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只大大

古殿坐落在仙門較高處,若是尋常人在山腳下看着,卻也只能是看見仙霧缭繞,白雲遮頂。可若是有人眼神尖了,興許還能看見閣樓一角,琉璃白瓦。

外界人更尋常不知的是,古殿的後院罕見的有一片翠竹林,那散發着勃勃生機的色彩,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令人心曠神怡。

竹林深處一座全部由翠竹建築而成的涼亭內,石桌上散發出淡淡清香,那朦胧的熱氣冒出,可見是剛泡好的。

“大師兄對三師兄就是好,三師兄一回來,這不,就把上好的‘雲尖霧’給取了出來,”寧舒從遠處蹦噠着跳進了涼亭,剛坐下來就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口濃濃的茶香,“三師兄你來評評理,大師兄這是不是就是偏心?”

古鴻笑着将桌上的一小碟榛子糕給推了過去,笑罵道:“你這整日住在這裏不說,吃我的住我的,我沒向你尋個道理,你倒好,反而就先給我向子蘇哭訴上了。”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大師兄就是偏心。”小少年小嘴一撅,大有一副不依不饒的趨勢,可這涼亭中時而習風陣陣,那誘人的茶香一直在鼻尖飄啊飄的,想讓人忽視都難。

最終,小少年還是很沒有骨氣的屈服在了一小杯茶和一小碟糕點上面。

古鴻見他如此,笑着搖了搖頭,旋即這才對傅子蘇說道:“你放心,三位長老那裏我都替你把話給說圓了,想必三位長老也不會責怪于你。”

傅子蘇輕垂眼簾,“多謝師兄。”

瞧着他如今這副模樣,古鴻不由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師傅常年閉關,就算是留在仙門內,平日裏對他們也只是偶爾指點一二,大多數情況下還是他們師兄妹相處來往較多。

再者,他們師兄妹三人自小在這仙門內長大,性子雖說不如寧舒般活絡跳脫,卻也是待人接物溫和有禮,可偏偏是這老三,從骨子裏就是個冷的,心冷性情也冷,向來都是副将人拒于千裏之外的冷漠。

可唯獨,有個例外。

古鴻記得很清楚,約摸是三百年前的時候,每年六月中旬,他這師弟總會是離開仙門出去待上半月,回來時整個人就都不同了。那種常年萦繞在身邊的迷霧仿若在剎那間不見了,甚至是他有時候只是坐在那裏,就會莫名的嘴角輕勾。

要知道,他這師弟整日裏連話都不會多說上幾句,就更不用說是笑了。

古鴻覺得有趣,次年六月中旬的時候他便也跟着去了,卻發現他只是割鹿崖上與人比劍,甚是是還會坐下來喝酒,聊天。

與他相坐的那少年一襲紅衣,神情倨傲狂妄的很,古鴻心中不喜。可奇怪的是無論少年說些什麽,他這師弟總會是一直盯着人家。

明眸輕霧,笑容雅淡。

再後來時,他便知道了那少年乃是魔教的少主。

“子蘇,斯人已逝,不如趁早放下心中執念,好過于苦苦折磨自己。”

“嗯,勞煩師兄擔憂了,”傅子蘇頓了頓,又道,“不知長老們口中所說的屠魔大會是何時的事情?”

“啊,這個我知道!”寧舒将口裏的糕點三兩下就給吞了下去,神情奕奕道,“聽說割鹿崖一戰後,仙道門派抓了不少的魔教餘孽,後來幾家家主一商量,就打算在十日後舉行屠魔大會。嘿嘿,大師兄,我說的對不對啊?”

古鴻輕抿了一口茶,笑罵道:“我讓你下山除魔衛道,你就給我弄了這些回來,丢不丢人?”

寧舒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又咬了一小口糕點。

切,他才不怕大師兄呢。

大師兄啊,可是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師兄了。

傅子蘇似是在猶豫,“師兄,此事我……”

“不必多言,”古鴻打斷他道,“仙門裏的事情我自己能夠忙的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也是該出去闖蕩一下了。”

“還有我還有我,”寧舒連忙表态度,“我也會留下來幫師兄的!”

“就你嘴貧。”

“怎麽,二師姐也不在?”傅子蘇道。

“嗯,前日剛走,說是要出去雲游一番。”

“也好。”

師兄弟三人又說了幾句,多半也就是一人說,一人聽,旁邊還有個插科打诨的。

畢竟這幾日仙門內的事情終究是有些多,傅子蘇心中有些愧疚,便留下來了幾日幫忙,又将屠魔大會的流程走了一遍,确認細節不會出現很大的纰漏外,這才簡單的告了別,離開了仙門。

此時正值楓葉火紅的季節,恰巧,秋白山下就有着一大片的楓葉林,灼熱灼熱的顏色,只是在旁邊瞧着,就覺得身心也澎湃了起來,體內那股壓抑不住的熱血激情也在這一剎那得到釋放。

或許在常人眼中看來這是不可多得的美景,可放在上梧真人眼裏,那可真就是貨真價實的一番折磨了。

“……我的老腰啊,”上梧真人捶着腰,臉部微有些扭曲,“你說你,找什麽地不好,偏偏選在這秋白山,你是不是要折騰死你師叔才甘心啊?”

這秋白山地理位置比較特殊,山勢高聳不說,又恰巧是坐落在仙道和魔道中間,硬生生地将兩邊分了開來。除了道路崎岖之外,那便是還有一點,所有的仙術和魔功都會在這裏失去功效,就算打起來也只能是憑借拳腳搏鬥。

雖然法寶靈器什麽的不受限制,可是你見過誰家打架扔法寶跟扔街頭大白菜似的。

怎麽着,你家法寶不要錢啊?!

傅子蘇抿了抿唇,不由分說的拉着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師叔,您還是再快些吧。”

他這都已經是出來第五日了,走的時候薛荀尚且還在氣頭上,也不知道這會兒怎麽樣了。

傅子蘇有些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快點,再快一點,他現在只想立馬見到那人。

“……”上梧真人挑了挑眉,“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家那小毒物又跟你鬧別扭了。哎——你慢點走啊,還有輕點輕點,你別忘了,那小毒物可還是我救的,我這可是違背了師門,背叛了道義……我說,你怎麽還越走越來勁了?!”

“到了。”

傅子蘇冷聲道。

上梧真人一把甩開他,直接給蹲坐在了地上,上氣不接下氣道:“老了,就連走路都走不了了,看來真的是一把老骨頭了喲……”

他一擡頭,就見院子裏哪裏還有傅子蘇的身影,嘴裏低聲嘟囔了一句,連忙也跟了上去。

只見屋子門大開着,床上也空蕩蕩的,除了地上的那一攤已經凝固的血跡外,什麽人影都沒有。

“……人呢?”上梧真人将床上的鐵鏈放在手心看了看,旋即不由一愣,“我滴個乖乖,你家那小毒物可真毒,用千年寒精鐵鎖的還都讓他給跑了。”

傅子蘇拿起放在床頭的小玉瓶,放在鼻尖聞了聞。

抿唇,不語。

他給他的菩提丹,一粒都未少。

上梧真人輕咳了一聲,“那個,子蘇啊,你也別着急,他受了重傷也跑不遠。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把人給找回來,就他那張臉,若是讓人給瞧見了……”

傅子蘇轉身,往門外走去,“就先請師叔待在這裏一段時日,子蘇很快回來。”

“等等,你要自己一個人去魔道?你可知道,那小毒物本就是魔教的尊主,怎麽可能會讓你……”

“去仙道。”

傅子蘇打斷他,轉身抛下一句,就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仙道?”上梧真人呢喃兩可的念叨了幾遍,“這膽子可真是夠大的啊……”

這秋白山雖是橫貫于仙道和魔道中間,薛荀卻是從來沒有來過,磕磕絆絆了好幾次,身上又添了不少新傷口不說,就連之前慢慢痊愈的傷口也有些崩裂了開來。

“好你個傅子蘇,可真會選地方嘶——”

薛荀扶着樹幹緩緩坐下,臉色虛弱蒼白不說,就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等他下了這山,恐怕不是摔死就是給疼死的。

不過好在,他離開竹屋時簡單的對這張臉換了個模樣,雖然材料不夠,但糊弄絕大數人應該沒問題的了。

他可沒那麽傻,趕着上去讓人剁。

這般想着,薛荀伸手将額頭上疼出來的虛汗抹掉,生怕露了餡,呢喃道:“這哪來的破山,我都走了一天一夜了,怎麽還沒到山腳?”

薛荀歇了也就一小會兒的功夫,待氣息平穩了些後,扶着樹幹撐起了身子,晃晃悠悠的向山下走着。

昨夜裏的時候,天色又黑,山上霧氣又重,薛荀一個沒看清楚就從小山坡上摔了下來,卻沒想到這下好不恰巧的是處陡坡,他滑的又猛又急,身下尖銳的小石子和雜亂的枝杈有意無意的摩擦着傷口,火辣辣的一片疼。

這會兒倒是直接給發作起來了。

薛荀靠在一棵大樹上,冷汗直冒,只好咬着牙将緊貼着傷口的衣服撕裂,将裏面的小石子挑出來後,又随便撕了塊衣角胡亂的纏了幾下。

只是這麽簡單的幾下功夫,就已經有些讓他吃不消了。

又歇了一小會兒,薛荀這才站直了身子,許是牽扯到了傷口,那鑽心的疼痛直接一股腦兒的鑽進了神經裏,旋即大腦一片空白,重心失衡的跌了下去。

“唔哼——”

作者有話要說:

hello啊~日常混眼熟的我又來了~

真的,阿Q要求不多,走過路過的小可愛們可不可以留個評論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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