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只要愛人的面容仍銘刻于心, 世界就還是你的家。
——帕慕克
——
不是很喜歡出門曬太陽的小林子, 卻喜歡去世界各地看那些美輪美奂的建築。
這些年陳路只有要時間,就肯定會奉陪到底。
風沙中的金字塔,夜幕下的泰姬陵, 多瑙河畔的城池,童話裏的希臘海灣……
很多美麗的地方都曾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但此次到西藏, 大少爺卻是前所未有的緊張,自從飛機落到拉薩之後, 隔上幾分鐘就要詢問:“你難不難受,你有什麽感覺嗎?”
身體狀況尚可的林亦霖很無奈,最後坐在酒店的床上說:“我感覺你好啰嗦。”
陳路才不理他的抱怨, 因為在網上看了很多高原反應的悲劇故事, 特地雇了一個向導和兩個醫生跟在身邊仍不放心,又大又沉的登山包裏還裝滿了各種設備和藥,絲毫不見從前拿張信用卡就出門的潇灑。
相反, 期待已久的小林子卻表現得很興奮, 只喝了幾口水,就抱着單反相機說:“走吧,我們去看布達拉宮。”
“不行, 你先吃好飯。”陳路已經撥出電話開始訂餐廳位置。
“我不餓,飛機上吃過了。”林亦霖站在旁邊想阻止。
“聽話。”陳路握住他的手:“而且我已經約了寺廟裏的人下午接待,現在去不是不守時間?”
“好吧……”林亦霖這才點頭,開始研究怎麽調試相機。
看到他比平時更有精神的模樣,陳路才稍微放心:“就該多出來走走, 不過以後還是去環境比較舒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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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的,別太擔心我。”林亦霖舉起相機,朝着大少爺的臉對焦成功,便按下快門。
陳路沒有躲閃,臉上反而浮現笑意,靜靜地瞧着他。
“等我們老了,該做的工作都做完了,就一起環游全世界。”林亦霖放下單反,溫柔提議。
”好,随時奉陪。”陳路見餐廳回複來确認短信,便起身說:“走,吃飯,知道你也等不及了。”
林亦霖愉快地跟在旁邊:“先到布達拉宮,晚上就随便在街上逛逛,看看風土人情,這裏應該認識你的人不是很多。”
人真是太奇怪的動作,原本對世間的一切充滿厭惡,原本滿心都是功名利祿。
但偏會因為愛的存在,變得開始喜愛一草一木,一塵一土,
就連握着他的手,看到異鄉無用的晚霞,都覺得無比快樂。
——
金錢到底是不是萬能的,這個答案恐怕沒有誰能夠回答。
但至少在自然條件惡劣的西藏,只要結得起賬,還是能吃到新鮮的水果蔬菜所制成的美味菜肴。
看到小林子并沒有因水土不服而食欲不振,陳路也便放了心。
待他午休好,便坐着車去往他心心念念的布達拉宮。
雖然顏清薇和陳路都随美國的老人信仰基督教,但在富豪和明星圈中佛教徒也不少,所以大少爺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位高僧見面,以便讓小林子走進比較不輕易示人的建築內部拍拍拍。
自唐朝就留在山上的磚瓦,并沒有因着歲月的流逝而荒蕪。
世世代代的努力的修葺和重建,讓紅宮和白宮仍在碧藍碧藍的天空下交相輝映,看起來莊嚴而宏偉。
一路上林亦霖很癡迷的留下了很多照片,而後才彬彬有禮地跟着為他們做向導的大喇嘛,經過信徒和游客,進到裏面聆聽關于這個宮殿的故事與歷史。
走走看看,兜兜轉轉,等到離開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暮光染紅了原處的拉薩城和雪山,壯麗如詩篇。
林亦霖站在宮城的高處拍好最後一張照片,感覺疲了,這才蓋好單反蓋子,感慨道:”真美。”
陳路看着他在晚霞中格外溫柔的眉眼,微笑:“嗯,真美。”
“你呀……”林亦霖不知是喜是怒地微微瞪了下這家夥,然後挽住他的胳膊:“走吧,你累了吧?”
“這有什麽好累的。”陳路瞧着愛妻面色如常,并未出現任何不适的跡象,心情自然也不錯,忽然問他:“是不是忽然離開我媽和我的那些朋友,覺得很輕松?”
的确,性格冷淡的人與人相交,時時刻刻都要花費力氣。
總是緊鎖心門的林亦霖就是如此。
陳路實在了解他,對此清楚地很。
但聽到這話的小林子卻沒有選擇承認,只是扭開頭說:“什麽啊,是因為跟你在一起才覺得開心的。”
——
不知名的民謠歌手在臺上唱着低沉淺淡的歌。
小酒吧中燈光暧昧,角落裏更是暗淡。
在旅游的淡季,并沒有人發現那個個子高高的混血客人就是陳路。
他摘下口罩,愉快地跟林亦霖碰了碰杯:“好像很少跟你單獨喝酒。”
“這對身體不好啊……”出門在外,小林子仍沒忘記監督大少爺,但轉而淡笑:“是不是覺得我管太多很煩啊?”
“當然沒有,關心我有什麽不好。”陳路摟着他的肩膀,靠在沙發上很享受這一刻:“難道等你關心別人去,我才要開始哭嗎?”
“我怎麽會關心別人,除了我媽和你,我不曾毫無理由地關心過任何人。”林亦霖也只有面對他,才能偶爾說出內心深處的冷酷的殘忍,卻也相當真實。
的确,人活一輩子,對其他人的關心和愛總是有原因的。
感激、愧疚、讨好、示弱。
通通充滿了因為所以。
而陳路,卻不需要林亦霖講邏輯。
他就是希望這個人好好的,無論需要自己付出什麽努力,都不再會覺得猶豫或不值得。
胡思亂想地時候,手裏的雞尾酒就不知不覺喝了大半杯。
陳路提醒他:“這個度數并不低,你別當成飲料。”
“那又有什麽關系,大不了你背我回去。”林亦霖難得想得開,笑着說完,便把剩下的杯底一飲而盡。
“我擔心你酒後亂性。”陳路想起之前的血淚史,忍不住往事重提。
聞言林亦霖笑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光亮閃閃的瞧着他:“怎麽,你害怕了?”
粉色的薄唇露出潔白的貝齒,實在令人心動神搖。
陳路才不聽他說什麽鬼話,扶着小林子的後頸就吻了上去,還稍微的用力咬了下他的舌尖,沉聲淡笑:“讓我瞧瞧你怎麽讓我害怕。”
“先生,您點的東西上齊了。”幸好服務生送來果盤,救了林亦霖一命。
這酒吧是對英國夫婦開的,除了他倆之外,雇得都是當地半大的孩子。
陳路放開林亦霖,瞧了眼小服務生黑瘦的臉,從錢包裏拿出三張百元面值的美金:“替我去買個附近最好的芝士蛋糕,剩下的你拿着吧。”
小服務生顯然對他的出手很吃驚,忙點頭:“好的,好的。”
很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每個人的性格特征都是雙刃劍,王子殿下當然對物質毫不敏感,不懂得珍惜,卻也對自己和別人都大方。
畢竟這樣的消費對他而言給與不給都沒有任何差別,卻足以讓拿到的人改善生活。
等到周身安靜,陳路才嘆息:“做歌手唯一不好的後遺症是被太多人認識,否則我們每天都可以這樣輕松的約會。”
想到他當初被顏清薇斷了經濟來源,不得不選擇成為公衆人物為自己媽媽籌錢治病的事,林亦霖總是很愧疚,故而聽到這話,欲言又止。
“別跟我說對不起,是我自己樂意。”陳路笑:“而且好處更多,比如認識很多朋友,增長很多閱歷,現在做娛樂公司,也對行業知根知底,得心應手。”
只能說,他們兩個人的人生碰到一起,變注定要走到此刻。
林亦霖溫柔地垂下眼睛,再度想碰其他的酒杯時,卻被大少爺立刻阻止:“好了,拉薩海拔太高,知道你想陪我,也別拿身體開玩笑。”
不過喝了杯長島冰茶的小林子說:“那你也別喝了。”
“嗯。”陳路欣然答應。
此時駐唱歌手已經開始休息,酒吧的客人本就寥寥無幾,邊更顯得周身冷清。
總是被大少爺哄得開心的林亦霖忽然說:“送你個禮物。”
陳路不解。
林亦霖站起身來去跟正在調酒的老板溝通片刻,便款款的站到小舞臺上,試了試電子琴的音色,拉高話筒,看向那雙總是在心裏、夢裏不停出現的藍眸,溫柔的唱出喜歡的歌。
平日便清亮柔和的嗓音,在高處更顯得婉轉。
永遠不會在衆人面前表演的小林子,給大少爺唱起情歌來卻毫不腼腆。
——
Whenever sang my songs
On the stage,on my own
Whenever said my words
Wishing they would be heard
I saw you smiling at me
Was it real or just my fantasy?
You'd always be there in the corner
Of this tiny little bar
My last night here for you
Same old songs,just once more
……
——
許多年前天後紅遍日本的作品,在這個夜裏忽然顯得純情。
陳路始終專注地看着林亦霖,不知道自己是想起太多往事,還是為眼前的浪漫而心動。
實在覺得心裏面有太多的話要說,有太多的力量取之不竭,特別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拿到他面前,特別想把時間分成碎片,在每分每秒上都刻入他的名字。
然而,他什麽都沒做,只像歌中唱的那樣,坐在小酒吧的角落,靜靜地聆聽。
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幸福,雖在人生中無法複現,卻值得他永遠銘記。
——
從酒吧裏出來時,天早就黑如潑墨了。
街邊還搖搖晃晃地走着各色行人,林亦霖也是其中微醺的一個。
“等我,別亂走。”陳路還在門口刷卡結賬,無奈信號中斷,好半天才付款成功。
待到出門時,小林子已經往前晃了十多米。
陳路頭痛地拉住他:“都說不讓你多喝,是不是醉了?”
高原稀薄的空氣好想讓酒精變得特別厲害,林亦霖只覺得眼前的街景全在搖晃,反應也比平時慢上半拍。
忽然之間,從漆黑的窄路中沖出個急速的身影,拽過小林子手裏的包就沒命似的往前跑。
一陣陣想睡覺的林亦霖只覺得自己被撞了下,呆滞地瞧着陳路立刻邁着長腿追了上去,愣愣的叫道:“喂……”
——
附近是來拉薩旅游時的熱門街區,半夜搶劫的事常有發生,本來游客就對附近環境不熟,加之高原反應也慢,通常都是追不上報警了事。
可惜這回的慣犯遇到的是體能爆表又護妻心切的大少爺,還沒跑出一條街,就被從後面拽住衣服,兩拳掀翻在地。
若不是林亦霖的重要物品都在包裏,陳路也懶得費力氣糾纏,他壞脾氣又發作,正想給這個不識擡舉的小賊點教訓,卻借着路燈看清他的臉,竟然是剛剛酒吧裏的小服務生。
分明就是未成年的孩子,已被那拳打得嘴角滲血,蜷縮成一團。
陳路聽到林亦霖在背後的呼喊,又看到當地的警察已經靠近,便俯身将包拿起來,什麽都沒說就轉身走了。
不管之前顏清薇怎麽管教,打架對于從小不聽話的陳路已是家常便飯。
但他對女人和小孩都下不去手,更不願讓林亦霖為之心情不好,對面迎面而來的的焦急詢問,只是揉揉他的頭:“沒事了,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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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