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明葉

糞堆從來都是個聰明人，他本來跟屠家結親，就是打着占屠家便宜的心思，但是他知道，屠家跟他爹娘不一樣，所以他打算跟屠家打好關系，後來這個打算被陳氏給破壞了，他立馬轉變戰略，但是到現在，他都沒想要跟屠家撕破臉，就算是破了，他也想要給縫起來。

他本來是想着，王子明年紀小，屠家又是女人多，女人不都喜歡小孩嗎？有個小孩子在，還能緩和一下氣氛。

卻沒想到王子明這麽不懂事兒。

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恩惠享受久了就不再是恩惠，變成一種理所應當了。

此刻的王子明知道，王子陽是不會給他讓位了，他委委屈屈地坐到了他爹的懷裏，還自以為別人不知地瞪了王子陽一眼。

屠大綱跟糞堆兩個人說話，其他人沒有吭氣兒，糞堆一個勁兒地說着家裏緊張什麽的。

就算是最不通人情世故的劉利都聽出來了，這位，是過來要好處的。

屠大綱也不是什麽多伶俐的人，但是就是不接糞堆的話。

一次不接是沒聽懂，兩次不接是意外，三次四次呢？糞堆再傻也明白了，這個屠戶，是不想給他好處了。

既然如此，那他索性直說，反正臉面這個東西，他向來是沒有放在心上。

“親家啊！咱們家的兩頭豬，都給養的肥肥胖胖的，你看你什麽時候去一趟？”糞堆誕着臉說。

屠大綱還沒說話，屠欣先皺了眉頭，她是知道當初那個事兒發生之後，屠大綱就再也沒有受過糞堆家的豬肉的，她也沒說什麽。

屠欣是很同意她爹的做法的，有些人啊，總要一下子把他打疼了，他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惹。

屠欣以為，她奶一下子就能把這一家人給吓住了呢！沒想到啊，還有想法呢。

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屠欣不适合說話，糞堆的輩分在那裏，屠欣跟他講理講不動的，何況人家根本不會跟屠欣講理。

眼不見心不煩，屠欣索性站起來走了出去，走的時候順便把王子陽也給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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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自從糞堆進了屋子，問了那句話就一直低着頭，沒再說過話，屠欣看的有點心疼。

這屋裏屠大綱嘆了一口氣。“親家啊！可不是我不去，你知道吧？我蓋了兩個豬圈，這兩個豬圈每年能給我提供一百多頭豬呢！”

這話是屠大綱誇張了，他第一個豬圈，大概就只能養十來頭豬，一年出兩欄，就差不多二十多頭，第二個豬圈大一點，能養三十頭左右，兩欄六十頭，加一塊也就八十頭左右，但是關鍵的是，他第二個豬圈養的豬還沒有出過欄，是不能放在裏頭的。

“還有固定收豬的，就像那個陳家村的鐵鍬家，每年都能在人家那裏收三十頭左右的豬，這算起來就差不多夠了啊！你們的豬，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屠大綱拍着大腿說，努力演出啦愁眉苦臉的感覺，但無奈演技太差，動作看起來十分滑稽。

但是屠大綱這樣說了，就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的态度。反正屠大綱自己是打定主意，糞堆家的豬，不收就是不收，說什麽都不收。

糞堆來之前就想到這一出了，他舍得下臉，放下懷裏的王子明就要往地上跪，嘴裏哭訴:“親家啊！這可真不是我逼你，這個日子是真的沒法子過了啊！今年我家所有的地裏都種了土豆，今年這個土豆的價錢，你也是知道的啊，你就可憐我們家吧！”

他的膝蓋還未碰地，屠老娘突然就出現在門口，陰恻恻地開口。“你跪，你盡管跪，今天你跪下來了，你這個腿就別要了，我就在這兒，話給你擺明了，你殘廢了下輩子我給你養，我死了讓我兒子養你！”

糞堆吓得一哆嗦，回頭尴尬地笑笑。“嬸，嬸子你怎麽來了啊？”

他怕屠老娘嗎？自然是怕的，剛才他敢這個樣子做，一定程度上也是仗着屠老娘不在這裏。

他心裏暗罵這個死老婆子什麽時候來的，太不是時候。

屠老娘往門口一站，糞堆就想起來那天被屠老娘手裏的刀給吓住的場景，他是很想不害怕，但是只是看見屠老娘，他剛才沖屠大綱的那股子氣就沒了。

氣沒了，他就開始給自己找理由。來日方長，反正王子陽是他兒子，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屠老娘似笑非笑。“糞堆啊！跟嬸子說說，你剛才幹嘛呢？”

糞堆讪笑。“啥，啥都沒幹，這不是子聰剛才掉了塊肉，我下去拾起來，浪費。”

說着往桌子底下瞅，裝的還挺像。“咦，肉呢？咋找不到了？”

起身還撓頭裝憨厚。“嬸子，找不到了。”

在一旁的張主恩笑出聲來，他現在性子是被屠家這一家人給掰過來不少，但是看人眼色這個習慣是改不掉的，從剛才主家這一系列行為，他能看出來，這人不受歡迎，甚至主家連面子都不想給他留，所以嘲笑起來一點都不收的。

在一邊一直沒吭氣的王子聰被他笑得臉都紅了。

糞堆可不害臊，屠老婆子現在正盯着他呢！他都有點後悔今天過來這一趟了，現在腦子極速轉動，想着怎麽說才能回去。

不止他想回去，屠老娘也不想留着他在家裏礙眼睛。“兒子你也看過了，飯你也吃了，還有什麽事兒嗎？”

屠老娘現在看着是個挺溫和一個人，就除了面對家人的時候會暴露一些本性，但是她到底是個暴脾氣。

她樂意跟人扯的時候跟人扯，不樂意跟人扯的時候就幹脆的利害，糞堆，就是屠老娘不樂意搭理的一類人。

她是願意讓屠欣去上糞堆家走親戚，但那是屠欣小兩口的事兒，跟她可沒關系，她看不慣就是看不慣。

糞堆連忙笑着應道:“沒事兒了沒事兒了，這就走了。”

說完就抱着沉浸在美食中不願意離開的王子明往外走，王子明的大哭都沒能擋住離開的腳步。

回到家糞堆才發現，自己白走了這一遭，心中暗恨，但是真要讓他去宣傳屠家不走親戚，他還沒那個膽子，上一回陳氏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呢！

屠欣的飯館初六就開業了，倒是屠大綱的豬肉鋪子是十六以後才開業，說的是十五裏頭不宜見血。

家裏頭人手是足足的，就是客人不怎麽多。未出十五，很多人家現在還在走親戚或者是接待親戚，這樣的多是在自己家裏頭做飯，實在不成去外頭吃飯也不會來屠欣這樣的飯館，屠欣家的飯，平時自己吃就算了，要拿來招待客人，那就顯得有點敷衍了。

倒是窗口推車那裏賣的肉夾馍炸雞柳炸土豆條，生意好的很，小孩子現在手裏有壓歲錢拿着，一點也不吝啬，款待自己的胃，就算是壓歲錢被家裏的人收走的，也會撒嬌賣癡從家長那裏讨要來一些錢財。

這一群孩子裏，零頭的就是王叔家的明葉。明葉胖墩墩的，平常看着只覺得圓呼呼的很可愛，現在領着一大群孩子，小小的身體竟然有了幾分威儀。

這種感覺在明葉沖着屠欣擠眉眨眼的時候消失地無影無蹤，屠欣悄摸摸地給他便宜了。

屠欣也喜歡這個鄰家弟弟，別說便宜一點，就算是白給她也沒什麽說的，明葉怕她娘知道，還跟屠欣做了君子協議，不許讓別人知道。

屠欣自然是依了他，沒想到晚上明葉就被王嬸子揪着耳朵提溜到了屠欣家，明葉兩只大眼睛裏含了兩泡淚，要落不落的，甚是可憐。

屠欣一瞅這架勢就知道今天的事兒讓王嬸子給知道了，忙上去從王嬸子手裏抱過來明葉。

明葉七八歲的年紀，但是生的胖，屠欣還有點抱不動。

嘴裏埋怨:“嬸子你這是幹嘛呀？”屠欣看着明葉被揪得通紅的耳朵，有點心疼。

王嬸子叉着腰，嗓門格外響亮:“欣丫頭你別說話！”

目光移到明葉身上。“你說！你今天是不是做錯了？”

明葉扭過頭，倔強的揚起了下巴，用實際行動表示了他的态度。

王嬸子一看這個樣子就生氣，當即就要上來再次□□兒子的肉。她打兒子都打出來經驗了，其他的而已是要大，明葉肉多不怕打，那就擰，肉越多擰得越疼。

屠欣連忙上去攔住激動地王嬸子。

“欣丫頭你別攔我，這小子慣出來毛病了，原來好吃就好吃吧！現在還敢不給人錢了？反正這樣子長大以後也是個好吃懶做的貨色，我索性今天就打死了他！”王嬸子是真生氣了，撂的話特別狠。

王叔是個小孩子性子，平時給孩子玩的特別好，慈父已經有了，王嬸子就只能當個嚴母，但事實上她也是個寵孩子的，她就是覺得奇怪的很，平時也沒斷過這小子好吃的，零花錢給的也不少，怎麽還能賣東西不給人錢？

這回是屠欣，跟家裏關系好，沒事兒，但是這個毛病非要給他治改了，打的他以後都不敢再犯！

她不求兒子長大以後多有出息，起碼不能長歪。

屠欣硬拉着王嬸子坐下。“嬸子啊！這個事兒你可能真是冤枉明葉了！這是我們倆合作呢！”

王嬸子看屠欣:“欣丫頭，你可別再給這個臭小子說話了，他這就是毛病，我非給他打怕了，以後再不敢犯！”

屠欣笑了笑。“嬸子你想什麽呢？我是那樣子的人嗎？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屠欣就如此這般把她跟明葉的合作說了出來，簡而言之就是明葉幫她拉客人，屠欣免費給明葉吃東西。

王嬸子将信将疑。

屠欣又笑着說:“明葉這兩天可幫我掙了不少錢。”

王嬸子姑且相信了屠欣的話，她看向低着頭的明葉。“把你今天吃東西花的錢給你欣姐！”

屠欣連忙推辭說不要，但是屠欣哪裏別的過王嬸子，最後還是收了錢，等王嬸子拉着明葉走的時候倆人還在後頭偷偷地溝通，等明天明葉再過來把錢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