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 34

“安柏微……”

吃早飯的時候，陸轍突然很小聲地叫他。

被直呼本名的安柏微登時覺得半個身子都酥了，剛想把自己盤子裏金黃的煎蛋放到陸轍盤裏，才發現他不是這個意思。

陸轍有些局促地戳着自己還沒吃完的煎蛋，低聲說：“很早之前，我就認識江朔了，大概在他剛上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了。”

安柏微稍稍一怔，繼而認真地聽着他說。

“那段時間你出差了，臨近的大學又出了命案，江隊就派我去調查，半途問路的時候，我遇到了江朔。正好他和那一案的死者認識，一來二去就熟了。”

“我起先不知道他和江隊的關系，那幾天也一直沒發生什麽事情，等結案了，偶然聽到江隊跟他說話，才知道他的身份，不過之後也就沒再有什麽聯系。”

“一個半月前，我出去買飯的時候又遇到了他，準确來說，是我單方面遇見他。”

“他正在夜市上跟一幫朋友玩打氣球的游戲，我本來想看看就走，卻發現他的槍法意外的準。”

“不是那種槍槍打爆氣球的準，而是每一發都能準确命中氣球最中間的那一點，或許別人沒有察覺，但我看得很清楚。”

“後來，他們又去玩套圈，他扔的每一個圈都能套中地上的玩具，而且圈基本平穩落地，不會磕碰到圈內的物品。”

“他們走遠之後，我也去打氣球……”

陸轍頓了頓，低下頭晃了晃杯子裏的奶，輕聲道：“我才發現我一個都打不到，哪怕讓氣球爆炸也做不到……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已經端不了槍了，我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

安柏微放在桌下的手有些抖，半晌才從事實中回過神來，他看向陸轍的時候，陸轍正低着頭一動不動地看着盤子裏的煎蛋，神情有些頹靡。

他突然就明白過來為什麽陸轍這段時間抽煙抽得很兇了。

槍是陸轍的信仰，而他能留在聯刑部的最大原因也是因為他的槍法，可如今他最大的依仗連普通人都比不上——陸轍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了。

安柏微不願深究陸轍槍法退化的原因，他寧願讓陸轍把負面情緒都發洩出來，發洩得一幹二淨，說不定會緩解陸轍的心病。

于是他深吸了口氣，把胳膊遞到陸轍面前：“要不你咬兩口？”

陸轍微微怔了一下，而後擡頭看向安柏微，安柏微毫不掩飾自己的心疼，甚至把胳膊又遞過來幾分，挺誠懇地說：“我昨天剛洗了澡，還是香的。”

陸轍突然笑了。

這個久違的、毫不做作的笑讓安柏微的肝都顫了起來，他一時也忘了收胳膊，就保持這個醜不拉幾的姿勢看着陸轍笑，陸轍笑了一會兒才想起把安柏微的胳膊推回去，緩緩搖頭：“我沒事。”

“你這算主動澄清和江朔的清白關系嗎？”安柏微挑眉，心裏樂不可支。

陸轍瞥他一眼，意外地沉默了幾秒，這才輕輕說道：“是。”

這回輪到安柏微發怔了。

“我和江朔很清白，我和藍紹齊也很清白。”陸轍直言不諱，“另外，我跟你也很清白。”

安柏微：“……”

他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

“所以，麻煩你删了戴小舟給你截出來的那段音頻。”陸轍面無表情道。

安柏微登時笑出聲來，他讓戴小舟給他截出來的正是藍紹齊剪輯的那段暧昧音頻，藍紹齊從事的不愧是傳媒行業，剪輯技術一流，把陸轍的聲音剪得格外惑人，安柏微割舍不掉，索性讓戴小舟把藍紹齊的聲音抹掉，光留了陸轍的存在自己優盤裏，有事沒事聽一聽，頓時就能精神百倍。

“改天删，改天删。”安柏微随口哄了他兩句，“今天周末，去做點什麽？看電影怎麽樣？還是逛商場？你該買點衣服了……或者去海邊？不行不行現在這個溫度太冷了。要不咱去蒸桑拿吧？或者去吃自助？”

陸轍懶得理他。

……

結果最後還是去了商場。

安柏微執意要把這次出來玩叫做約會，并揣着一身醋味正兒八經地教育陸轍：“你跟藍紹齊出去不叫約會，叫談公事，跟我出來得叫約會。”

約他一腦門梨疙瘩。

陸轍不怎麽喜歡逛商場，更不喜歡自己買衣服，他平時唯一的樂趣就是上班，跟各種犯罪分子鬥智鬥勇，自從歇業在家後，又發展出了看電視的副業，對于出來逛街真是半點都不感冒。

偏偏安柏微今天興致特別好，拉着陸轍一家一家鑽進去挑衣服，每一件看上眼的都讓陸轍去換，全程站在一邊聽推銷員小姐在那邊熱情洋溢地贊美陸轍又高又帥像個衣架子，享受的不得了。

逛到第四家的時候，陸轍面無表情地拒絕再去換衣服，安柏微特別惋惜地嘆了口氣：“今天沒有煙抽了。”

于是陸轍又僵着臉轉身去換衣服。

安柏微揚了揚嘴角，拿另一件去了隔壁試衣間。

他出來的時候，陸轍已經木着臉站在鏡子前面了，他身上穿着一件休閑的衛衣，衛衣是紅色的，襯得他整個人特別喜慶。安柏微穿的跟他款式無二，只不過是件藍色，兩人同時站在鏡子前面，簡直就像冰火兩重天。

陸轍別扭地看看安柏微的衣服，又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的，別扭萬分地問：“你為什麽要跟我穿一樣的？”

安柏微啧了一聲：“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情侶裝。”

陸轍的臉色臭得像是遇見了一群屎殼郎，當即就要把衣服換下來，結果被安柏微一把拉住了，朝旁邊努力忍笑的推銷員小姐禮貌道：“就這兩件，都要了。”

“好的先生，請去前臺結賬。”

陸轍堅持要換下來：“太醜了。”

安柏微揪了揪他的帽子，附過去低聲笑：“你穿特別好看。”

陸轍無法，錢不在他手裏，煙還在安柏微那裏扣着，他頗為委屈地站在安柏微後面，冷着臉不說話。

穿成這樣繼續逛街，真是太丢人了。

然而安柏微一點自覺也沒有，付完錢繼續樂呵呵地拉陸轍去逛下一家，一來二去買了不少安柏微口中的情侶裝，最後拎着大包小包去地下自助餐廳吃飯。

結果就在餐廳裏遇見江朔了。

他當時正和幾個朋友一起下桌拿菜，嘻嘻哈哈地一轉頭，就看到不遠處站着一紅一藍兩個熟悉無比的人影，尤其是那抹火紅，鮮亮得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

江朔當時就懵了。

陸轍也挺懵的，他本來還打算回到家就把這件衣服給燒了，省得被人看見丢人，結果這個想法還沒醞釀成形，先丢起人來了。

倒是安柏微沒什麽負擔，大大咧咧地笑着跟江朔揮了揮手，轉而又冒着一身醋味看陸轍：“咱往那邊坐。”

陸轍都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表情了，安柏微挑的這個座位比較偏，除了他倆都是一對對的情侶坐在這邊，陸轍忍無可忍地揪了揪他的衣角：“我再也不跟你出來逛街了。”

安柏微也覺得今天這一連串的事情挺離奇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想笑，尤其在看到陸轍一臉菜色揪他衣角的時候，安柏微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咱先吃飯。”

那邊江朔可就沒這麽歡快了，他腦袋裏現在還暈暈乎乎的，滿腦子都是那個火紅火紅的陸轍，在他的印象裏，就從來沒見過陸轍和紅色沾邊，如今乍一見着，竟覺得意外地好看。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又偷偷朝安柏微和陸轍的位置看去，天知道他真想坐過去跟陸轍一起吃飯！

要是自己能“唰”的一下變成安隊就好了，那樣就能跟陸轍生活在一起，還能跟他一起吃飯，想想就覺得人生到達了巅峰。

“江朔！江朔？”有幾個朋友喊他，“愣着幹嘛呢？”

江朔這才回過神來，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突然就注意到安柏微和陸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直直朝餐廳門口走去。

不多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是安柏微。

江朔心裏突突直跳，毫不猶豫地接了起來。

“先別吃了，有急警，跟我們一起走。”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