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只大大
譚雲邵死了。
方展死了。
那些人中,唯獨方瓊被打暈放在水井旁活了下來。
一夜之間,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毀了一切。
火光,猶如閻王走火入魔的眼,猩紅,正在一點點的吞噬着,将其巍峨的氣勢毅然吞入腹中。
等到傅子蘇回到清殿時,早已是人去樓空,就連兩人的貼身衣物都未曾帶走。
越是如此,傅子蘇卻越是知道薛荀是徹底的走了。
那一夜內,仙門內發生了許多事情,傅子蘇聽了後卻也只是輕微應了一聲,旋即轉身離開了那處。
所有人都知道是誰做的,卻又同時選擇了緘口不言。
仿佛是一種默契,又仿佛是一種秘而不宣的欣喜若狂。
就像是沒有人知道這場火是何時而起,又會何時而滅。
那一刻,偌大空蕩的清殿內,傅子蘇卻是第一次嘗到了,之前從未有過的,心中堪稱空落落的東西。
那個地方,少了一塊。
“轟——”
一聲巨響,忽地驚吓到了小竹屋枝頭附近上的鳥兒,煽動着翅膀嘩啦啦的遮住了大半塊天空。
上梧真人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那個不消停的臭小子,知不知道他整天頂着自家師侄冷臉色心裏有多忐忑。他倒好,三天不說上房揭瓦,就是沒個安穩,這般鬧騰身上的傷能好了才怪呢。
腦海裏一堆亂糟糟的想法還沒排出去,就聽見那個不消停玩意兒扯着嗓門喊道:“傅子蘇,你給我過來!”
上梧真人:“……”
小竹屋的最裏邊有一件書房,裏面只簡單的擺放了兩排書架,一張桌子,一張椅子,簡單的連個可以躺着的地方都沒有。
傅子蘇進去時,書架上的書已經嘩啦啦的散了一地,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彎下腰,将地上散落的書撿起來,清理出了一條過人的道來,剛走進去,就見薛荀踮着個腳,努力的伸手去夠着最上面的那一層。
聽着後面腳步聲響起,薛荀轉過身去,就見傅子蘇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直接皺眉道:“你還站那兒做什麽,擋道不成?快點,幫我把最裏面的那一本給拿下來……”
這書架有些年頭了,雖是沒有灰塵,可那股子黴味卻是直撲面而來,尤其是最上面的那些,薛荀一碰就吃了一嘴的灰。
傅子蘇将最裏面的那本書拿到手,紅色封皮,上面只模糊的寫着幾個大字,還未等他看清,薛荀就伸手奪了過去。
“不就一本書,至于這麽小氣嗎?”薛荀轉過身去,這模樣是誰小氣還當真是說不準。
傅子蘇看向他,“為什麽不踩椅子?”
“你那椅子太沉,我搬不動。”說着,薛荀将書放在手心拍了幾下,上面落下的灰塵直把他給嗆了個咳嗽。
說真的,薛荀這人什麽都有,就是沒有自覺性,待書拿到手之後,直接将滿地狼藉視為了空氣,順着傅子蘇清理出的那塊路又走了回去。
出了書房,薛荀就找塊地坐了下來,将手中的書翻了幾頁,後又‘啪’地一聲合了個嚴實,警惕的盯着眼前人問道:“做什麽?你這老頭都萎了,難道還想要劫色不成?!”
“……”上梧真人磨了磨牙,“你這小子,就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
“白眼狼怎麽着,”薛荀翻了個白眼,譏诮着笑道,“沒聽說過什麽叫做禍害遺千年,好人遭雷劈嗎?”
做好人做的那麽累,還不如随心所欲當個壞人呢。
而且,這些時日內薛荀算是多多少少也想開了一些,既然系統世界的任務失敗了,就算他現在一刀結果了傅子蘇,估計也沒個屁用,倒不如先想個法子把傷給養好了。
先說好,他可不想真要躲在這兒一輩子。
上梧真人當真氣急,聽着書房內書籍翻動,書櫃移動的聲音整個人都是要冒青煙了。
唾棄道:“呸,沒骨氣的小子。”
薛荀來了興趣,樂呵道:“您老這麽有興趣,去幫一幫他呗?”
“哼,”上梧真人幾乎是從鼻腔裏哼出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子肚子裏的那些花花腸子,一個不留神的功夫,整個人就沒影了。這話,你當着他的面說去,我可不幹!”
就知道拿他來尋歡作樂,上次他出去了只那麽一會兒,薛荀倒好,直接再走一會兒就給走到山腳下去了。
還有,他那師侄更是可惡,就為了這破事足足曬了他三天。
那個氣啊!
可氣歸氣,他家師侄拜托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啊,想着,上梧真人一呲牙,直接伸手搭在了薛荀的手腕上,“給我老實點,不老實,今晚喝藥就再喝兩大碗!”
薛荀:“……”
書房裏亂糟糟的,傅子蘇從裏面出來時,就見上梧真人坐在空地處,聽見腳步聲,轉身一臉嚴肅的沖他招了招手。
薛荀手裏拿着的,是本叫做《天道歸一》的破爛書籍。他有個朋友是在系統世界的圖書館裏當差,專門收集一些亂七八糟沒用的書,可偏偏還就是見人就說,恨不得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腦的全給倒出來。
當初他可沒少受這般毒舌的騷/擾,滿腦子都是一團漿糊,其中有一本書他記得很清楚,講的正是這萬物天道星象運轉的規律。
奇異星象出現之時,便是天道大亂之日。
說不定,這也是他能重新回去的唯一契機。
可越是這般,就越不能讓人給發現才是。
尤其是某個人。
這般想着,薛荀起身去關緊了門,确認那兩人沒有要過來的跡象後,這才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尋着能藏東西的地方。
說實在的,這屋子就這麽大,就連牆角哪處有個洞薛荀都清楚的很,可饒是如此,薛荀還是覺得不放心,最後選來選去,還是藏在了床板的角落處。
他這蹲着,瞧着那方向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手正要起來,身後的門卻是被人推開了。
一轉身,就見傅子蘇冷着臉走了進來。
薛荀起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警惕的盯着他,“你做什麽?”
傅子蘇薄唇微動,“薛荀,過來。”
“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我怎麽那麽聽你的?”薛荀自嘲道,“有話就說,沒話就滾,我累了,要休息。”
雖是這般說了,薛荀卻仍是沒有動作,兩人就這般僵持着,誰也不讓誰。
傅子蘇走一步,薛荀便退一步。
你進我退之下,卻是将薛荀逼到了無處可退的境界,他有些惱怒的側過身去,踱步就往裏間走去。
可就是這一剎那間,傅子蘇卻是忽地有所動作,直接伸手抓向薛荀後肩,誰料竟是抓了個空。
從剛才傅子蘇進門時,薛荀就渾身緊繃着,只要一有危險随時都有動作。
他站穩身形,眸底陰鸷道:“傅子蘇,你到底要做什麽?”
“過來。”
薛荀抿唇。
不為所動。
傅子蘇放低了聲音又道:“阿荀,我不想對你動手……”
“呵,你對我動的手還少嗎?”薛荀冷笑道,“別忘了,我現如今成這副模樣是拜誰所賜。”
“過來。”
傅子蘇又重複了一句,聲線卻比剛才強勢冷了幾分。
上梧真人進來時,就見兩人一前一後的對峙着,劍拔弩張,随時都有點燃爆炸的趨勢。
他皺了眉,“子蘇。”
他這話一落下,只見眼前忽地白影閃過,直對着薛荀那個方向而去。
當日薛荀實力尚處于全盛之時,與傅子蘇便是不相上下,這會兒他乃是重傷在身,不用說是跟傅子蘇交手了,直接就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傅子蘇的動作當真也是利索的很,用縛仙索将薛荀的雙手縛在身後,封掉全身幾處大穴,直接不顧反抗的将人帶去了裏間,‘哐當’一聲就給扔到了床上。
薛荀疼的呲牙咧嘴,正要起身,卻見傅子蘇也上了床,雙手重重的按住了他的肩膀,令他動彈不得。
“傅子蘇,你到底要幹什麽?!”
傅子蘇又加重了力道,眸中神色微動,聲音卻是輕柔的很,“阿荀,你忍着點……”
可薛荀現在卻是無暇顧及。
話落,就見上梧真人上前,不由分說的将他剩下的幾處經脈也給封了起來,銀針插入頸間,頓時一股鑽心刺痛蔓延而來。
“……放手,傅子蘇……你給我放手!”
薛荀咬着牙,額頭直冒冷汗,掙紮的動作卻也是更厲害了起來。
他們、他們這是要廢掉他的武功!
傅子蘇抿了抿唇,眸底閃過不忍之色,卻也只是瞬間就沒了蹤影,“……師叔,動手。”
“你們敢?!”
上梧真人将薛荀轉了個身,從袖中拿出匕首,直接在薛荀左右手腕上各劃了一道,鮮豔的紅色直刺目的很。
傅子蘇別過了臉去,不再看他。
“你內傷在身,又以毒功相助,假以時日只怕是會毒素攻心,全身潰爛而死。”上梧真人說道。
“……死?”薛荀舔了舔嘴唇,眼底血紅清晰可見,“呵,不用你們假惺惺的來裝好人,就算日後我薛荀活了下來,你們……我一個也都不會放過……”
他之前還能夠胡亂蹦噠着,純屬是前幾天喝的草藥起了效果。可如今這般鮮血直流,一股眩暈感直襲腦門。
薛荀喘息着,連說話都有些不順暢。
上梧真人卻是也惱了,“你以為是我想救你的不成,當日金函城全城上下一千多條人命,你又是怎麽下得去手,你就算死了,那也是死有餘辜。要不是……”
“師叔!”傅子蘇出聲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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