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滿場的人除了浦開濟, 全看過來。
淩綿滿臉漲紅:“妹妹,你瞎說什麽?”
商津感覺自己的手臂快被淩綿掐出淤青。
他們那邊的電梯先到, 浦開濟和徐羚當先走進轎廂,其餘人緊随其後。
商津越過幾顆人頭直勾勾瞪浦開濟,浦開濟卻似根本沒接收到, 始終平靜地目視前方。而一旁的阿金似被浦開濟傳染,一臉疏冷看着商津,直至電梯的門阖上,隔絕視線。
溫明楚率先打破安靜:“剛剛那位是我以前同門的大師哥,他的電話號碼,我可以幫忙要到。”
他是看着商津說的, 好像知道商津并非真心幫淩綿。
淩綿當作溫明楚在調侃她, 臊得急赤白臉:“你們兩個還沒結婚就一起拿我開涮了。”
說着靠回老太太身邊, 撒嬌:“姥姥你看妹妹太壞了, 哪有随便碰到一個男人就把我推銷出去的?”
溫家幾人十分捧場當作玩笑一笑而過。
不瞬他們這邊的電梯也來了, 往上行, 商津跟着老太太和淩綿先進去, 和溫家的人暫且分道揚镳。
前一刻老太太仍是笑臉盈盈, 待電梯門一關上, 鏡面即刻照出老太太的不高興。但老太太沒有馬上說話,或許考慮到還有兩位保镖。
淩綿的呼吸不敢用力喘。
商津裝傻充愣佯作不懂察言觀色, 她的察言觀色全用到浦開濟臉上去,此時整副身心全随着浦開濟的離開而飄忽在外,半惱半喜地徹底脹成河豚:那男人怎麽就這般招她稀罕呢?
到客房後和老太太打了個招呼, 商津徑直回自己房間,試圖翻找阿金的聯系方式。氣人的是,除了東南亞那邊的號碼,什麽也沒有。
沒多久,淩綿前來叩門,眼眶紅紅的:“妹妹表妹,姥姥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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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津剛洗完澡,預料得到不會是好事,索性吹幹自己的頭發後,才磨磨蹭蹭前往老太太的房間。
老太太坐在大班桌前,戴着老花眼鏡,翻看賬目本。
那賬目本商津認得,是白天來機場露了一陣子臉的老太太娘家的代表帶來的。老太太一直有扶助娘家這批人,相應的,娘家這邊的産業也大半由老太太掌控。
“奶奶,您找我?”商津問得還算乖巧。
可也沒能令老太太舒心。老太太置若罔聞,專注于賬本。
商津站着沒動,耐性靜待今天老太太打算冷暴力至何時。
—
徐羚多喝了兩杯,途中酒精後勁上頭,話變得愈發多,硬拉着阿金和浦開濟聊天,先總結今天出席的所有人的概況,然後着重點名阿金和浦開濟,怎麽就剩他們兩個打光棍。
浦開濟一貫不喜多言,于是苦了阿金一路陪聊,令阿金不由想起商津,和徐羚的能說程度不相上下,只不過徐羚到底是長輩,不像商津咋咋呼呼吵吵鬧鬧。
以為回到家裏能解脫,沒想到才真正面對拷問——徐羚單獨揪阿金到跟前:“交待一下怎麽回事?你們和明楚的未婚妻認識?”
為了浦開濟的清譽,阿金迎着徐羚眼裏的精芒力争自然地否認:“沒有。我們怎麽會認識溫明楚的未婚妻?”
“是嘛……”徐羚似斟酌阿金話中的真假,将這兩個字說得緩慢,拖出的尾音宛若利器重重刮過阿金的心頭,阿金忐忑又難受,硬着頭皮說,“羚姐你休息吧,我也去睡覺了。坐飛機累死我了,還沒緩過勁兒又喝了不少酒。”
徐羚沒給應允,悠悠喝完助理臨走前倒的濃茶,杯子放回桌臺上時扣得很重:“一個個一口一個‘羚姐’一口一個‘羚姑’,卻全部不和我說實話。是啊,我又不是你們真正的親人,你們也不是小孩了,有各自的小秘密,确實沒必要什麽都告訴我。”
阿金哪裏受得了徐羚這般說?方才在浦開濟面前沒得到回應,他心裏其實也在猶豫,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可能需要第三方的角度幫他們一起拎清楚。而徐羚無疑為最佳的人選。
—
溫明楚坐大哥溫明臣的車回到溫家後,跟着溫明臣進到書房,同行的還有溫見源,話題無非關于浦開濟回來平城一事。
溫見源這才說起下午在機場接機時與浦開濟的偶遇。
溫明臣大有責怪的意思:“二叔你應該馬上告訴我們。”
溫明楚維護道:“只是一個老朋友回平城,現在知道也不遲。”
溫明臣轉向溫明楚:“他和你的關系最緊密,你如果覺得沒事,那就無所謂。”
溫明楚笑一下:“哥,我大師哥只是放不下當年的爆炸事故。他現在回來,可能因為心結終于打開了。”
溫明臣對他的說法不予置評:“反正有必要讓爸爸知道。也許是我疑心重,但他回來的時機太巧了,正好在我們家重啓‘B.C.’項目的時候。”
溫明楚神情平靜:“巧又怎麽樣?‘B.C.’項目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由我主導。我大師哥不至于搞破壞,他也無從破壞。”
溫明臣沉吟着,最後将強調落于溫明楚:“你結婚的事情盡快辦了吧,這樣你也不用再分心,集中精力到項目上面。”
溫明楚的狹目笑開:“所以麻煩大嫂和二嬸,在和窦奶奶商量婚期的時候,能多快就盡量多快。”
溫明臣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為什麽喜歡商家那丫頭?我看她表姐比她要漂亮。”
這僅僅今晚見面之後的外在條件。其實最初溫家中意的就是表姐淩綿,因為淩綿的媽媽是外嫁,到時候不僅和商家親上加親,還多一個淩家能打交道。如果不是娶商津無需入贅,溫家絕對不會同意溫明楚的選擇。
“阿津比較漂亮。”溫明楚反駁,卻依舊沒有正面回答溫明臣。
溫明臣倒也沒興趣強行追問。
三人散開後,溫明楚單獨找溫見源:“二叔,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溫見源都沒聽具體什麽事就先答應:“你說。”
以前溫明楚在溫家關系最親近的人不是自己的父親和哥哥,而是溫見源,不過溫明楚的腿剛落下殘疾那陣子曾經變得偏執自閉,連溫見源也疏離。後來他當了徐望鶴的學生,漸漸恢複正常人的生活,五年前卻成嫌疑人差點入獄。如今見他性格明朗學業有成能在研發基地獨當一面,溫見源很為他感到高興。
溫明楚似有點難為情:“我太久沒回平城了,不是很了解,平城看日出最好的地方,好像不是今天她們提到的平山吧?”
溫見源還以為是什麽大事,沒想他原來記挂未婚妻的行程,不禁笑:“二叔一定幫你打聽得清清楚楚。”
和溫見源道別後,溫明楚給文登打電話。
—
在商津“罰站”一個小時後,老太太終于動了,合上賬本鎖進抽屜裏,從書桌前起身,但依舊沒有理會商津,兀自進浴室洗漱。
商津腿沒見酸,只是很困,想睡覺。趁着這會兒無人監督,她從睡衣口袋裏掏出手機,打算偷偷玩會兒游戲,發現不知何時有條未讀短信。
陌生號碼。
商津點開。
短信內容一上來就一串數字,後面再寫着:“幫你問到了,我大師哥的電話。”
商津摸摸下巴,故意問:“你是誰?你大師哥又是誰?”
“我是溫明楚,我大師哥是你說穿藍襯衣的帥哥。”
商津:“哦,原來是你呀。”
溫明楚:“是我。”
商津:“給的號碼是真的嗎?不會蒙我吧?”
溫明楚:“如假包換。”
商津:“勉強相信你吧。”
溫明楚:“你還沒睡,還是被我的短信吵醒?”
商津:“被你的短信吵醒了。”
溫明楚:“對不起,我道歉。希望電話號碼能作為補償。”
商津:“勉強原諒你吧。”
溫明楚:“謝謝(笑臉)”
商津千頭萬緒。親自送來另外一個男人的電話號碼,還不過追問她和阿金的淵源,他是沒從她的反應中看出來她也認識浦開濟,還是藏了其他心思?
本來之前碰到阿金,她琢磨着找機會問問他和阿金是什麽關系。發現兩方人似乎不太對付而溫明楚又稱呼浦開濟為師哥之後,商津打消念頭,決定暫時不輕舉妄動,自己慢慢探究,以防不小心惹禍上身。
也是孽緣,她來平城是為了解決掉未婚夫,怎麽重新牽扯上和照片相關的人?
溫明楚沒等到她的回複,又發來一條:“晚安,好夢。”
商津沒再理他,完全失了打游戲的興致,将浦開濟的號碼存起來,開始各種角度瘋狂自拍,從中挑選最滿意的一張,精修,然後給浦開濟發送過去。
老太太也在這個時候從浴室出來。
沒忘記耳聽八方的商津已第一時間收起手機恢複“罰站”的正确姿勢。
老太太依舊視她若空氣,由淩綿幫忙吹頭發。
吹風機的機械聲之于商津宛若催眠曲,她忍不住又犯困,待動靜停止時,商津倒立刻一激靈。
老太太讓淩綿回她自己房間休息,單獨剩她們兩人後,才終于老神在在開口問:“你在這裏遇到朋友了?”
商津猜測是保镖彙報了和阿金差點打起來的那個情況,沒否認:“嗯。”
“以前交往過的男朋友?”
商津順着老太太的猜測點頭:“是。”
她的劣跡,老太太沒少掌控,以前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沒非常出格,就不會管。從這點來講,商津很慶幸自己只是商家領養的孩子。商沛曾經被怎樣約束,她從小到大看在眼裏,可笑她小時候不明狀況,還羨慕商沛總是全家人的焦點……
老太太卻因她的點頭拔高音調嘲諷:“當着未婚夫的面和前男友糾纏不清,又在電梯口當着溫家人的面詢問陌生男人要電話,把你表姐也拖下水,你可真為我們商家掙臉面。”
商津低垂眼眸,平靜道歉:“對不起奶奶,我錯了。”
老太太走來她面前:“你是不是在飯桌上聽到明楚一眼相中你,很喜歡你,你就以為自己硬氣了,我需要求着你嫁到溫家?”
商津搖頭否認:“沒有,奶奶。”
老太太的口吻平和不少,問:“現在親眼看到溫家的情況,見到明楚本人,還是不想嫁嗎?”
商津并不願意被老太太低看,但考慮到自己的人身自由,她還是選擇違心撒謊:“謝謝奶奶幫我挑了樁很好的婚姻,我之前就應該相信奶奶的眼光。”
老太太似乎挺滿意她的态度,沉默片刻,倦怠地揮揮手:“別再給我丢人。”
“我知道了奶奶,奶奶晚安。”商津如釋重負。如果不是明天還要見溫家人,她不敢保證老太太不會讓她在客廳裏罰站一晚上。
而離了老太太眼皮底,商津反倒精神抖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時不時翻看手機确認浦開濟有沒有給她回短信。
當然,如果浦開濟能給她回,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
浦開濟是在翻看完以前“B.C.”項目留下來的一些文件後随手拿起手機,才發現有陌生號碼的短信。
一點開,商津穿着睡衣故意扯露半邊肩膀撅着嘴對鏡頭親吻的豔|照突然跳出來。
之前的手機報廢,阿金擅自做主特地為他購買時下流行的最新款,屏幕大清晰度又高,當下便不期然被霸占整面屏幕,和她一樣強勢而明烈。
照片經過她的加工,她的唇紅似火,她的臉白如紙,色調偏暗,遂宛若女鬼。她親吻的方向則擱了字,就像此時她正親口說“濟哥哥,一定很想念你的津津小寶貝吧?”,字裏行間更如同活的一般,自行夾帶她的語氣,嬌嬌的、嗲嗲的、酥酥軟軟的。
浦開濟盯了幾秒,沒從她敞開的頸間看到那條挂有照片的項鏈。
須臾,他準備放下手機。
又進來一條商津的短信:“哎呀,睡不着,濟哥哥你給我唱催眠曲好不好?”
不消片刻,再一條:“你回複一個嘛,至少讓我确認一下這個號碼是你,否則你忍心看我把自己的照片錯發給陌生人?萬一對方剛好是個變态猥瑣男怎麽辦?嘤嘤嘤,想想就超級可怕!快說,你是變态猥瑣男還是我的濟哥哥?”
不多時,商津繼續發來:“不對,就算你告訴我你是我的濟哥哥,也有可能是變态猥瑣男冒充。要不你還是親自給我打電話讓我聽聽你的聲音來驗證。”
她自問自答上瘾似的:“唔……好嘛,不打電話也行,你回答我幾個問題來證明你的身份。問題一:濟哥哥我第一次親你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呀?問題二:濟哥哥你第一次親我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呀?問題三:濟哥哥我們第一次接吻是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呀?問題四:樹屋泳池那晚我們加起來一共吻了多久呀?問題五:濟哥哥你在泳池裏摸到我的胸時量出來我是什麽罩|杯呢?……”
浦開濟沒再看她的污言穢語,徑自進衛生間洗漱。
待他出來,見屏幕因為進來新消息又亮起,他上前,重新拿起手機。
二十分鐘,積累了來自商津的四條短信。
浦開濟點開後首先入目的是她最新發來的內容,畫風已經和之前稍加不同:“我未婚夫溫明楚你們是不是很熟?那幫個忙鑒定一下他值不值得嫁呗?他在我面前表現得還不錯,但萬一知人知面不知心咧?”
浦開濟保持低頭看手機的姿勢沒動,水珠順着他的發絲滴落屏幕,恰好模糊掉“溫明楚”三個字。
商津很快恢複不正經:“喂,金哥轉告我的話沒有?我很期盼看到同門師兄弟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的熱血場面,或者師哥來給師弟戴綠帽子也激情得能讓人流鼻血呀!哇,快給我機會讓我當女主角吧!”
—
商津躺在床上,以手舞足蹈的姿态發送短信。
房間黑漆漆,只有她手機屏幕是亮的,照出她自娛自樂的誇張笑臉。
接連不斷地打字,她的手指頭酸得近抽筋,休息一會兒,她忍不住編輯了一條吐槽:“喂,你能不能開通個微|信呀?打字好累呀,我想發語音。難道你不想親耳聽一聽我美妙動人的聲音嗎?好久沒欣賞我的歌喉了吧?”
沒等她發送,竟是先接收到回複,因為她本來就停留在對話頁面,所以那邊的文字她不用點擊便直接進入她的視野。
商津難以置信地呆愣幾秒,激動地從床上一蹦而起,險些掉到床下。
穩了一穩,她才記起來去認認真真看浦開濟回複過來的內容——
“你喜歡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白天沒加更,但這一章也将近五千了,喵喵喵。看完記得按爪喲~晚安,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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