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KUT
大隐隐于市,大概說的就是眼前的這處宅邸。
高聳的圍牆,密不透風的笨重的鐵門,還有伊斯蘭風格的圓頂。宅邸的四周種着各種名貴樹種,散發出種種清香。從外表看,這只能算是一般富貴人家的房子。不遠處,甚至還能看到擁擠破爛的屋棚區。只是大門兩側豎着兩個形狀怪異的燭臺,大白天燃起火焰,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出發前,顧子骁是不同意蘭知夏單刀赴會的。KUT他是知道的,之前阿格拉的項目,就有中間人告訴他,在這裏做項目,找政府,還不如拜山頭,和KUT達成協議,那自然就會有人讓出一條路,讓你好好把項目做完。
KUT是這裏的黑幫,存在達數十年。顧子骁通過中間人,與KUT接上頭,此人就是比烏拉。比烏拉要了20%的股份,顧子骁雖然覺得KUT獅子大開口,不過,強龍過江,讓道地頭蛇。他還是妥協了。
在項目完成之後,他折算成物業,交給了KUT.
但是昨晚上,蘭知夏展露出的另外一面,讓顧子骁吃驚。蘭知夏的獨立堅強,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身手……而且,對于KUT,顧子骁感覺,蘭知夏居然知道的比他還多。
蘭知夏對KUT的了解,是緣于一次偶然的機會。
十年前,蘭知夏第一次聽到了KUT這個名稱。那天,路過父母的房間,她聽到了哭聲,她悄悄地打開門縫,看到爸爸摟着媽媽,不停地安慰着好:
心心,聽我說,我從不介意你的過去,現在,我們一家四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KUT想要,那就給他好了,但是你和小夏,我絕對不放手!”
她隐隐地覺得自己和KUT有着某種聯系,她曾經多次旁敲側擊地想從父親那裏得到一些信息,但是父親蘭天都避開了。那現在,就讓她自己來揭開謎底吧。
今天是福是禍,她無法斷定,但是KUT就像是一顆埋在她心裏的炸彈,既然已經被翻出來,那就由她來引爆。顧子骁,這是自己愛的人,她不想他冒險。另外,她也好奇,這個一出現就讓媽媽驚慌失措的人,到底是誰?
顧子骁最終因為蘭知夏的決然,沒有和她一起來。他在她額頭重重地印上一吻。
“知夏,有危險,按下這裏。”顧子骁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條項鏈,給蘭知夏戴上。
“我知道了。子骁,別擔心,我沒事的。你想想比烏拉的臉色。”
“嗯,總之,我這邊會安排好。”顧子骁一把把蘭知夏緊緊抱住,
“知夏,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千萬要回來!我會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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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十幾條棕色的藏獒不停地朝蘭知夏狂吠。
随着大門的完全打開,蘭知夏看到大門兩側身着傳統服裝,頭上分別纏着白色包巾的女仆和紅色包巾的男仆分列兩排,而中間,則站着一個穿着藏青色服裝的中年男人。
“小姐。”看到蘭知夏,兩排男女都恭恭敬敬地彎腰鞠躬。
“小姐,請跟我來。”中年男人朝蘭知夏微微一笑,伸手做了個手勢,剛還嚣張地狂叫的一群藏獒,居然朝身後撤退。
一群講着漢話,行着漢禮的印度人,這主人調教得還真到位。
既來之,則安之。
普通的門面,的确把內裏乾坤掩飾得很好。宅子很大,比蘭家占地1平方公裏的大宅還要大上許多。
蘭知夏跟着中年男人,穿過長長的白色大理石走廊,走進了客廳。
牆壁上挂滿了精美的壁畫,半月形的樓梯像一只溫柔的手環繞着半個客廳,把硬朗的方形空間頓時化為柔情。蘭知夏突然感覺,這個KUT背後的主人,會不會是一個女人?這種設計風格,太過柔美,很難與KUT的黑幫作派聯系起來。
“你叫蘭知夏?”
聲音從背後響起,是一個男人!
蘭知夏心底一驚,轉過身,驚訝地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準确地說,這是一個老人。看年紀已有70歲,鷹眉鶴發,不嚴而威。而且,他的面容,蘭知夏居然覺得有幾分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他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
“你就是KUT的幫主?”
老人沒有接話,只是笑着對着蘭知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都長這麽大了?”
“你和我媽媽是什麽關系?我曾經在我父母那聽過KUT。”
“你覺得我和你媽媽是什麽關系?”
“我不知道,但是你讓我媽媽很不安,而且,你的人,想搶我們和VG的合作項目。”
“哈哈,蘭小姐,搶VG項目的是你們吧?我們和VG的合作,十年前就開始了。但是顧氏卻要在今天,插一腳進來,怎麽反成了我們是強盜了?”
“顧氏和VG可是簽下了正當合同的,有法可依,是你KUT想用武力逼我們就範,逼我們把項目交給你們。怎麽,老先生滄桑數十年,難道也分不清法理和強取?”
”伶牙俐齒,看來蘭天還是下了血本培養了。”
“K先生,我今天有兩件事想搞清楚,一,你和我媽媽究竟是什麽關系?二,VG的項目,你是不是打算強取?”
“我不姓K,蘭小姐,我這個年紀,你覺得我和你媽媽會是什麽關系?二,我讓不讓顧氏做成VG的項目,要看你是不是參與了這個項目,我指的是你本人,而不是藍天集團。”
“什麽意思?”蘭知夏對這個不是答案的答案不是很明白,也不滿意。
“意思就是VG的幕後就是我,至于我和你媽媽的關系,你可以回去問問你媽媽。”
“不可能,VG的老板不是你。”
“我不是VG的老板,但是我是VG老板的老板,這樣的解釋,你滿意嗎?”
蘭知夏知道,自己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答案。
“打擾了。”
“怎麽,蘭小姐這就想走?”
“難不成你還想禁锢我?”
“我想做的話,也沒有不可能。”
“我知道你KUT什麽都不放在眼裏,但是你堂堂一個幫會老大,禁锢一個自己上門,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傳出去,不怕贻笑江湖嗎?”
“蘭小姐,在我老頭的眼裏,沒有江湖,只有KUT。所有你這番話,激怒不了我。何況,我的手下,昨晚好像是折在了蘭小姐的手裏,那又何來‘弱女子’一說?”
“K老頭,你到底想怎麽樣?看樣子,你比我媽媽要大上個二三十歲,你知不知廉恥的?虧你還是個中國人。何況,我媽媽已經和我爸爸結婚二十幾年了,我都這麽大了,你還念想着她,你是不是太癡情了點?我父母相親相愛,早把你抛到九霄雲外,你好好住你的宮殿,當你的幫會老大,別現做這種有失身份,為難不尊的事了。”
“哈哈哈哈,米爾汗,我成了為老不尊了?”
“老爺,小姐看來是誤會了。”
“當然是誤會,不然,怎麽會這樣教訓自己的外公。”
“外公!你說你是我外公!”蘭知夏大大地吃了一驚,不禁細細地打量起眼前的人。現在說破,她還真感覺媽媽長得有幾份像他。難怪自己剛剛一看到他,覺得有點熟悉,原來他是媽媽的父親。那當年,媽媽為什麽一提到他就會哭得那麽傷心?
“怎麽,丫頭,我還當不了你外公?”
“那你和我們為什麽從來不聯系?”
“那要回去問問你爸爸!”裴莊收起了笑容。
“既然你是我外公,那昨晚又是演的哪一出。”蘭知夏實在不解。
“比烏拉只告訴我VG想脫身。”裴莊轉身面對蘭知夏。
“小夏,VG與一家中國公司有債務糾紛,你知道是哪家公司嗎?”
“不知道,你知道?”
“回去吧,明天三方見面後,你自然明白。”裴莊上樓,沒再搭理蘭知夏。
“小姐,這邊請。”
管家米爾汗把蘭知夏引到大門口時,交給了她一個半月形像令牌一樣的東西。
“這個是KUT的信物,在阿格拉,甚至全世界,呈上它,都可以讓小姐平安無事。小姐請收好。”蘭知夏本想拒絕,自己二十幾年一個人不是也過來了,現在還需要這種東西?不過轉念一想,KUT是第一幫派,也許在這裏,有這個東西,自己會方便很多。
蘭知夏接過信物,道了聲“謝謝”。
沒想到管家米爾汗居然有點驚訝,愣神了一小會兒,才恢複了笑容。蘭知夏也稍稍吃驚,也許在幫派裏,在這個莊園裏,是不會有人說“謝謝”的,所以管家才會不适應她剛剛的“謝謝”。
蘭知夏沒有再停留,在坐上送他回酒店的車時,她馬上給顧子骁打電話。在車子離開宅子的時候,安洋走出陽臺。望着遠去的方向,安洋嘴角揚起了笑:
“小夏,我們很快會再見。”
顧子骁已經遣散了其他的保镖,只留下高飛等在酒店樓下。看到蘭知夏從車裏下來的一刻,他跑上去,一把把她拽到懷裏,高飛跟在身後,也顧不上尴尬。
“知夏,你沒事就好!”
“蘭小姐,老大快急瘋了!”
“子骁,我沒事,我們回去,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蘭知夏知道顧子骁一定迫切地想要知道今天發生的一切。
S市,蘭家。
“心心,我是不是錯了?”
“總要面對的,二十年,不是一個很短的時間,小夏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裴悅心靠近蘭天,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她知道,所有的恩怨,已經到了結的時候。
“只是我們沒做成的事,今天要讓小夏替我們完成,是不是太難為她了。”
裴悅心坐正,手撫着蘭天的臉,笑着:
“我們對小夏已經傷害得太深了,就讓她從阿格拉開始吧。”
“二十幾年了,你父親對我的敵意,還是一點沒減。”蘭天苦笑。
“但是他對小夏,還是很挂念的。”裴悅心希望女兒可以化解父親和他們之間的恩怨。
“心心,顧家二小子對我們的小夏似乎上心了。等這次項目完成後,我們兩家好好談談,讓這兩個孩子訂婚吧。”話題太沉重了,藍天試圖轉換話題。
“好是好,只是顧家的大兒子還是單身,總要等他傳出婚訊再安排子骁和小夏才好。阿天,我覺得上次的照片風波,不完全是誤會,子維對小夏,好像也有那個意思。”裴悅心心照不宣配合着。
“這個我管不着,我只希望小夏和子骁将來在一塊。”
“看來,你還真忘不了姜雨啊。”
“你又來了,這種陳年老醋你也會上瘾。”蘭天寵溺地刮了一下裴悅心的鼻子,結婚二十幾年,蘭天和妻子相知相守,不離不棄,他覺得,上天對他真是夠厚待的了。
“心心,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是可以和你在一起。”蘭天捧起妻子的臉,雖然他寵她,從來不舍得她累着,但歲月的風霜,還是在她臉上留下了印記,妻子一頭墨發裏,居然摻入了幾根白發。
“我知道你最大的心願是讓小夏的外公承認我。心心,下個月,我去趟阿格拉吧,也許,這真是個契機。”
“不可以。”裴悅心慌忙坐起來。“你不能去,爸爸曾經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
“沒有忘記,但是逃避也不是解決的辦法,爸爸年經也大了,我們已經很不孝了,如果再逃避,只怕我一輩子都得不到他的原諒。”
“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可是……”蘭天怕了。
裴莊本來就想讓妻子和女兒回去他身邊,如果一起去,萬一裴莊把她們母子都留下,那他是不是就要永遠失去她們了?
“阿天,我們一起請求爸爸原諒吧。你一個人去,爸爸會覺得誠意不夠,這樣一樣,我們和爸爸的關系就更難修複了。”
“你讓我想想吧。”蘭天依然決定不下來。
裴悅心重新躺進了蘭天的懷裏。她懂丈夫的顧慮,所以她願意尊重他,當年,父親以斷絕父女,搞垮藍天相要挾,她都堅定不移地愛着他,跟着他,二十幾年來,雖然想念父親,可是卻不曾動搖與蘭天分開的念頭。也許最初心屬他人,但是現在,她愛他,似乎已經勝過一切,包括父親。
然後,他也懂她,她一直活在自責和愧疚中,所以四年前,女兒把蘇齊的媽媽安排進療養院時,裴悅心沒有過多阻攔,缺失的親情,讓她多了一分寬容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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