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繼續裝失憶

兩周後，圖南以助理的身份，和雪野一起前往歐洲的一個小島上，四面環水，風景靜谧怡人。

為了方便他靜養，秦恩雪特意選擇了這個地方，離開前，雪野做了一次全面的腦部檢查。

雪野對此，沒有發表什麽不同意見。

圖南隐約覺察出來：雪野從所有人透露給他的信息中知道，他和自己之間的關系似乎不一般，可他後遺症未消，心中到底還是生不出多少親密。

這天中午，圖南看書看得累了，想去找些吃的，去廚房前，先去雪野的卧室問他想吃什麽。

這裏是個相對密閉的空間，定期會有人送來日常用品和食材，有專門做飯的阿姨，負責雪野日常的起居的，是一個大約四十歲的男護工。

圖南來到這裏的幾天，對阿姨和男護工有一個共同的印象：沉默少言。要不是偶爾回答她一兩句話，圖南甚至以為他們是聾啞人。

雪野的房間裏靜悄悄的，圖南趴在門上聽了一下，才敲了門。

“請進。”

圖南聽到裏面傳出動靜，才推開了門。

雪野正倚靠在床靠背上看書，棱角鮮明，目光沉靜。

“那個......”圖南見他擡眸看向她，開口問道“我是想問你要不要吃點什麽？我轉達給阿姨。”

“不用了，謝謝。”

雪野說出“謝謝”兩個字的時候，圖南覺得：自己的心頭，猛然被揪了一把。

她不習慣聽他說這兩個字，甚至可以說是不喜歡......

“行。”圖南咽了口口水，見雪野繼續低眸看書，他看的是《罪與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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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南不情願地轉身，扶着門框，向前走了兩步，突然轉過身，對着雪野質問了句“你能不跟我這麽客套兮兮的嗎？”

她看到雪野在聽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投來詫異的目光，帶着幾分不解。

你還覺得無辜？圖南白了他一眼，走出了房間。

門被關上了，雪野望着那扇木質門，微微揚唇，垂眸笑了。

***

圖南快步走向廚房，越走越快，就這樣，也走了好久，房子面積大，牆壁則是金屬框架加上玻璃的結構，客廳、廚房、餐廳一應俱全，室內照明，都隐藏在天花板中，有種“極簡”之美。

她來到廚房門口的時候，正在廚房裏擦洗的阿姨扭頭看着她。

顯然是剛才聽見了她急促的腳步聲了。

圖南被阿姨這麽一看，有些不好意思，沖對方淺笑了一下。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阿姨雖然性格內向，可語氣卻是禮貌客氣的。

“那個......”圖南意識到，自己竟然突然記不起是來廚房幹什麽的了，沉默了片刻，才恢複了理智，“我來問問您中午做什麽好吃的？”

阿姨聞言，語氣淡淡道“按照雪野先生之前制定的午餐單做。”

圖南順着阿姨的手，看向了冰箱，那裏貼着一張午餐單，她之前竟然沒有注意到。

“哦。”圖南說着，向冰箱靠近，掃了一眼上面寫的內容，就不想再讨論午飯的話題了，都是雪野愛吃的東西！！

“您想吃什麽，跟我說，我做給您吃。”阿姨見圖南轉身走了，似乎有些氣呼呼的，出言安慰。

“不必了，謝謝。”圖南不想把火氣撒在阿姨身上，可又抑制不住心裏的怒火，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待着。

雪野聽到屋外的草地上，有除草機的聲音，扭頭朝落地窗看去，見圖南正推着除草機，呼哧呼哧地除草，似乎嘴裏還念念有詞。

圖南沒有注意到雪野的房間，是可以看到這片草地的。

“沒良心的玩意兒，以前都是讓着我，先問我愛不愛吃，這下可好，面上是吃什麽都好，實際上早就制定好了午餐單，簡直是......”圖南在腦海中搜尋一個合适的形容，想了半天，從牙縫裏蹦出三個字“獨#裁者”。

雪野放下小說，靜靜地側頭，看着圖南豐富的面部表情，覺得好笑。

***

圖南這一忙活，就是一個小時，當她回到別墅的時候，阿姨正站在客廳裏，似乎原本是要去院子裏叫她吃午飯的。

“有面包嗎？”圖南想硬氣一回，可肚子卻是空空的，她不能忍受這種折磨，還有，心覺又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憑什麽要挨餓？

阿姨怔了一下，繼而道“我為您單另準備了一頓飯，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圖南見阿姨不卑不亢的神情中，透着對她的友善，不好意思駁了阿姨的面子，遲疑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阿姨滿意地轉身向廚房走去。

圖南慢吞吞地移到飯廳，當她看到餐桌上擺着一碗青豆肉沫飯的時候，不禁一怔，“阿姨......”

“先前偶然聽您說起，喜歡青豆的鮮味兒，便想着：這飯，應該能稱心。”

圖南聞言，才明白過來，阿姨是個心細之人，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語，竟被她記住了，心頭一熱，連忙說好吃，阿姨連身都沒回一下，自然沒看見圖南其實還沒開始吃呢。

青豆的鮮，像是春天的味道，這是圖南喜歡它的原因。

圖南慢慢咀嚼着，心想：剛才的一瞬，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以為......轉念又覺得是自己抱了太高的希望，雪野的後遺症還沒消除，連人都認不全，還指望着他能記得這些？不由有些心沉沉的......

此刻，雪野正在房間裏吃着阿姨給他做的湯面，一邊吃，一邊琢磨：不知那碗青豆肉沫飯，她吃得香嗎？

他不知道圖南知曉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後，會怎樣發怒，可他看着她在意他的模樣，不由心癢癢的，繼而動了私心，他想多看幾天這個模樣的她。

***

飯飽茶足後的圖南，回到房間，閑來無事，便打開了電腦。

電腦連接不了網絡，她只能把它當做消遣的物件。

打開一篇空白文檔，圖南“鬼使神差”地在鍵盤上敲擊起來。

看到自己寫下的題目，圖南自己也被驚了一跳。

我的“記不得”先生......

這是要寫傳記的先兆嗎？圖南盯着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手指再次在鍵盤上敲擊起來。

從哪裏開始講起呢？圖南選擇用倒敘的方式，從這個島上發生的故事開始。

這也是一種發洩內心“因落差而引起的”不快的最好方式。

她給自己起名叫“T小姐”。

時光流淌緩慢，可在沉浸于文字之人的感覺世界裏，過得那樣快，四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圖南停下來的時候，文檔已經多了許多頁了，她的思路很順暢，近一萬字，躍然紙上。

她有個習慣，會寫一部分之後，從頭再讀一遍。

看到其中一段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我問自己：是如何忍受他如今這般對待方式的？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我：因為他過去待你太好了。

是啊，我仔細回想過去的點滴，雖然那些舊事已經在腦子裏過了無數遍，像放映電影一般，而且還是那種老式的電影放映機，播放速度也比回憶其他事情，要慢上很多。

之所以慢速，好像是想讓自己看得再清楚些，認清過去自己是如何‘欺負’他的。”

看到這裏，圖南心中郁結之氣，似是消散了不少。

世人皆言“今世所遇，皆是前世有所虧欠，必須償還之人。”

圖南想，她和雪野的緣分，前世是怎樣的，無從知曉，但她卻相信：現在所經歷的，就是在還先前他對她包容、寵愛的債。電影裏的臺詞不是也說了嗎——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正想着，屋內的內線電話響了。

圖南的思緒被打斷，起身去接電話。

這是屋裏能和外界聯系的唯一工具，老式電話，圖南房中的，是分機。

“喂？”圖南倚靠着放置電話的櫃子問。

“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精彩的複仇小說？”雪野聲音溫潤。

“T小姐報仇記。”圖南說着，不忘翻了個白眼。

電話那邊怔了一下，繼而平靜地說“大概是我孤陋寡聞，沒聽說過，能麻煩你給我大概講述一下嗎？”

這次換圖南怔住了，他這是什麽意思？她的腦子向來好使，又沉默了片刻，确定對方的意思應該是：想要知道他們之間的那些往事。是要讓她給他講述嗎？！

雪野在電話那頭一言不發，耐心，是他身上難得的品質。

圖南原本已經平複的心緒，聽了雪野的問話之後，再起波瀾。

沉默了許久，回了兩個字“等着。”

雪野聽見電話挂斷的聲音，他沉思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圖南要下樓來找他的意思。

他安靜地倚靠在床背上，目光凝視着門口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反轉～

其實腦震蕩後遺症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