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驚擾
老婦人睡醒之後,瞧着清漪躺在床榻上睡了,擡頭看看外頭,天都已經發灰了。她看看床榻上的人,嘆息了一回到底還是生了一場大病沒有多久,睡了幾天,醒了沒多久,過一會就又困了。
老婦人收拾了一下出門,看着這片亂成一片的院落嘆了口氣。這個地方原來是她這種人不能踏足的,現在她卻站在這裏,哪怕是來伺候照顧人的,也進來了。老婦人在心裏感嘆了一會,趕快去做飯了。
她也不知道那個煞星什麽時候回來,每頓的飯食都要做好,不然惹得他不高興,弄不好這條老命就沒了。
清漪再次醒來是被老婦人叫醒的,老婦人拿來了做好的飯,“小娘子,醒來吃點吧。”
清漪身體虛弱,哪怕昏睡了幾天,可是醒來沒多久,還是覺得身體發虛累的厲害。她睜開眼,眼角還帶着熟睡的嫣紅。在白皙如雪的肌膚上,越發妩媚。老婦人見着,哪怕這把年紀還是個女人,也不由得看着雙眼發直。她總算是明白,那個煞星為什麽把這麽個小娘子留下來了。她可是見過洛陽城中大亂的,莫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就算是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大家娘子在這些人的眼裏,也和那些奴婢沒區別。
喜歡就帶上,不喜歡哪怕一刀殺了,也沒人為死了的人說半句公道話。
清漪有些吃力的起來,靠在隐囊上。她身體還是有些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日子從來沒有好好進食過,還是生病損耗了元氣,反正虛得很,動一動就累。
“多謝阿媪了,”清漪說着,覺得就這麽稱呼眼前的老婦人還是有些不妥,畢竟人家也照顧了自己這麽久的時間,也該問問別人的姓名,“剛才我糊塗了,還沒問阿媪姓氏呢。”
老婦人一聽就笑了,“勞煩小娘子惦記,老婦姓李。”
“李媪好。”清漪身上沒力氣,說話也是柔聲細語的,她長得嬌小,不似北方女子的濃豔高大,反而有一抹江南的嬌小俏麗。說這話的時候,更是柔和的讓人心都恨不得化成水。
“小娘子還是快把這些都吃了吧,冷了就不好了。”李媪道。
因為清漪身體才好些,脾胃虛弱,大魚大肉只會讓腸胃受不了,所以李媪就做了些粥。
李媪坐在一旁,看着清漪秀秀氣氣的吃東西,餐具沒有碰撞,食物入嘴更是半點聲響都沒有,看到就出身大富大貴,是從有規矩的人家裏頭出來的。這種人家出來的小娘子,胃口一般都不大,李媪擔心她吃不完,“如今洛陽裏頭一斛米買的比金子還貴,這還是有價無市呢。”
清漪一聽,她愣了下,而後抿了抿唇,輕輕的嗯了聲。低頭将碗裏的粥都喝完。
穿越前她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穿越後,楊家怎麽可能還缺米?家裏光是花費在吃上面的就有萬錢之多,楊家子弟們還感嘆無處下箸。
可是現在一粒米一碗湯,都必須要珍惜。
清漪知道現在不比從前了,尤其在這動亂的時候,糧食比金子還要好使。她立刻将碗裏頭的米粥吃的一點都不剩下,半顆米都沒剩下。
李媪見她這麽受教,不由得對她多了份好感。接過她手裏的碗,李媪遲疑一下,還是和她說了,“今日那位可能要回來,你……準備準備”
清漪原本有點紅潤的臉上,剎時血色褪盡,蒼白的厲害。李媪口裏說的那位是誰,她自然知道。她對那個男人的印象就是洛陽郊外的那場大雨,還有在安樂王正房裏頭他毫不留情在她身上肆虐的手。
還有什麽……還有什麽呢?
“你可別想不開!”李媪見着清漪有些瑟瑟發抖,不由得好心去勸,“你也算是好運了,至少這個還是個當官的!”她說着手指朝天,“好多人都只能被下面那些小兵糟蹋,那些小兵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身上一股羊騷味,髒的簡直看不得。你反正也和他有過一次了,不如幹脆順着他,他高興了,你到時候也好過。”
這話聽得清漪臉都綠了,她要是真的能這麽順着他,就不會到了最後還死守。有些事她倒是想忍忍就過去了,可是有些事不能忍。說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的時候,恨不得自己直接死了算了。
“我說這話,也是為你好。”李媪見着她那個臉色,就知道她聽不進去。李媪頓時就有些惱怒,覺得自己的好心被當做了驢肝肺。
清漪沉默着不說話,她扭過頭去,态度再明顯不過。李媪心裏罵了聲倔,拿着她用過的碗勺起身離開,繞過屏風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清漪,大病初愈的少女身上單薄的連件衣服都撐不起,坐在那裏瘦瘦弱弱的,似乎一股風就能吹走了。
明明長了張好臉,卻沒有個聰明腦袋。到時候真的得罪人了,就算後悔了去求人家,也要別人願不願意看得上她。
清漪沒搭理李媪離去之前那一眼的鄙視。
她坐在那裏,擁着被子,呆呆過了許久,才靠坐在隐囊上。她苦笑着搖了搖頭,外頭的天已經全黑了,安靜的只能聽到她自己呼吸的聲音。
李媪沒有再來,反正需要的東西和水都已經放在那裏了,要用清漪自己去拿就是,不必讓她來伺候。
清漪坐在矮榻上,李媪走了之後,室內越發的冷清,死一般的寂靜。她不禁覺得冷,雙手搓了搓手臂,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雙耳仔細聽着外頭一切可能的動靜,她坐了良久,渾身僵硬,側耳聆聽,外頭什麽都沒有。室內安靜的幾乎讓她心慌,要是他來了怎麽辦?
她四處張望,想要尋個趁手的東西來防身。環視室內一周,除了這床榻之外,幾乎就沒有別的了,原本應該挂在床榻前的錦繡帷帳都被人大力扯下,只留下一小段殘片還在挂鈎上。看的出來洗劫安樂王府的人都是一群蠻力十足的人,錦繡厚實,加上上頭的秀紋,重量實在不輕,挂起來更是有幾分沉甸挺括的質感,結果就那麽被硬生生撕扯下來。
環視一圈,莫說銳器,就連個合适的棍子都沒有。那些破碎的木屑倒是有一地……
木屑……
清漪看到木屑裏頭有片比較尖銳的,她從榻上起身,走過去,吃力的彎下腰,撿起一片來,這碎片真的是小,但是聊勝于無。她握在掌心裏,想要給自己增加些許底氣。哪怕知道自己不低,可是總好過什麽都不做吧?
她睜着眼睛在榻上等了一宿,或者說是擔驚受怕了一宿。這一晚上從夜色濃厚到天空放出光亮,那個煞星都沒有出現。
清漪大病初愈,經不得夜裏苦熬,子夜的時候,就忍不住歪倒在床榻上睡了,一覺醒來,發現外頭都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她這邊還是依然和睡前一模一樣,甚至她之前被子推開的位置都是完全沒有動過的。
她懸起來的心在确定那個男人沒有回來過之後,終于放下來。
接下來幾日,那個男人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似得,除了從李媪嘴裏聽到幾句話之外,從來沒有露過面。
要不是自己的的确确因為受涼大病了一場,外頭又時不時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響,她還真的會當做一場大夢。
李媪對外頭的動靜敏感的很,她時不時就要站在外頭的門看着,生怕有人突然沖進來。她這邊警惕着,清漪這邊也好過不到哪裏去。外頭那些男人要是真的沖進來了,兩個弱女子,還真的不能把那些兵痞子們怎麽樣。
她在房內抓了一根木柴,提心吊膽,幾乎将所有可能發生的最糟糕的情況統統想了一遍。那些兵痞子喝醉了,在門外頭不知道叫嚷些什麽東西,終于那些人注意到這邊的院子,開始砰砰砰的拍門,門被打的震天響,響聲之大似乎要将兩扇門都給拍倒。
門外兵匪們叫叫嚷嚷,門內的兩人吓得臉色蒼白,李媪手裏抓着那把柴刀,一個勁的在抖,幾乎握不住。
外頭的人拍了門有一刻鐘的時間,見着門拍不開,不知道用鮮卑話還是別的胡語高聲叫罵了會之後,晃晃悠悠走了。
兩女大氣都不敢喘,兩人面面相觑了好會,聽到門外罵聲遠了,過了好久,腿都站的已經沒有了知覺,李媪吞了一口唾沫,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将門上頭的門栓給一點點的挪開,李媪将門推開一條縫,眯着眼往外頭窺探,左右看了一回,發現沒有人之後。終于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真是菩薩顯靈,那些煞星可都走了!”
清漪一聽,也跟着雙腿一軟。立刻跌坐在地上,小臉煞白,心有餘悸。李媪還能說話,她可是連話都不說不出來了。
李媪就這麽坐在地上,推開門探出頭去左右張望,好容易确定終于是沒人了。李媪哭了起來,“這都過得成啥樣了,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啊啊啊啊,有兵痞子來了!!!
男主吃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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