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兩個人的旅行
雪野乘坐頭一天的航班,抵達了東京,再由東京轉機去了鐮倉。
鐮倉是座臨海城市,海濱浴場波光粼粼,一班又一班的江之電駛過。
這次選擇的住處,臨近海濱公園,臨窗而立,能夠遠眺富士山。
一間很安靜的民宿,房東是個溫婉又熱心的女人,房間打掃得幹幹淨淨。
雪野征求圖南關于住宿問題的時候,圖南只說住夠了大酒店,于是才選擇了這家。
圖南是乘坐翌日的飛機來的,她沒有帶太多行李,只背了個雙肩包,在飛機上坐下,她想到有個人已經在目的地等她了,心中覺得踏實。
在飛機上,圖南飽飽地睡了一覺,她做了一個夢,夢境中,她站在海邊,像是在等着什麽人,陽光照耀在海面上,一片亮閃,她聽見有人在背後叫她的名字,一轉身,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向她走近,看不見對方的臉,待她想要繼續看清,意識卻清晰了,機艙傳來空乘人員的落地提醒。
飛機的輪子,在跑道上滑行,沿着既定的軌道前行,直到完全停下來。
圖南并不急着下機,慢吞吞地走在最後,在機場門口搭乘輕軌,手裏捧着熱咖啡,因為知道目的地,便不會覺得慌張,心緒平穩。
***
待圖南按照地址來到民宿的時候,已是傍晚。
高級舒适的三房一廳,全套的衛浴設備,寬敞明亮的落地窗,木藝家居凸顯幾分森系質感。
圖南背着行李進門的時候,雪野正在衛生間裏刮胡子。
雪野從衛生間探出半個身子,看見圖南在門口換拖鞋。
“坐輕軌來的?”
“嗯,天氣還不錯。”圖南說着,向客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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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野回到衛生間,從鏡子的反光,可以看到客廳的狀況。
他剛洗完澡,鏡子上隐約還帶着些水汽,雪野擡手,将鏡面又擦了擦,這樣一來,他能不回頭,就看見圖南在幹什麽。
圖南坐在沙發上,目光平靜地看向窗外。
“累了?”雪野微微擡高聲調問她。
“有點。”圖南微微閉目,腦袋靠在沙發枕墊上。
雪野洗了把臉,迅速處理好手中的刮胡刀,拿了一條幹淨雪白的毛巾,一邊擦拭臉上的水珠,一邊往客廳走。
圖南感覺到她身後有人停下。
雪野微微俯身,将胳膊環在圖南的脖頸,低聲問了句“一會兒出去吃點東西,早點回來休息。”
圖南聞言,笑了,“你這話裏有話啊。”
雪野低聲淺笑,笑得無聲,卻笑得燦爛。
***
雪野和圖南,都換上了輕松的休閑裝,頭上戴的鴨舌帽,一紅一黑,墨鏡是标配,往昔的職業感被一種“酷”所替代。
走在夜幕下,兩個人的手指,本能地握在一起,圖南想到很久以前聽過的一首粵語歌,便想問雪野知不知道。
“《十指緊扣》?”雪野的腦袋向來好使,當然,他也了解圖南的愛好,會去留意她喜歡的一些東西,雖然,他很少公然告訴她關于這些。
圖南聽到答案,開懷地笑了,那笑容在夜幕裏,顯得有着朦胧。
兩個人向着房東推薦的一家面館走去,因是旅游淡季,來往的行人并不多。
昏黃的路燈,伴随着偶爾傳來的海浪聲,有些暧昧。
雪野突然側眸看圖南。
圖南故意扭過頭,不讓他看。
雪野被她搞怪的模樣逗樂了。
面館距離住處,步行不過二十分鐘,很快就到了。
秋天的夜晚,天氣微涼,吃一碗熱乎乎的烏冬面,也算惬意。
兩個人選了個空位坐下,老板是個不愛言語的中年男人,手藝卻是極好的,獨自養大了獨生子,一直未娶。
這些,是雪野從房東處聽來的,然後他又講給圖南聽。
圖南覺得是家值得在游記裏推薦的面館。
兩個人點了不一樣的口味,這樣一來,互相分享,便可以一次吃到兩種口味的面了。
圖南“霸道”地從雪野的碗裏撈面,雪野任由她“動手”,還幫她舀了幾勺湯,在單另的空碗裏,說味道很鮮,讓她也嘗嘗。
任誰看了,二人都是沉浸在愛戀裏的一對愛侶。
***
“明天要去哪裏?”走在回去的路上,雪野問圖南。
圖南想了一會兒說“去湘南海岸吧。”
“行。”雪野答得不猶豫。
“你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嗎?比如鐮倉大佛?”
雪野輕輕捏了捏握在手裏的圖南的手背,“你覺得我會相信那些嗎?”
“對啊,忘了,你是個奸商,只信自己。”圖南笑答道。
雪野揚起手。
圖南往後躲,奈何對方的力氣太大,她掙脫不開。
雪野的手指,在圖南的臉頰上捏了一下。
圖南用眼睛瞪他。
雪野手上猛地一拽,圖南的身子,向他傾斜過去。
圖南結實地撞在他的懷抱裏。
雪野微微垂眼,凝視着她,長而濃密的眼睫毛,在昏黃的燈光下,像小鹿的眼眸一般明亮。
圖南被他看得習慣了,也不躲,就這麽直直地和他對望着,看上去,特別像是在“挑釁”。
雪野緩緩俯首,嘴唇一寸一寸地,向着他目光所及之處靠近。
圖南能感覺到他清淺的呼吸,帶着迷惑的力量,突然有些心跳加速。
突然,一陣“嗡嗡”的震動聲響起。
兩個人的動作,倏然停了,彼此的唇之間,只差不到兩厘米的距離。
圖南向後退了一步。
雪野想起她不喜歡聽手機震動聲,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準備拒接的,卻看見屏幕上顯示着助理的號碼,沒有急事,他不會打擾雪野的生活的,這是他們配合這些年來的默契。
猶豫之下,雪野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男子禮貌的聲音,“說話方便嗎?”
圖南透過電話,能隐約聽見一些,周圍實在太安靜了,于是她又向後退了幾步,站在稍遠處的路燈下,給他接電話的空間。
雪野略帶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對着聽筒說“你說。”
圖南現在路燈下,餘光能瞥見雪野的神色,見他少有的微微蹙了蹙眉,暗感情況不太妙,随手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雪野對着聽筒交代了句“先把新聞撤下來,再做打算。”
待他挂斷電話回過身,見圖南正看着他。
她眼眸裏的光芒,讓雪野想到了那幅畫展上的畫,還有路知行說的那句話“她的眼睛裏裝着事”……
雪野敏銳地捕捉到了,圖南手裏握着手機,顯然,她剛才已經刷新了新聞app,那條新聞,在頭版上,她看不到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圖南看見新聞上這樣寫:程氏娛樂本次活動的服裝,全部由Anas工作室提供,據說,Anas首席設計師是出于私人感情,才答應成為此次活動的服裝供應方的。
圖南私下有找過關于思若的資料,據她了解,Anas設計師極少為商演活動操刀服裝,從前,她大多都是為上流社會的太太小姐們,提供私人定制服務......程氏娛樂的大IP巨制陣容發布會,還有一個月就要召開媒體發布會了,這件事,是雪野晚上吃飯的時候告訴她的。
雪野緩步走向圖南。
圖南盡可能讓自己的神色看上去沒什麽變化,她已經掩飾得足夠好了,心裏那絲隐隐的不舒服,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個項目,必須上公司董事會,才能敲定細節。”雪野聲音低沉、平和,可他的目光,卻在打量着圖南,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圖南微微點了點頭,她知道,雖然雪野負責娛樂公司的具體事務,可他的母親是最大股東,自然有決策權,這個服裝供應方的問題,多半,是她的決定。
雪野将圖南的碎發,小心地绾在耳後。
圖南微微低眸,點了點頭,繼而擡首,沖他咧嘴笑了笑。
她不知道,雪野此刻看見她的笑容,心裏,竟生出了一絲“疼”......
雪野知道,母親已經覺察到了,圖南對于他來說,不僅僅是一般意義上的“地下情人”,她已經在用她的方法,一步步向着二人逼近了。
圖南挽起對方的胳膊,拽着他向民宿的方向走。
嘴裏哼着剛才談論起的那首歌,雖然只是模糊的輕哼着,雪野卻是知道歌詞的:
誰都知雙手可緊扣不依不舍的背後
這個信念有多溫柔從害怕會被擁有
回到民宿,圖南将背包拿到沙發上,往外掏護膚品,雪野則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溫開水,一邊喝,一邊看着她。
圖南像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表情,擡眸問了句“這裏能借到吉他嗎?”
雪野仔細想了一下,“卧室裏好像有一把。”說着,就走向了卧室。
圖南拿着護膚品,去了衛生間,簡單地沖了澡,認真地噴了潤膚水,回到客廳。
雪野正抱着吉他,盤坐在沙發上,他的身後,那扇窗戶外,能看見富士山隐約的輪廓。
他的身上,已經換成了輕松的、灰色系家居服。
圖南立在那裏,看着雪野微微低頭,撥弄着琴弦,久違的旋律,在略顯空蕩的客廳內環繞。
緊接着,低沉迷人的嗓音,和着旋律,輕聲吟唱起來:
“攔路雨偏似雪花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褛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連掉了漬也不怕怎麽始終牽挂
苦心選中今天想車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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