,“青奕這事情才剛開始辦理,你們地府速度倒快,就已然從公主身上拿走了代價補給皇後娘娘呢。”
白無常笑笑道:“代價早晚都是要付。閻王說,為免夜長夢多,還是一開始就收取的好。”
青奕看了眼一直面上帶笑的白無常,折扇合上,笑眯眯地遞還回去:“這乃你份內之事,青奕豈可越俎代庖?你還是該怎麽操心,就還怎麽操心。”
白無常面上仍然帶笑,這回卻變成了苦笑。“青奕少司就別挖苦無常了!那異門若是無常進得,又豈會等在這,來麻煩青奕少司?”
那異門,沒有一個地府的鬼進去過。是不能進,亦不敢進。他雖不做“人”好久了,但鬼還是想繼續當的。可不想,進了那異門有去無回啊!
提到這,白無常看了看青奕身旁的朝暮,把青奕另請到一邊近一步說話道:“青奕少司,你這般不顧危險要去闖那異門,有幾成把握?”
青奕笑眯眯回他:“不如,等青奕出來後,你再過來自己鑒定?”
白無常:“……”其實,此趟他過來,還帶有閻王的一句話,但看這情形,說了也無用。
把折扇再拜托地遞過去。“還請青奕少司幫地府這個忙!”解釋着地府之急于收取走朝暮公主代價的原由:“青奕少司也知,這也是那術的刁鑽之處——得必失,以一方度一方。閻王早些取了,才不會有損堯國皇後的輪回。”
見青奕不接亦也不語,只是笑眯眯看着他,白無常臉上再度露出了苦笑,最後,不得不割肉痛的說道:“閻王說了,日後可為青奕少司破例一次!”
堯國皇後,本是大吉之魂,若成了大兇之魂,輪回盤上因她缺的口子,便會影響到排在她後面輪回的那百人,令本該一世安康之人要遭受一生坎坷。為顧全大局,閻王不得已才許出了這一承諾。希望這位青奕少司能理解閻王的苦處,到時可別提出太過過分的要求啊。
白無常話一落,青奕這回很主動地伸出手來接走收魂扇。笑眯眯道,“你早把這話說了,我怎麽會為難你呢。”
“……”很明顯這是被順水推舟要走了一個大鬼情債了!白無常只能默默地在心裏,為閻王掬一把同情淚——閻王大人,您就做好大出血一次的準備吧!
拿走收魂扇後,青奕便不再搭理“不如肉包好看”的白無常,回到朝暮身邊。
倆人一邊繼續上路一邊說些話。
“我被拿走了什麽代價?”朝暮問青奕。
“是些……”青奕略頓了下,在笑眯眯的側頭看朝暮一眼後,很幹脆地說道:“公主殿下反正都不可能有輪回,你失去的那些,你用不上。”并不覺得,需要為此對朝暮表示點同情與憐憫。
而當事人朝暮,也不過是聽過就算了,沒有一點反應,似是會失去什麽本就不重要,她只是問了然後知道了,僅只而已。
這個話題,也就于此止了。
“魂林不是就只有生、死二門嗎?白無常提到的異門又是什麽?”朝暮問出心中的疑惑。
青奕聽後挑了下眉,“公主殿下何以知曉魂林有生、死二門?青奕挺好奇,是誰告訴你的。”
并不是不可說之事,朝暮便也回答了她:“舜華。”
青奕玩味的在心裏将“舜華”二字咀嚼了遍——原來是可以以名字稱呼的呀……關系匪淺麽。
青奕笑眯眯的問朝暮:“公主曾看到過魂魄灰飛煙滅的痛苦,想必當時給你開靈眼的,也是舜華少司吧?”
舜華少司,把那麽殘酷的畫面呈現給朝暮公主看,當時你是怎麽想的呢?
她真是一點都不好奇。
所以在朝暮的回話落實了青奕的猜測,青奕終結了這一話題。
開始解答引出剛那話題之前,朝暮所問的異門問題:“異門,乃第三門”。
魂林只有兩個出口,即只有生、死二門。
但當三百年前,屍王集天地煞氣而生,死門出現了異變,生出了第三門——便是這異門。人死後,分活屍與死屍,亦源于此。血僵屍、食僵屍,皆由此門而生。
在走過一段非常長的路之後,一道門出現在朝暮她們面前。
這門尤如透明,散發着溫暖的光芒,朝暮卻聽青奕停下腳步說:“到了。”
朝暮注視着面前的門,有些懷疑道:“這便是死門?”不是該陰森森、給人種死氣沉沉的感覺,才對得上死門這一定義?
青奕笑眯眯的看了眼朝暮,順道再告訴:“生門也一樣。”生門、死門,本就無差別,不過是路不同而已,因此,所對應的結果便也不同。
“異門也是?”朝暮問。
青奕笑了笑,在此賣個關子:“這個,等到了公主看了便知。”
朝暮便只好不再追問了。把目光投瞥向面前的死門,試着用手指戳一下,在被股不知名的力道給輕輕彈回來後,她問道:“我們如何進去?”這個是現在就要面對的問題,這回總該可以回答了吧。
青奕也學着方才朝暮的動作,伸出了手指去戳,被彈回來後,她略微遺憾的笑眯眯說道:“哎呀,真羨慕死去的魂魄,他們就不用煩惱這個問題,自然而然地就能感應到死門對他們的召喚,本身就等于通行證,一來就可以暢通無阻的直接進門。”
朝暮涼涼斜了青奕一眼:“這些我都聽舜華說了。”言下之意,你還是速速給我說出解決辦法。
青奕似笑非笑的瞅了眼朝暮。“那改日我可得好好向公主請教下,哪些是我不知道的,而舜華少司又都告訴于你知道的。”
朝暮被她那目光瞅得有點不自在,別開臉,右手輕輕扯動一下,青奕系在她手上那條雖看不見卻連接在二人手上的紅線,便也跟着拉動一下青奕的左手,示意提醒青奕——快點解決入門的問題。
青奕挑一下眉,很順“己心”地順了朝暮的心意,左手一伸,握上朝暮的手,在被朝暮轉臉過來對她一瞪,她笑眯眯地說着自己光明正大的牽手理由:“不牢抓公主的手不放,待會只我一人進得去,公主卻留在了外面,此趟不就白來了?”
朝暮無從辨別青奕說的話是真是假,便只好吃了眼前的虧。
占了便宜的青奕,積極性可謂非常地高,手指拈出兩道空白黃符,并排地定在空中,以指代筆,在上面振筆疾書。
在青奕停手後,朝暮瞧了眼兩道黃符,雖是看不懂但也明顯看得出畫的并不是同一道符,在青奕将左邊那道黃符遞于她,她問道:“為何不一樣?”
青奕拿走右邊的那道黃符,笑笑回她:“自是因,你我體質不一樣啊。”
朝暮便不再往下問了,專業問題上,她總歸是有一大堆問題不明白且很好被青奕糊弄的。
“走吧。”青奕道。
二人朝死門跨了進去。
進門後,朝暮回首看了眼如今已在身後的死門,而後落目在左手的黃符上。還真的就進了?
正感慨着,黃符突的從手上消失不見了。
朝暮訝了下,側頭向青奕看過去,青奕笑笑告訴她:“公主就把它當成藥看待,這藥吃了,自然是沒了,它已發揮了藥效,當是不可能再像我這般還戀着公主的手不放。”青奕晃一晃她牽着朝暮右手的左手。
青奕這話,雖有調侃之味,但這時朝暮還是信的。後來在發生了那事後,朝暮對這話還是相信的,但青奕卻是騙了她。
“這裏與外面并無不同。”朝暮拿正事來忽視,方才因青奕的調侃,手心處泛起的發燙的心悸。
死門內與死門外,同樣是一條仿佛沒有盡頭的亮如白晝的路,若非剛她們确實是跨過了那道死門,朝暮會覺得自己此刻還在方才的那條路上。
“你再看一下。”青奕指一指朝暮的後面,讓她再回頭看一次。
朝暮往後一望——身後先前還在的那道透明的死門已然消失,此刻出現在那的是一面牆,再往路的兩邊一掃眼,就這一掃眼間,死門內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路兩邊竟是也被牆壁圍了起來。“這是……?”
青奕為她解惑道:“死門一進,便沒有退路。”朝路前方一指,“剛經過的那道門,它已轉移了陣地,如今它在這路的盡頭那一頭。唯有再次走過那道門,方能走出死門。”
而這中間會發生什麽事,只有走過後才知道。
雖是同一條路,路上卻會因魂魄生前不同的經歷,發生不同的事,這也決定了他們走出死門後的狀态,是或忘卻生前事,或看透塵世,或仍執迷于陽世……
但這些,于還活着的她們倆人而言,現在都用不着。
如今關鍵在于,進了異門之後,那裏會發生什麽事呢?
當然,當前首要是在死門找到異門的入口,進了之後,才有那後話可說。
“公主,手可別甩開哦,青奕要帶你進異門了。”
在朝暮點了頭之後,青奕打出一道靈氣,靈氣疾飛出去的同時,安靜纏在她右腕上的紅線倏地擡起頭,飛了出去去追上那道靈氣,并将青奕朝暮二人也一并帶走。
最後,靈氣停在一團看不到實質散發着濃厚黑氣顯得極為陰森恐怖的狀似門的前面。
青奕收了紅線,見朝暮站穩了,握緊着的手放開了。對朝暮道:“公主,等會進了異門,你需要跟你母後打上一架,方能帶回她。”
三魂被束,七魄異變,極為兇煞!出了異門,便是一只能把林宋狠揍一頓的最為厲害的藍眼血僵屍。
青奕摸了摸下巴——嗯……萬一公主打不過她母後,她現在才為林宋擔心還來得及嗎?
想了想後,青奕彎彎眯眯眼,決定還是不為法陣外的林宋擔憂了。
至少,法陣內還有七皇子與九皇子倆個可以先犧牲擋一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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