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只大大

“喂喂喂，我可是整個仙道最最最重量級的犯人，你們就不能把态度放端正一些嗎？”

早在消息傳來時，仙門上下早已嚴陣以待，弟子持劍分列兩旁，從山下一直到了山上，從未懈怠。

薛荀一邊說着，一邊摸了摸被砸傷的額頭，雖是簡單處理止了血，可恐怕以後還是要留疤的，一想到這張妖孽臉要留下不完美的印記，他就隐隐的有些肉疼。

正想着，身後又被人推了一下，手腳上的鐵鏈立即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這鐵鏈，是用來防止他逃跑的。

要薛荀來說，那就是狗屁不通，多此一舉，嫌他走路還是走的太快了是吧。

“啧，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你們這兒的品味還是一點都沒變，瞧那門前的石獅子，真是醜的要死，你們就不能換個神獸什麽的？”

沒有人搭理他，薛荀照樣可以說的個盡興。

“還有你們那練劍的方式，真是古板的要死。對了，還有那什麽什麽的作息規律，喂，是給人睡的不，這萬一誰家正做着春夢呢，要是以後給人弄得不舉了怎麽辦，你們賠得起嗎？”

“啧，還真別說，你們知道那宋莽嗎？嘿，他不就是……”

薛荀還在那裏絮絮叨叨的說着，傅子蘇瞧着他，卻是驀地紅了眼眶，“師姐……”

鐘離念剛要開口，轉身對上那雙紅血絲，整個人仿佛是喉嚨裏卡了什麽，上下咽不得。

“……只是打開鐵鏈，他逃不了的……”

“不行，”鐘離念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不去看他，“仙門裏交待過，必須要确保薛荀安全無誤的到達慎言殿。”

薛荀還在那裏絮絮叨叨的說着，冷不防一小少年就從人群裏沖了出來，手裏拿着劍直沖他刺了過來，“魔頭，我要殺了你為我父母報仇……”

嗯？

薛荀雖是被廢了武功，可底子還在是那裏，往旁一側身就躲過了那劍，手中鐵鏈往劍上一纏，強勢的就将人給帶了過來，将他掃了一眼後輕蔑道:“小孩，本尊殺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幾千，誰知道哪門子的是你爹娘？！還是回家吃肉去吧。”

說完，就将寧舒狠狠往後一甩。

寧舒被甩了個踉跄，卻還是紅着眼重新拿劍毫無章法的砍了上來，“你胡說，你胡說！你怎麽可以忘，你這魔頭有這麽資格忘？我不僅要為我父母報仇，我還要整個金函城的人報仇，殺了你殺了你——”

“你再給我說一遍！”薛荀沒躲開，那一劍直接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頓時鮮血直流。

寧舒向來是在空峒仙門的溫室內養着，不用說殺人了，就連見血都沒有見過幾次，一慌神手中的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掙紮道:“你、你放手，放開我！”

“你說什麽？”薛荀不顧他的阻攔，一把拽着他的領子将人帶了過來，雙眼赤紅，俨然蟄伏着就要殺人，“你竟然是金函城的人，為什麽……為什麽你還活着，為什麽你不跟他們一起去死，你說……你說啊……”

“……師兄，二師姐……”

他這般入魔的趨勢當真是将寧舒吓了個徹底，手指哆嗦着，眼眶裏直有淚珠在打轉。

周圍有人想要上前将他倆分開，偏偏薛荀手勁大的很，指甲都已經深深掐到了寧舒的脖子裏，隐約有鮮血已經滲了出來。

鐘離念皺眉，也不顧得後果如何正要出手，一道劍氣就已經先一步從遠處重重打在了薛荀的胸口處，直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寧舒踉跄着跌倒在地，一擡頭就見古鴻冷臉站在他面前，抹了抹脖子，一手的血，聲音也不由帶上了絲哭腔，“大師兄……”

古鴻神色更冷了。

傅子蘇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還在掙紮的薛荀，将鐵鏈繞過後背，直接将他雙手反鎖在後，皺眉道:“薛荀，你冷靜點！”

“冷靜？你要我怎麽冷靜？！”薛荀紅着眼看向他，眸中的怒火幾乎要将他點燃，接近癫狂的聲線含着滔天的怒意，“你們只想着我殺人無數，那你們為什麽不問問他們金函城的人做了什麽！”

“……小雅還那麽小，她才只有十二歲，是你們殺了我爹娘，是你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想報仇我有錯嗎？為什麽、為什麽所有的都是你們對的，我又有什麽錯，有什麽錯？！”

“……該死！你們都該死！死有餘辜！死不足惜！”

聲聲泣血的責問，仿佛是一把尖銳的刺刀毫不留情的插進了傅子蘇的心窩，臨走時還不忘用力捅了幾下。

“阿荀……”

“滾開！”薛荀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是一把掙脫了束縛，他舔了舔唇角，神情近乎癫狂，“最好，你們最好祈禱我薛荀活着走不出去這道門。要不然，本尊就是逆了這天道，神魂俱滅，也要将空峒仙門夷為平地，哈哈哈哈哈……”

“不可能，不可能，”寧舒瞪大了眼睛，“你胡說……”

薛荀不屑的笑道:“空峒仙門養了你這麽多年，就養出這麽個廢物來，倒還真不如當初死了一了百了，也省的給你爹娘丢臉……”

‘啪——’

所有人都愣住了。

薛荀眼底也是不可置信的震驚錯愕。

“阿荀……”

傅子蘇顫抖着縮回手，指尖冰涼。

“我……”

“夠了！”薛荀一聲呵斥打斷了他，眼神陰寒的仿佛是地獄的勾魂之索，瞬間能将人拉進黑暗無邊的深淵，一字一句道，“傅子蘇，你我之間勢不兩立！”

無形之中似乎是有一根弦承受不住重量，‘啪’地一聲斷了個粉碎。

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薛荀被關進了冰牢。

那裏不見天日，冰寒刺骨，饒是身懷靈力的修真者在裏面都待不了多久，何況是現如今武功全廢的薛荀。

清殿內，傅子蘇因着背叛同門，包庇魔頭之罪，被施以三十鞭刑。那鞭子乃是由冰蠶絲鍛造而成，打在身上，皮肉只留有紅痕，可實際皮下早已血肉模糊，疼痛難忍。

冰涼的藥膏敷在傷口上，傅子蘇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額頭忍不住的直冒冷汗。

“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上梧真人輕嘆一聲，不由放輕了些手中的力道，“明知事情不可為，卻偏偏要逆勢而行，如今這可倒好，誰都沒落得個好下場。”

傅子蘇道:“師叔的毒可曾解了？”

上梧真人冷哼了一聲，“那小崽子下手也真是很，要不是他材料不夠，要不然啊，你師叔現在還在那兒躺着呢。”

“師叔，對不起。”

“你跟我又什麽好道歉的，是那小崽子惹的禍又不是你，不過那小崽子骨頭也真是硬，挨了三十鞭子竟是一聲都沒吭……”

“師叔，”傅子蘇忽地掙紮着一把抓住了上梧真人的手腕，“什麽叫挨了三十鞭子？什麽叫一聲沒吭？”

上梧真人疑惑了，“怎麽，鴻兒和念兒沒有跟你說？”

傅子蘇不語。

見他這般神色，上梧真人便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可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又不能不說，只好硬着頭皮說道:

“在慎言殿上，三長老想要挖了薛荀的雙眼，二長老覺得此法太過血腥，商議之下就換成了三十禁鞭。子蘇，你要做什麽……”

傅子蘇一把掀了被子，一動作背後鑽心的疼痛就蔓延到了全身，額頭上的冷汗也多了起來。饒是如此，他卻還是一把推開上梧真人，“師叔，你讓開……”

“你就算現在去了也沒用，大長老已經下令，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允許前去探望……”

傅子蘇抿唇，忍着痛卻還是踉跄着往門口走去。

古鴻正好從外面走進來，見此，拖着人不容分說的就将他帶了進去，冷聲道:“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師兄……”

到底還是從小在身邊看到大的孩子，心疼還是要心疼的，古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你就算去了也沒用，不說別的，就算是你進去了，薛荀現如今已經近乎神智癫狂，你又該怎麽做？”

怎麽做？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他就是想很單純的見薛荀一面。

‘撲通——’

“子蘇！”

古鴻想要伸手去扶他，卻被他躲了過去。

“師兄，我求求你，子蘇向來沒有求過你任何事，就這一次……就這一次……”

情動之處，心之所向。

他現在，當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你、你就是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真是要氣死我了！”上梧真人幹脆一甩袖，将傷藥一扔，惱怒的走了出去。

古鴻溫聲勸道:“子蘇，你先起來，會有辦法的。”

“師兄，哪裏還有什麽辦法？”傅子蘇苦笑道，“早在之前，他就已經沒了要活下去的念頭，他是要死要活的，可我心裏卻是舍不得他……”

“子蘇……”

“師兄可以去，但是你不能去，”鐘離念從外面走進來道，“這麽多年來，我從未見過子蘇求過任何人，這一次就當是破例而為。大長老那裏由我去說，到時就麻煩師兄走一趟了。”

傅子蘇神色動了動，“二師姐？”

古鴻低頭瞧了一眼，終究是無奈的應下，“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