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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午後至晚上九點這段時間，綠化園裏陸續有吃過晚飯走來散步的人，邱陽把自己的東西收藏好，抱起小灰找了塊不起眼的地方展開腿腳坐下。

夜色慢慢來臨，路燈的光一盞盞亮起，蒼穹上點綴着零星的光點，邱陽有時候會蹭蹭他的小狗，更多的時候仰頭對着夜空在發呆，打發這段閑暇的時間。

乞丐就像城市裏的垃圾，他乖乖藏好，不出去污染別人眼睛。做人有自知之明，當乞丐的，同樣有他們的‘職業’素養。什麽時候該出現，什麽時候可以出現，他一直牢牢記在心上。

書包擱在腿邊，邱陽打開，從裏面拿出今天好人送給他的紙袋。裏面的東西他今早就打開看過了，裏面裝有許多精致的小零食，他剝開一顆奶糖，濃郁的奶甜蔓延在嘴巴裏，從喉嚨滲透進去，全身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邱陽把奶糖輕輕含在嘴裏不敢吮-吸，甜的東西對他來數太珍貴了。他吃過酸苦的剩飯剩菜，吃過冷飕的面包。過期的牛奶對他而言都是珍寶，丢棄的糖會落在地板上化開，那些被人舍棄的酸的苦的辣的滋味他都嘗過，唯獨甜。

自從遇見好人，他嘗到的甜味越來越多。

小灰鼻子沿着邱陽的嘴巴嗅來嗅去，邱陽傻笑，從嘴裏吐出一小塊奶糖放在掌心，讓小灰慢慢舔着吃。

“好吃嗎？”

小灰歡快地搖起尾巴，小尾巴給邱陽捉起揉了揉，而後放開說：“等再過會兒帶你去洗澡。”

天氣熱，小灰身上的味道越來越濃，洗澡該要勤快些。

小灰舔舔邱陽空蕩蕩的掌心，邱陽說：“今天只能吃一顆糖。”

奶糖的包裝紙上印有可愛的小兔子，邱陽沒舍得扔，把包裝紙展開攤開手心裏，借燈光仔細地看着。

“真好看。”

他給小灰看了眼，小心疊好放進書包裏。

夜裏九點過，沿綠化園散步的人離開得差不多了。邱陽抱起小灰來到公廁附近，确定裏面沒有人，才拎起小盆毛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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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一盆清水放好，扭開兌了些水的沐浴乳給小灰抹上。沾過水的小灰濕濕瘦瘦，乖乖站好讓邱陽清洗。

“小灰好乖。”邱陽笑呵呵地親一口，嘴巴染着白色泡沫。

把小灰洗得香噴噴用舊衣服擦幹淨，邱陽這才開始給自己清洗。一人一狗再出來，都是半小時後的事情了。

“小灰啊。”

邱陽抱着盆子，裏面是洗幹淨的背挂短褲。他今晚換的衣服不太合身，襯衣長到了大腿根，把短褲都給遮住了。

瘦小的身影溜溜達達走到角落裏，卷起他的草席，背上大書包，說：“今晚我們換地方睡，好人跑步經過這條道，我們擋着他的路，不好。”

小灰似乎不舍得離開，邱陽開始叫它走都沒反應，他過去用腳跟碰了碰它，小灰垂頭喪腦，嗚嗚地走開。

秦現一覺補得時間隐約久了些，房裏一直打着空調，翻個身，背後都是汗。

他進浴室從頭到腳沖洗了一遍，取出冰箱裏放的啤酒飲下半罐，忽然想起好像還有事情沒做完。

手機處在關機狀态，剛開機，瞬間湧進幾十條發小們發過來的消息。大家知道他今天回來，紛紛喊他出去喝酒。

秦現低頭搖了搖手裏的啤酒罐，不到晚上十點，時間還早，正要問清楚地址，打字的手一頓，他就說忘記什麽來着，想起來了。

閑在家陪了老人幾天，骨頭松得發癢。他換好衣服鞋子，拎起鑰匙剛要出門，回頭看看衣帽間的方向，門一關，折回屋內。

秦現翻出好幾身念書時穿的衣服，尺寸對比現在穿的已經有點兒不合适了，用袋子裝好，打包好送給在花園裏睡覺的小乞丐吧。

樓下有便利店，秦現順路拐進去，耽擱不到三分鐘，手上提的東西多了袋面包。

又是舊衣服又是面包，怎麽有點專程去救濟的錯覺。

秦現想着，大概是小孩兒可憐的原因，那天不就随便送了他一份早餐，對方眨巴眨巴充滿感激的目光，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好人做上瘾了。

秦現一路慢跑到小乞丐睡覺的位置，手機電筒來回照亮幾圈，草席不見了，狗不在，人也沒有蹤影。

小乞丐看着就是沒膽子的人，送他一袋垃圾都高興得要命，秦現篤定他不會舍棄小區那塊垃圾區域，走不遠。

秦現走遍綠化園只需要半小時的腳程，在更隐蔽的角落發現草席上睡覺的人。

小狗依然雷打不動地守在旁邊，察覺有人靠近，馬上蹲起來叫。

邱陽咕嚕爬起來，擡頭就看到面無表情站在面前的好人。

秦現低頭，目光停在小乞丐舊襯衣下露出的一截光溜溜的腿，窮得連褲子都穿不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