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項鏈

顧子骁不知道自已怎麽了,那個女人,自已明明已經決定放下了,為什麽見到她,心裏還會感到憤怒。

對,不是別的感情,是憤怒!她居然還來泰姬陵,居然還敢。

顧子骁把自已整個仰面丢到床上。睜大眼睛,一直看着天花板,助理高飛就在旁邊。

“老大,你怎麽了?”來阿格拉一周時間,工作順利,還意外地搞定了VG,總裁大人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怎麽這會房間的空氣感覺有點沉重,仿佛不用力呼吸,空氣就會墜地,吸不上來。看着中午滿臉喜色出去逛街的人,這一回來就大字挺屍在床上。見鬼了嗎?

“老大?”高飛再次小心翼翼地叫了顧子骁。

“你晚上出去自已找樂子,別回來。明天一早在機場碰頭。”

“哦。”這詭異的氣氛,高飛巴不得離得遠遠的。晚上對着這個憤怒的僵屍,搞不好會被撕碎生吞。

高飛離開後,顧子骁“嗖”一下坐了起來。然後快速打開郵箱。又飛速調出蘭知之夏發給他的照片。

項鏈!對,項鏈呢?

對!已經扔了,在泰姬陵扔了。在那送出去的,就在那扔掉,做得對。

口渴,還有點餓。從中午到現在,是沒吃過什麽東西。原來買了烤串的,丢哪了?對了,餐廳,和那個女人說好了要吃飯的。結果沒吃,烤串也落那了。

女人算什麽?不算什麽!那現在自已為什麽這麽煩躁?因為餓了?對的,就是餓了!

吃飯!

顧子骁起身,決定再次出門。

喬珂回到酒店時,收到了周萌的郵件。她說她回國了。也找到合适的工作,正式成為白領一族了。周萌問她什麽時候回國。

“明天。”喬珂回複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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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珂合上電腦,靠在床頭。

今天見到顧子骁是意外嗎?明明不是。

那天傍晚,在泰姬陵,她看到他把她還給他的項鏈,挂在雕刻上,然後只一眼,便離開。她知道,顧子骁是決心要把她忘記了。

可是她忘不了他。

這麽多年,她嘗試過新的戀情,但是好像,她總會不自覺在他的身上找顧子骁的影子。今天,是她先看到顧子骁的,只是她不敢回頭,她想等他先發現她。結果她等到了,可是他對自已的态度,不是生氣,也不是疏離,而是不屑和厭惡。

是的,她對不起他。當年,是她不辭而別。他應該恨她。

喬珂從包裏,拿出了那條項鏈。墜子是聖誕樹的造型,當時他說本想留到聖誕節再送給她的,可是讓她提前發現了,那就先送給她吧。等到聖誕節的時候,他希望她可以戴着這條項鏈,和他一起去香港旅行。

還沒等到聖誕節那天,他們就分開了。她離開了他。項鏈是她快遞給子若的,他們交往了168天。168,多麽吉利的數字,卻是她心裏的傷痛。

也許周萌說得對,初戀最美,但也最傷人。

她記得第一天報到時,學校居然把她的名字寫成了“喬河”,然後他被分到了男生宿舍。她拖着有她兩倍重的行李箱到達宿舍時,頓時傻眼了。

喬珂想到這裏,不自覺地笑了。這個情景,她不停地回憶起來,那時,真好。

“對不起。”喬珂慌忙退出來,重新看了看房號。405,沒錯啊。

可是怎麽是這樣的?

喬珂再次走進了宿舍。

“這是B棟405嗎?”喬珂這才發現,宿舍裏有女生的。池啓文最先發現了她。在他身邊,還有個女孩,而且和她一樣,旁邊也有個行李箱。那女孩靠在書桌邊上,看了她一眼,卻沒出聲。後來她才知道,女孩叫簡君瑤,和她是一個系的,比她高一屆。

“不會吧,T大還有這福利?”池啓文走過來,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遍。然後又乖乖地回到簡君瑤身邊。

喬珂看了眼手中的住宿安排單,

“同學,請問這裏是B棟嗎?”喬珂這回面向簡君瑤。

但是簡君瑤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把頭轉過去面向牆壁。

“你也是邊角料?”

每年學校在安排新生住宿時,都會因為一個系裏多出來那麽一兩個人無法與同系的人共處一室,只能和別的系同樣多出來的人混搭,大家管這類同學叫“邊角料”。

這回出聲的是坐在池啓文後面,一直在畫圖的男生。

他轉過身來,喬珂對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顧子骁。真的很帥!

那雙眼睛,燦若星辰,又似深不可測的黑洞,能把人的魂魄吸入無邊星河。

“你叫喬河?”男生這麽一問,宿舍的其他人突然就停下了手裏的事看着喬珂,好像專等她回答一樣。

“不,我叫喬珂!”

喬珂環顧室內,拳擊手套,臂力棒,還有牆上貼着的各種幼稚又暧昧的海報,這分明就是一間男生宿舍!

再想想自已剛剛一路上樓身邊經過的汲着拖鞋,穿着褲頭的男生,還有現在宿舍門上貼着的住宿生的名字——喬河。她頓時明白了。

學校搞錯了,把她當男生分到這裏來了。

“對不起,應該是搞錯了。”喬珂心裏有點生氣,這安排宿舍的人,迷糊犯得有點大,接待新生工作做得一點都不到位。

T大像個迷宮一樣,自已從早上到現在,拖着行李箱拿着地圖到處轉,好不容易找到宿舍了,居然還被擺了個烏龍。

飯沒吃,腳發軟,大熱的天,這算什麽事。喬珂狠狠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拖着她那裝滿了書本的行李箱轉身想走。

“哐!”行李箱碰到旁邊的建築模型,瞬間那一塊塊像積木一樣的小零件灑滿了一地。

“邊角料,你故意的?”池啓文大叫起來。這可是他明天要交的作業,他可是連着幾天忍受了不泡夜店不打魔獸這樣非人的折磨弄出來的東西,為的就是可以和他的女神——今天回校報道的中文系的校花簡君瑤晚上一起十指相扣,漫步校園,卿卿我我。現在全讓這個該死的“邊角料”給毀了。

池啓文走了過來,不客氣地推了喬珂一把,喬珂本來就已經精疲力盡了,被池啓文這麽一推,連人帶箱一起摔在地上。

“啊!”喬珂的手先着地,被灑落一地的小零件硌了一下,疼得叫了起來。

“啓文,別動女人。”顧子骁看了眼倒地的喬珂,起身走了過來,伸出手,很紳士地朝喬珂點了點頭。喬珂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手放在顧子骁的手裏,在被顧子骁拉起來的一瞬間,她看到了一直冷冰冰地靠着桌子不言不語的簡君瑤突然站直了身體,盯着她看。

“你沒事吧?”顧子骁看着喬珂的手。

喬珂說了句“沒事。”然後看到自已的手還在顧子骁的大掌裏。連忙縮了回來。

顧子骁有剎那間的尴尬,但很快恢複正常。

“你知道怎麽去找後勤處嗎?”

“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帶你去。”

說完,顧子骁接過喬珂那沉甸甸的行李箱,邁開長腿走在前頭。

喬珂看了池啓文一眼,小聲地說了聲,

“對不起。“

然後轉身準備跟上顧子骁。擡頭的一剎那,她又看到了簡君瑤,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角還動了一動,但是什麽都沒說。

池啓文卻呆了。顧子骁怎麽回事?腦抽了?剛剛還讓他別煩他,說要趕緊把圖表做出來,明天要到機場接子若。現在卻為一個走錯門的“邊角料”找後勤部算賬去?

現在這爛攤子,是叫他一個人收拾?是這個意思嗎?尼瑪!這破事整的!

喬珂把墜子放在手心,吊墜很小,兩面各刻着一個字,一個是“珂”,一個是“骁”。

顧子骁說,項鏈他用自已的第一筆收入買的,是現成的款式,會有很多同款,所以得刻上名字,才會顯得獨一無二。

喬珂反複翻轉着吊墜,刻着字的兩個位置是錯開的,顧子骁說刻字的人告訴他,吊墜太單薄,字要刻得深,就不能在相同的位置,要錯開,這樣才不會弄傷吊墜。

當時她聽到顧子骁這麽說,總感覺這話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現在想想,也許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既然“珂”和“骁”無法在相同的位置,那只有錯開。就像他和她一樣,不能在相等的位置,所以也只能錯開。

喬珂把項鏈包入手心。那小小的墜子雖然單薄,卻很鋒利,包在手心,居然會有刺痛的感覺。

顧子骁也不知道怎麽了,再次出門,他沒有再流連燒烤攤檔,而是神差鬼使地走到了泰姬陵。當他向售票處說明要買一張票時,賣票的小姐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先生,你确定?”

“是的。”

“離閉園時間只有半小時,你确定你還要進去參觀?”

“是的。”

“好吧。”大概賣票的小姐惋惜這麽貴的門票只能玩這麽點時間,那出票和刷卡的速度快如閃電。顧子骁朝賣票小姐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然後大步朝一個方向走去。

“OMYGOD!”賣票的小姐在顧子骁身後激動得熱淚盈眶。

項鏈不見了。那大理石雕刻,依然精美無雙,可是那上面挂着的項鏈不見了。

白金項鏈,也是值點錢的,不見,又有什麽奇怪的?

顧子骁不知道自已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要到這來,為什麽要來确認項鏈還在不在?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買票進來,真的如剛剛的賣票小姐說的一樣,真的很浪費,浪費表情,浪費時間,還浪費感情。那個女人和那條項鏈,都應該忘記。

對,應該忘記!

顧子骁坐在臺階上,閉上眼睛,他想平複下心情再慢慢地走回酒店。

“顧先生?”顧子骁仿佛聽到有人在叫他。他擡頭,眼前只有霓虹閃爍的湖水,還有準備離開的游客。幻聽了?

“顧先生。”

媽的,又幻聽了。

顧子骁拿手腕揉了揉太陽穴,閉上眼睛,定了定神。

“顧先生,還真的是你?”蘭知夏走近顧子骁,她确實沒想到,時隔兩天再次在泰姬陵遇到顧子骁。

顧子骁睜開眼睛,蘭知夏溫婉的笑容出現在眼前。

“蘭小姐?”顧子骁站起來,甩甩頭,他需要确定一下是不是幻覺,這個女人不是前兩天飛英國了嗎?

“沒想到又見到你,這麽晚了,你還沒走?”蘭知夏看着顧子骁這一系列的動作,覺得有點奇怪。只能笑着看他。

沒錯,眼前是蘭知夏。

“蘭小姐,你怎麽……”他想問“你怎麽也在這,你不是去英國了嗎?”看到蘭知夏在望着他,他不知怎麽回事,話只說了一半。

“我臨時有事,得先回趟S市。”

“哦,我也是明天的飛機回去。”

“哦,我們好像一直這麽巧?”蘭知夏确實感覺很巧。

“你還住517?”

“嗯,你呢,還是1217?”

“是的。”顧子骁看了看表,“這裏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我們一起走回去,其實不太遠。”顧子骁突然覺得多一個人可以讓自已不再想些沒用的事。

“好。”蘭知夏朝顧子骁點點頭,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的笑容。

“給我吧。”顧子骁幫蘭知夏把裝着相機的包包接過來,和她并排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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