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情之一字
正清門發生了一件大事,大師兄封青幸發火了,這真是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大事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他們幾個內門師兄弟昨日下山去進行試煉,本來一切順利,但途中兩名新弟子卻打了起來,下手兇殘不留餘地,看樣子是一心要取對方性命,封青幸當場就祭出霜天,一人一劍柄給打到吐血昏迷過去。
這消息飄飄蕩蕩傳滿了整個正清門,也傳到了玉知瑕耳中,按理來說他應該是要去看望慰問一下的,但現在他也有職責在身了。
他跟段思驚一樣,負責帶領普通弟子下山歷練,這次的目的地是在渡川洲,那邊的小秘境又到了一度開啓的時辰。
……
跋涉數日,玉知瑕及段思驚帶着一行人來到一處山腳下,再往上便是秘境入口,妖獸聚集,還有其他門派,要小心一些了。
戒備地穿過層層樹影,耳旁靜得出奇,只有不一的腳步聲聲踏響。
走了不多時,枝葉晃動起來,土地也随之震顫,遠處傳來一陣極悶的轟鳴聲,無形的壓迫感捂在衆人的心頭。
“快退下山去!”段思驚當機立斷地說道。
一衆人随即疾退而下,但反應再及時也沒來得及避開那道妖獸聚成的洪流,瞬間被沖散隔在湧動的兩端。
“四師兄,你帶他們先走。”
玉知瑕還有小部分弟子被圍隔在上方,處境較段思驚他們危急許多,時間不容許猶豫,段思驚帶人撤退的同時,玉知瑕按手在地,暗中凝出一枚靈羽形狀的令牌埋進地下,那是織業令。
“我現在布陣,勞諸位師兄暫時相護。”玉知瑕道。
話音剛落,瞬間他的周遭被圍得密不透風,衆弟子各自祭出的靈武閃着不同的冷光,把逐漸變得洶湧的獸潮擋在半丈之外。
沖擊越加劇烈,無數的獸蹄非是他們所能抵擋的力量,敗退也是這須臾之間的事了。
頑抗片刻,眼看就要抵擋不住,一道無形的氣牆強勢地隔斷了洪流,玉知瑕冷聲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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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幹脆利落,叫人下意識地聽從指揮,一衆弟子穿過氣陣來到獸潮下方,下山的路就在眼前。
“你要怎麽離開?”楚奪風留在最後頭,就是因為心有擔憂。
“我的陣,我自能擺布。”
“那好,我信你。”
楚奪風随即也過了陣,只剩一人,玉知瑕倒是沒有誇口,從這裏離開對他來說還是游刃有餘的。
他也起身準備過陣,這時,眼前卻有一只靈雀撲騰着飛了過去,頓時叫他動作收止,割斷的洪流續接而上,玉知瑕的身影瞬間被淹沒。
“玉師弟!”
“知瑕!”
……
那只靈雀叫鬼貳,是步歡歌的幻羽獸,現在出現在這裏,若不是有信要傳,就是步歡歌也在附近。
玉知瑕跟着它來到另一處山頭,遠處的轟鳴聲還在持續不斷地響着,顯得這處格外寂靜。
他随着鬼貳繼續往前,最終看到一個山洞,将将停步,幾道身影混戰着從洞中蹿出,被圍攻的那人正是步歡歌。
她面色慘白,行動之間多有滞緩,顯然已是不支,眼見幾人的厲招就要擊上命門,一道靈力将圍殺之人盡數震開,玉知瑕疾閃過去環住往後踉跄倒去的步歡歌。
“住手。”
“是少宮主!”幾人辨得來人的容貌,都立刻收兵行禮,“屬下參見少宮主。”
玉知瑕自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又看了一眼懷中氣若游絲的女子,打出一道靈力護住她的心脈,“這是為何?”
同門刀兵相向,實在是讓人不悅的一幕。
幾人聞聲對視一眼,都讷讷地不肯回答,只低垂着腦袋跪在一旁。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女聲傳來,“是本座下令要殺這逆徒!”
清風拂枝微顫,飄渺的白霧吹進來又散出去,一盈一虛之間,此地多出了一道絕美的身影,正是敕命妖娲。
那熟悉的聲音喚醒了昏沉的人,步歡歌掙紮着起身,不見被追殺的痛苦,反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果然,不、不忍心殺我!”
“你該死!”
敕命妖娲似是被那笑聲給刺中怒穴,揮袖一擊便襲了過去,被玉知瑕擡手擋下。
“母親。”他只喚了一聲,阻止意味卻很是明顯。
敕命妖娲聞聲想起什麽,面色稍霁,收手負到身後,“你若是現在認錯,本座還能既往不咎,饒你一命。”
“錯?我有什麽錯!”
步歡歌突然激動起來,嘔出一口血蹒跚着向前,“你收養了快被妖獸吃掉的我,我欽慕你,我愛慕你又有什麽不對!”
玉知瑕:“嗯?!”
“閉嘴死來!”
敕命妖娲乍然變色,向前微一踏步,步歡歌便被震到吐血連連退去,好不容易穩住步伐,敕命妖娲的身影已閃至步歡歌身前,冰涼的手按上了她的天靈。
“還有什麽話要留。”敕命妖娲問道。
“死,死在你手,這歸宿,不、不錯!”
“冥頑不靈……”
語聲落,步歡歌閉眼倒下,衣袂飄飄,青絲紛飛,最後被敕命妖娲勾臂撈住。
她閉了閉眼嘆出一口氣來,将失去了意識的人放到一棵老樹下,“從今以後,太羽織業宮再無步歡歌這個人。”随即便要離去。
“母親暫時封住了她的記憶,”玉知瑕攔住了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的人,“但這不能解決問題。”
在兒子面前揭開這事,敕命妖娲着實感覺有點難堪,她氣惱地說道:“那不然呢!”
“不然還可以直接殺了她。”
敕命妖娲一愣,接着聽玉知瑕繼續說道:“但母親不忍心,這樣處置,母親難免不會生出心結?”
久久無聲。
“娘的心結,自你爹死去的那一刻就解不開了……”
情之一字誤人深吶。
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玉知瑕決定,從今天開始去修無情道。
人影散去,只剩下玉知瑕來面對這一無解的難題,他看着昏倒在樹下的人,突然想起以往步歡歌總喜歡讓自己叫她歡姨的事。
原來,一切從很早就開始了,只是他沒發現,他也理解不了。
玉知瑕也嘆了口氣,把人從地上抱起,打算找個村落把步歡歌安置下來,她被封了記憶,又有傷在身,留她一人在野外總歸是有風險的。
下了山,眼前的風景便截然不同了,細碎的黃土鋪在腳下,放眼望去方圓數裏寸草不生,只有一個小村子靜靜躺在黃沙中心,別樣的荒涼。
渡川洲剎丘村
破舊的村碑已經被風沙吹化到看不清字影,玉知瑕帶着步歡歌走進村落,房屋大多都很破舊,人影更是稀少,歲月侵蝕留下的痕跡很是清晰,腐朽的氣息充斥在各個角落。
他往村中央那座看上去像是有人居住的房子走去,門半掩着,他走近時,一個披着黑色鬥篷的人正推門而出,兩人直直對上。
“知瑕?”
這個聲音是……
“師父?”
——————
從獸潮中和師兄弟們被沖散,楚奪風拼命抓住生機,終于成功下到山腳,卻看到一個女子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好像有點面熟。
楚奪風走過去,女子卻有些戒備地退了幾步。
“我沒惡意。”
楚奪風捂住心口坐了下來,他在獸潮中受了重傷,也顧不得有人在旁,立刻用太羽訣給自己調運起靈力。
一邊的女子感覺到那靈訣的熟悉,不知不覺,竟也松下謹慎坐了下來。
兩者相安無事。
——《奪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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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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