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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塵先前喂她喝的藥,藥效還沒有徹底過去, 雲染張嘴想想說話, 依然覺得心有餘力不足, 看着顧塵眼中夾雜着無法掩飾的薄怒和不甘, 都是為她, 雲染心裏忽然就化成了一灘春水。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顧塵, 她值得。
“給你這個。”雲染拍了下床縫之間的某個小地方,床側牆面上瞬間凹陷出去一塊兒, 裏面放着一塊兒手帕, 素色方帕裏像是裹着什麽東西,見顧塵不動手, 雲染催促道:“打開看看,快。”
顧塵滿臉疑惑,實在鬧不懂雲染到底在搞些花招, 方帕打開看着裏面金光燦燦的半月令,頓時瞠目:“這是、這才是真的探月令?”
雲染捂着嘴搖頭笑了:“哪有什麽真的假的探月令, 江湖傳說你也想信。”
“什麽意思?”掌心放着那一枚金燦燦的半月令, 圖形勾勒纏繞赫然就是“探月”二字,顧塵一眼看過去就能百分百的确認這金牌絕對比她剛才給皇帝的那枚玉令更貴重, 如果這都不是真的探月令,那……
“探月令只是江湖傳說而已。”雲染感覺這會兒好了很多,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你不會也以為號令探月閣憑借一個死物就能辦到的吧?那可是探月閣呀,江湖上聲名赫赫的第一大幫派, 随便拿個什麽金呀玉的就能讓探月閣俯首稱臣?講笑話也沒有這麽好笑的。”
“可……”顧塵也覺得很好笑,于是她就笑了:“可江湖上都說,得探月令者可號令群雄。”
“嗯,算是噱頭吧。”雲染一本正經的說:“我娘親建立探月閣的時候,江湖上有很多人都不服氣她,經常尋釁找事兒,然後每每都會被我娘或者探月閣其他長輩鎮壓,毫無還手的能力。久而久之江湖上就傳言說探月閣有個探月令能號令天下群雄諸如此類,給自己打不過我娘找了一個很體面的借口,然後大家就都順着臺階下,就把這莫須有的探月令給捧上了上來。這勢造得甚得我娘喜歡,她便請人造了一批玉令,分發給每一個探月閣下弟子,人手一份算是身份的認證,持此令者只要是在探月閣旗下各大商鋪酒樓消費統統打八折,算是自己人的內部優惠。”
手上的金令沉甸甸的,顧塵望着一臉得意小模樣的雲染,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了,她拿着一枚探月閣人手一份的探月令就那麽三言兩語的就皇帝給忽悠了,而且皇帝一點點也沒有懷疑的意思。
“你不怕被他發現?”顧塵還是有些擔憂。
“發現?不會的。”雲染篤定的搖頭:“探月令的傳說已經傳得太久了,也太深入人心。現如今就連人人手持探月令閣中弟子都對所謂的探月令的存在深信不疑,他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對江湖上種種傳說本來就是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态,怎麽會不信?”
“而且,我那盒子連帶着給他的那枚玉牌可不是普通東西。”雲染說到這裏就有點心疼。因為提前預料到了可能會走到這麽一步,這枚探月令是她早就準備好的,花了大價錢!
“那玉可是枚古玉,青鸾花了八百兩從一個古貨商人那裏淘換來的,還有那盒子。”雲染還有點舍不得還有點難過:“那盒子真的是我娘親的遺物。”
“那這個呢?這又是什麽?為什麽是金子做的?”顧塵見雲染神色間有些難過,趕緊換了話題,不想她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裏,長公主過世多年,她從小都沒見過母親,如今連母親的遺物都要拱手相讓,這滋味,真的不好受!
“也是探月令呀。”雲染伸手把金制的月半令拿起來十分豪爽的對顧塵說道:“這可是探月閣裏唯一的一枚特制探月令,是專門為我母親打造的。喏,現在給你了,顧塵,你以後可要盡心盡力為我探月閣賣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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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塵有點無語,因為剛剛聽說了探月令的來歷,導致顧塵現在有很大的幻滅感,對這個唯一一枚特制也感到十分的懷疑:“所以,這到底有什麽用處?”
“這可是百分百赤足金打造的。”雲染見顧塵小眼神瞪了顧塵一眼,像是在埋怨她的不識貨:“你拿着這個到我探月閣旗下所有商鋪酒店統統免費,而且享受貴賓待遇,缺錢了就拿着它到任意一家錢莊随意支取,要多少給多少!簡直就是行走江湖必備法寶了,你可要好好保存,知道嗎?”
顧塵下意識的點頭,随即又想到一個問題:“那如果不是探月閣旗下,又怎麽辦?”
“你、”雲染想說什麽又收了回來,看着顧塵一臉無奈:“不是說了,百分百赤足金,你不會拿它去換錢嗎?換出去之後只有人會給我送回來的,拿着金子你還不會花呀?怎麽這麽笨呢!”反手輕輕一擲,扔進了顧塵懷裏,像是繡樓裏的姑娘抛出的繡花球。
顧塵笑笑,将那枚金令揣進了懷裏:“那感情好,以後我出門連銀子都不用準備了,吃喝玩樂全靠着閣主大人,可好?”
“跟着本座,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處。”雲染故意做出一副得勢者的模樣,然後與顧塵笑作一團。
******
六月,官道,茉莉花香。
纖纖玉指勾着簾子還沒往上撩,就被人伸手擋住了,雲染不滿的順勢拍了顧塵一下似嬌似嗔:“我聞見茉莉香了,外面是不是茉莉花?”
“不是。”顧塵一本正經的瞎說,把溫好的藥碗端給雲染:“你該喝藥了。”
“我不,我要看茉莉花。”離了京都的雲染好像有些不太一樣,顧塵覺得這人好像更任性更鮮活了,好是挺好的,像是個十八歲活潑有趣的小姑娘。
但是能不能不要遇見點什麽都要伸頭往外看,從離了京都的城門口開始,路邊的小攤小販要看,狗追雞跑也要看,一會兒看綠葉一會兒看莊稼,遇見個什麽沒見過還非得讓人給解釋半天,解釋了還聽不懂,聽不懂還不罷休,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就那麽可憐巴巴的看着你,顧塵能怎麽辦?
這走了三四天的功夫,顧塵是真的累了。起先還挺心疼這小姑娘沒出過門,沒見過世面,只要雲染說要看,她是一個不字都沒有,盡心盡力的給各種講解,只為雲染一個展顏,講着講着顧少主就不耐煩了,你試試一個麥穗來來回回講了八百遍了,從種植到收割再到做成糧食,這人還敢給你轉臉指着金黃色的麥田問你為什麽這東西那麽好看,是做什麽的嗎?
雲染靠着車壁無聲的跟顧塵抗争,見顧塵真的不理她,又放軟了語調:“我就想看茉莉花嘛,不下車我保證!我都沒有見過茉莉花的,都是香薰,哪有自然花香好聞呢?顧塵,顧塵,我們就停一下下,就一小會兒,好不好?”
“不是說不下車嗎?”顧塵把披風扔給她,撩起了車簾:“就這麽看吧。”
“這樣看不見的。”雲染坐不住,扯着顧塵的袖子。
“雲染!郡主!閣主!”顧塵一連換了三個稱呼,望着雲染端起了藥碗:“昨天早上才給你摘過茉莉,今天早上那花才扔出去,你要是記性不好,我再開個方子,咱直接一塊兒治了,省得我以後回了藥谷,還得勞您再派人來請,多麻煩!”
雲染臉上表情一怔,笑意有些撐不住,不過只是轉瞬間就被她遮掩了過去,笑嘻嘻的接過顧塵手上的藥碗:“你看你,不就是喝藥嘛,幹嘛這麽兇,你們大夫都這麽愛逼病人喝藥嘛?真是壞習慣,像我們這種好病人從來都不需要大夫催促着喝藥,我們自己喝。”
“是嗎?”顧塵眼角直抽抽,那是誰剛才為了不想喝藥,找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理由。
“當然是。”雲染端着藥碗喝了個幹淨,然後苦着臉找顧塵要蜜餞吃。
嘴裏含着甜滋滋的蜜餞,雲染靠着軟枕閉上了眼睛。心裏空落落的,沒個落點,她是真的想去看看外面那些個花花草草雞零狗碎嗎?雲染知道她不想的,她只是、想看看顧塵對她各種順從又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想看顧塵明明不願意做那些事情,卻又因為是她的要求,即使臭着臉也會去做的樣子。
雲染擡手按住了心口,她的心裏破了一個洞,不停的往裏灌着冷風。
“怎麽了?心口疼是不是?還是哪裏難受?”顧塵拿着蜜餞盒子才回身,就看見雲染輕皺着眉頭捂住心口,一副十分難受的樣子。
“沒有,沒有,就是藥太苦。”雲染停頓了一秒鐘才睜開眼,帶着埋怨的語氣講顧塵:“顧少主好過分呀,這幾次的藥越來越苦了,我以前喝藥都不吃蜜餞的,你看現在一顆蜜餞都不夠,我要再一顆。”
顧塵無奈,直接把整個罐子都給她了:“我看你呀,是離了京都徹底放松了,別拿什麽藥苦做借口,想吃蜜餞就直說,你一個大閣主,難道我還能攔着不讓你吃?”
“你剛才還攔着不讓我看茉莉花呢。”雲染對答如流。
顧塵正想反駁回去,簾子就被人撩起來,青鸾一身勁裝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郡主,前面有人來接。”
雲染端着蜜餞罐子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離了京都,就別叫郡主了。誰在外面?”
“文公子,帶了一隊人馬,說是陛下命他提前三十裏帶人迎接主子往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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