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密碼
滴答、滴答……
腕表時針已指向淩晨三點,蘭宅二樓房間的燈一直沒亮過,她還沒有回來。
顧子骁坐在車裏,望着蘭宅大門,期間只有周媽進出過兩趟,而他期待的那個人影,從下午到現在,一直不出現。
不在公司,不在家,也不在南區,她在哪……
她今天不會回來了吧,是……和安洋在一起吧……
顧子骁心底泛酸、泛澀……
邁巴赫低沉沉穩的轟鳴聲由遠而近,終于還是刺痛了顧子骁的心。
原來,她真的和安洋在一起,在一起一直到現在才回。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一下子就沒了力氣。意料中的事情,卻還是控制不住心裏的妒嫉。是的,他妒嫉安洋,認識蘭知夏比他早,還有未婚夫這層保護膜,如今,還幫她解除了困境。安洋入股了藍天,以後,他和她同屬一個公司,也劃歸一個戰線,近水樓臺,他顧子骁這是徹底敗了麽?
心裏雜亂的同時,對面邁巴赫的車門打開,兩人同時分兩側下車。
安洋走過蘭知夏所在的一側,拉過她的手臂,蘭知夏順從地靠近他的環抱,然後……
然後還伸手環上了安洋的腰!
該死的,他們在幹什麽?
安洋的手在知夏的背後交錯,摟得更緊,把那小小的身子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懷裏。
不可思議的一幕,顧子骁看到了——
安洋閉上雙眼,然後松開蘭知夏的背,迅速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又快速環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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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洋居然流眼淚!在抱住蘭知夏的時候。
抱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只見安洋說了一句什麽話,蘭知夏擡頭看他,然後點點頭。兩人松開,蘭知夏走近了大門。
揮手告別的兩人似乎正在經歷生離死別一般,難舍難分。顧子骁看着他們已經揮動好長時間的手,卻久久不進門,他一直看着她。終于結束了冗長的告別儀式。蘭知夏站在門口,看着邁巴赫離開。
安洋的車經過顧子骁面前的岔路時,放慢了速度,他有意無意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望過來。顧子骁知道,安洋一直知道他在這裏。
蘭知夏在看着安洋的邁巴赫離開時,卻像被釘在門前的地面一樣,扶着門,卻久久沒有進屋。
顧子骁發動車子,慢慢地開到蘭知夏的身邊。停車,下車,關門,走到蘭知夏的身邊。
“今天和你爸爸吵架了?”
“是的。”
“子骁,我們這樣來往是對的嗎?我們現在兩家人再不是從前我爸媽在世時那種關系。”
“我對你沒有變。”
“安洋截了你顧氏的胡,你恨他嗎?”
“不恨,恨自己,晚了一步,被他搶了先機。”
“子骁,你和安洋,都太傻,為了我,一個把大好的項目賤賣了,把公司賣了。一個與自己的父親形同水火,真的不值的。”
“知夏,我知道說什麽都比較蒼白,因為安洋終究比我快了一步。”顧子骁突然低下頭。
“你換車了。”蘭知夏今天早些時候已經從霍川那知道顧子骁的計劃,不管是安洋還是顧子骁,他們對她不離不棄,一直想她所想,她覺得之前的僞裝冷漠,太傻,傷了自己,也讓這兩個男人跟着自己一起痛苦,她對不起他們,無論是安洋還是顧子骁。
“注意到了?”顧子骁回頭看了眼新換的大悍馬。
“帶我兜兜風,可以嗎?”
“現在?”顧子骁驚訝?現在可是淩晨4點。
“嗯,現在。”
“上車!”顧子骁本只是下來打個招呼,沒想到蘭知夏居然給她這麽大的驚喜。
“想去哪?”顧子骁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心裏蒙了一天的灰霾,好像也散去了。
“帶你去個地方,你會喜歡。”
在夜幕下,悍馬優越的越野性能,沿着環山公路,直達山頂。
蘭知夏打開車門,冷風夾雜着山裏清露的氣息撲面而來。蘭知夏一路走到最頂端的大石頭,顧子骁跟在她身後。
“怎麽知道這裏的?”
“我和子維來過,就是上回我們吵架的那次。那天晚上,我們在這裏喝酒。”
“知夏對不起,之前總是誤會你。”
“以為我帶着你來是為了翻你的舊賬?”
“我知道不是,可是還想說對不起。”
“子骁,如果非要說對不起,那也是我說。你和安洋,我都要說對不起,但是一句對不起,顯然太蒼白。”
蘭知夏回頭,看着顧子骁,他在她身後,離她不到一米的距離。
“所以,相對于對不起這三個字,我更想對你說,謝謝你!”
“知夏,我并沒有幫到你,何況給你出難題的是我爸爸。”
“安洋不收服那幾個股東,你也會去做。”
蘭知夏回過頭,面朝市區的方向。
“子骁,從這裏望過去,你能找到你家嗎?”
“嗯?”顧子骁走上前,與蘭知夏并排而立。
放眼望去,燈火闌珊,錯落有致的別墅此時如沉睡的嬰孩被夜幕籠罩其中。
“那棟別墅就是,從東面數起,第一棟房子。”
“到底是兄弟,心有靈犀。子維也是第一眼就能認出那是家。”
蘭知夏把“家”說重了些,顧子骁也注意到了。
“知夏,你和霍川打過電話了?你知道我家今天争吵的事?”
“嗯。”
“知夏,我爸爸他對你……”
“子骁,你到底姓顧,是顧氏的總裁,顧全大局總是要的。所以,不要為了我,一家人鬧得不開心,那不是我希望看到的。”蘭知夏掏出電話,劃開。
“子若下午打了我好幾通電話,回家吧子骁。”
“知夏,我和我爸的矛盾不是因為你。”
“可我不想激化你們之間的矛盾。”
“顧氏收購失敗,顧氏總裁卻在這個時候和股權方攪渾在一起,是不是有點滑稽?”
“你帶我來這裏只是為了把我從你身邊趕走嗎?”
“至少現在,你應該回到你父親身邊。”
“好。”顧子骁望着蘭知夏的側臉,那張輪廓分明的小臉,一如既往地透着堅定和淡然。
“那我們下山吧。高處不勝寒。真冷!”蘭知夏轉身下山,經過顧子骁的身邊,他的身伸了伸,終究沒敢拉住她。在黑暗中,他的手抓着空氣,懸在半空,就像他現在的心情,沒法落地。
安洋萬能,藍天南區項目終于立項。蘭知夏真正地忙碌起來。這是她接管藍天之後第一個項目。父母的期望,再加上安洋的,蘭知夏頓時感覺到鴨梨山大。
她曾經在父親面前許下諾言,一定要讓父母為她而驕傲。那麽就拿這個項目印證自己。
她已調整好狀态,正躍躍欲試。
忙,真的忙。忙得也不止她一個。
VG項目開始第二期的投建,安洋和顧子骁一前一後,去了阿格拉。
深夜回家,再不見拐角的瑪莎拉蒂,也聽不到隐隐約約的邁巴赫的轟鳴,蘭知夏竟然有些不習慣。
終于忙完,助理車小韻進來,遞給了她一個包裹。
國際快件,來自英國。
打開,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詩集,手寫的情書,還有刻着她名字的dry的泰姬陵模型。這些是當年她和蘇齊互贈的禮物,蘇齊去世後,她把兩人的這些東西放在一起,存進了她為蘇齊在倫敦一家私人銀行開辦的保險櫃裏。四年來,她對蘇齊的死心懷愧疚,一直都不敢去觸碰這些東西,怕傷懷,也怕加重自己內心的負罪感。走到今天,在知道了蘇齊與喬珂的關系後,她才慢慢卸下心裏的包袱,現在,又是誰給發來這些包裹?目的是什麽?
電話響了,英國長途。包裹到,電話響。
“喂……”
“蘭小姐,我是喬珂。”
喬珂?這個名字,幾乎從自己的記憶中消失,現在又重新聽到,是什麽意思?
“這些東西,你是怎麽得到的?”
“我的蘇齊共用一個保險櫃賬號。”
原來真是這樣。想必當年,自己為蘇齊和喬珂的開銷買過不少單。
“把這些寄給我,是什麽意思?”
“蘭小姐,我媽媽得了尿毒症,需要換腎,我需要錢。”
“我沒聽明白。”
“蘇齊有筆錢,托管在倫敦一家私人保險公司,密碼也許你知道……”
“我不知道。”蘭知夏心裏生出一股複雜的感覺,她真想挂斷喬珂莫名奇妙的電話,可是聽到喬珂哀求一樣的聲音,卻又不由自主地握着電話,繼續聽她說着。
“蘭小姐,我知道照片的事對不起你。我原本也想離開S市,從此遠離你們的生活圈。但是,現在我實在沒有能力找到那麽多錢替我媽媽治病。蘭小姐,看在我卑微的孝心上,請聽我把話講完。”
電話那頭的聲音,極力壓抑着。蘭知夏的心突然就柔軟了。
“你說吧,我聽着。”
“謝謝。”喬珂停頓了下,又緩緩說起:
“蘭小姐,蘇齊的事,也是我對不起你,出事那天晚上,你看到蘇齊抱着的女人是我。在蘇齊和你交往的那期間,他也一直跟我在一起。對不起。”
喬珂終于親口承認她和蘇齊的關系。
蘭知夏本來以為自己會很憤怒,可是沒有,她就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慢慢地拿起咖啡。
“你也許聽說過,我拿過子骁媽媽1000萬到英國來留學,條件是離開子骁。但是我的錢,實際上,也被蘇齊拿走了大部份。這其中,蘇齊把一部份錢存進了一個賬號,剛開始,密碼我是知道的,我們經常拿着這筆錢消費,可就在出事那天晚上,蘇齊告訴我,他把錢轉到一家私人保險公司。然後他和我說分手,說他和我再無共同話題。蘭小姐,你能想像當時面對蘇齊的我是什麽心情嗎?”
“蘭小姐,是蘇齊毀了我。而這筆錢,說到底是我的,現在我急需要錢,所以我想你能幫我。”
“喬小姐,我不知道密碼,如果沒什麽事,我要挂電話了。”
“知夏!知夏!聽我說完。我去找過這家保險公司,他們需要印證密碼才可以提走這筆錢。”喬珂語調急促,再次請求。
“蘇齊當時在你送他的泰姬陵模型上寫了一句話,然後告訴我,取錢的密碼在裏面,如果能猜出密碼,那麽錢可以拿走,他無話可說。”
蘭知夏拿過泰姬陵模型。這是當年,蘭知夏聽蘇齊說一直想去泰姬陵卻找不到好時機時,她為他做的模型。翻開背面,是一行拿鋼筆筆尖刻下的一句話,現在依然清晰可鑒:
只記那時初見,傲雪綻放的女子。
“知夏,看到那句話了麽?”
“看到了。可是我也猜不出。”
“知夏,你和蘇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以想起來麽?”
“一時想不起來。”
“知夏,你再好好想想,幫幫我,我媽媽真的病得很重。”電話那邊終于哭了起來。
“好吧,我想想,一會如果想起來,我聯系你吧。”
“謝謝你知夏,我把郵箱發給你。”
挂了電話,蘭知夏感覺無力。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麽恨喬珂。喬珂做得再不對,但是此刻,不過是一個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孝順女兒。她的媽媽,正等着她去救命,而能否去救命,就取決于她能不能幫她破譯出那個密碼。
只記那時初見,傲雪綻放的女子。
印象中,蘇齊從未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讀過這樣的詩。把這句話寫在了自己送給出他的模型上,單憑這個,喬珂就能篤定,這傲雪綻放的女子,就是她蘭知夏?蘭知夏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總覺得怪怪的。
他名字帶夏,與雪無緣。初見蘇齊是在讀詩會上,她為蘇齊的才情所折服,那表現出來的是狂熱,哪來傲雪的清高?
她和蘇齊是在聯誼會上認識的。那一天,應該是2008年9月22號,9月,英國也沒到下雪的季節。傲雪綻放,指的真的是她嗎?蘇齊寫的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女人的第六感,蘭知夏覺得這個傲雪的女子,不是自己。
悲催!難不成,當年折服在蘇齊才情下的,不僅僅只是她和喬珂兩個人,還有第三個,而這個人,才是蘇齊心裏的至愛?以至于,蘇齊凡事以她為中心,就連設個保險密碼,都與她有關聯。
喬珂的心情,她能懂,子欲養而親不待。所以剛剛一通電話,蘭知夏對喬珂,心裏難再有恨。那就姑且把和蘇齊相遇的這一天告訴她。如果她真是蘇齊傲雪綻放的女子,也不枉自己當年對他的情誼還有這幾年背負的愧疚。
打開郵箱,蘭知夏給珂發去了那個日期:2008年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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