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三個女人

安洋和裴莊并沒有在S市多做停留，在永安陵看過蘭天和裴悅心後，便匆匆回阿格拉。

停機坪，一番依依惜別之後，米爾汗陪着裴莊先上了飛機。安洋告別了所有人後，站到蘭知夏的面前，兩人的頭發被飛刮起，向一個方向舒展，安洋比之幾月前的見面，好像清瘦了不少。但是對她的眼神，卻始終不變。依然那麽溫柔。

“哥，多回來看看我吧，還有安叔叔他們。”

“我會的，小夏，好好保重自己，有空多回家裏看看。”安洋拿出一樣東西，是那根517的鑰匙項鏈。

“這個怎麽會在你這？我不是已經……”她記得搬離長青小區時，明明把項鏈扔了。

“顧子骁交給我的。它是我們的回憶，我把它再次交給你，好好收着，不許再丢了。”安洋把項鏈替蘭知夏戴上。

“哥，我會想你的。”蘭知夏的眼淚又開始泛濫。

“小夏，顧子骁是個好男人，有他在你身邊，我放心。項鏈就戴到那時為止吧。”安洋拉近蘭知夏，在她額頭輕輕親了下。那時，是何時？安洋不想明确。

小夏，不想讓你知道，我是多麽羨慕顧子骁，你是我安洋第一次愛上的人，也是我最舍不得的人。最後一次親你，在心裏，以愛你的名義。

“嗯，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安洋忍不住又揉了揉蘭知夏的頭發。退後，朝蘭知夏揮揮手。轉身跨上了飛機。

被螺旋漿攪得稀薄的空氣伴着轟鳴聲，一聲聲地撞擊在蘭知夏的心坎上，不管她怎麽掩飾，安洋眼裏的落寞還是那麽明顯地嵌入她的心髒，安洋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心思她都明白。那時，她也知道何時。

安洋，謝謝你！

蘭知夏摸到那根鑰匙，望着飛機遠去，漸漸地成了一個模糊的點，消失在天際。

安洋在S市的這段日子，顧子骁并沒有出現。他和安洋好像形成了某種默契，沒見面，也沒住在蘭家。他留出時間，讓蘭知夏和安洋慢慢地适應彼此身份的轉變。

在南區全面進入正常軌道的同時，顧子骁出差去了英國。

他是從顧宅直接走的，在機場給蘭知夏打來電話，告知她出差的事。

“知夏，我去英國一周，你好好照自己，回來我給你帶禮物。”

“嗯，你自己小心，我等你回來。”蘭知夏停下筆，在聽到顧子骁出差一周的消息後，她似乎不是那麽激動，她和顧子骁的感情，細細想起來，她都想不起是從哪開始的。他們之間，有過分合，有過誤會，但是更多的是這種平淡的細水長流般的牽挂。

“知夏，你不對我說點什麽嗎？”顧子骁在沉默了一秒後，突然這麽問。

蘭知夏也跟着沉默起來，心動了動，然後對着電話，認真地說：

“子骁，我想我可能真的愛上你了。”

電話那邊的顧子骁沒有說話，好一會，顧子骁的聲音才緩緩傳來：

“愛上就好，我要登機了。”

挂了電話，蘭知夏突然大大地嘆了口氣，然後笑了起來。

“聽你這麽說，顧子骁會不會掉頭回來找你，不去出差了？”坐在對面的周萌看到蘭知夏咬着嘴唇在那裏笑。她也替她高興。她和蘭知夏成為朋友之後，見面的機會不多，尤其蘭知夏離開豐原之後，她們各自忙碌，很少有機會見面。但是盡管這樣，她們似乎并不受影響。她和蘭知夏的友誼，反而慢慢地穩固起來。

周萌發現，蘭知夏雖然沒有什麽朋友，但卻不是一個難以相處的人，相反，是個很仗義，很會換位思考的朋友。這段時間，大家有點時間後，她和蘭知夏，還有顧子若經常聚在霍川的別墅裏，三個女人一臺戲，周末經常會關在房間，膝足一整夜，三個人還感覺意猶未盡，大有相見恨晚的架勢。

只是可憐了霍川，大好的周末，卻要把女朋友拱手相讓，還要為三個女人騰地方，讓她們膩膩歪歪去。

霍川這個花間浪子，為了顧子若徹底改變了，其他女人是斷不敢再碰的，黑桃七也是能不去盡量不去，就算被池啓文拉着，也一定要帶上顧子若。

為了顧子若，他還練就了一手好廚藝，這讓三個女人享盡口福。只是顧子若到底心疼着霍川，這個時候，留着周萌和蘭知夏在客廳裏，她跑廚房去幫着霍川搗鼓去了。

“顧子骁是個好男人。”蘭知夏說完，又笑了，這話是安洋告訴她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在周萌面前強調這個。

“顧子骁這會應該捂着手機在飛機上傻笑吧。他對你也可謂嘔心瀝血，披荊斬棘，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讓你真的愛上他，也算功德圓滿。”

“說得好像是我故意為難他似的。”

“那安洋呢？”周萌不是很清楚安洋和蘭知夏的過去，可是經歷過這麽多事，她對安洋的存在還是知道的。

“他現在是我大哥，是家人，我其實挺知足的。過去我總以為我是不幸的，是不被理解的，現在想起來，那時真是幼稚得可以。”

“知夏，顧子骁他爸爸同意你們在一起嗎？”

“不知道，應該不同意吧，為了南區那塊地，我們還差點大動幹戈。這會怎麽可能同意？”

“那你預備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走到那步再做打算吧，現在我和子骁，都忙，不去想太多。”

“對了，聽說豐原最近接了好幾個單子，還是你做的設計。”蘭知夏把話題引到周萌身上。

“嗯，是有這事，不過單子都最顧大哥介紹的。”周萌說得風清雲淡。

“周萌，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子維？”

“怎麽可能……我沒有……”

蘭知夏可沒放過周萌的任何表情。

“不可能？我聽子若說，當初你和子維第一次見面是因為相親……”

“你聽她扯！沒有的事。”

“呵，子維那麽優秀，值得你喜歡，為什麽那麽抗拒？”

“可是人家的心并沒有在我身上，他始終對你……”

周萌意識到說錯話，

“對不起，知夏，我不是故意的。”

“其實我和子維談過的，他也明白，我和他約定，做一對好閨蜜，萌萌，給他一點時間，讓他發現你的好。子維是個好男人，我想這點你也看得明白，所以你一定不要放棄。”

“是啊，萌萌，我兩個嫂子的人選，一個是你，一個是知夏，除了你們，我可不打算接受別的女人預訂。”顧子若端着果盤走過來。

“我大哥要對你一點意思沒有，他幹嗎要給封展鵬介紹單子，還指定你負責設計。”

“是啊，萌萌，子若說的沒錯，也許，子維已經發現他對你是不一樣的。”

“可是，我昨天帶着他，一起去驗收他城市畫舫的房子，人家只看兩眼就把我打發了。我還是自己打車回家的。”周萌想起這事就一臉傷心。

“要對一個女人有心，怎麽可能這麽做？就算沒想法，讓人搭個順風車又能怎麽樣？”

“萌萌，這事我回頭問問大哥，但是知夏說得也沒錯，你要給我哥一點時間。”

“我沒事啦，你們不用擔心。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在這裏，我朋友也不多，喬珂走了……”

周萌嘴快，說起了喬珂，她不再往下說，看了蘭知夏一眼，發現後者收起了笑，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知夏，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我不是故意說起她的。”

“沒事，喬珂其實很可憐。我都明白。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為她做點什麽，雖然她不在了。”

“那個，知夏，喬珂一直都有去看望蘇齊的媽媽，你知道嗎？”

“我知道。”

“蘇齊媽媽對她的印象還是挺好的，在蘇齊媽媽那，其實喬珂曾經……曾經被當成他們蘇家的兒媳婦的。”周萌知道蘇齊媽媽住療養院的費用一直都是蘭知夏掏的腰包。

“喬珂知道蘇齊很孝順他媽媽，有一次當着蘇齊母子的面，給蘇齊媽媽打了一筆錢，說是留給他媽媽用。”

“錢？”蘭知夏突然想起喬珂之前的電話提到的取款密碼的事。

“喬珂之前管我要過一個日期，說是蘇齊有一筆錢取不出來，需要一個密碼……”蘭知夏把那天喬珂給她打電話的事說了。

“只記那時初見，傲雪綻放的女子。這個句子我聽着也不像藏着你的名字。倒真像除了你和喬珂以外第三個人。難道蘇齊還有其他女人？”周萌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和喬珂同住的原因，她對喬珂和蘇齊的事知道的挺多的。當時喬珂和蘇齊在一起，是知道蘇齊還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交往的，這個人就是蘭知夏，但是卻沒有提到過另外一個女人，喬珂能打電話給蘭知夏，顯然，她也認為除了她之外，蘇齊的另外一個女人只有蘭知夏。

喬珂本身就是學文的，這麽詩意的句子她都滲不透，那真的是個難題。

“傲雪綻放？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和蘇齊媽媽的名字很契合。”顧子若突然想起什麽，

“蘇齊的母親叫陳紅梅，梅花不就是開在冬天嗎？”

“難道……”周萌努力回憶：

“我聽喬珂說過，蘇齊的爸爸也是個詩人，還發表過詩集，難道這兩句話出自他的父親，說的也是父母的故事，而不是蘇齊？寫的是蘇齊父母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該死的詩句，擺明了就是隔絕掉喬珂，喬珂怎麽可能聯想到他父母那去。”周萌對蘇齊更無法原諒。

雖然蘇齊已經去世，接理不能對已故的人太苛刻，恨他也沒有意義，可是如果不是蘇齊，喬珂的命運怎麽會改寫得這麽悲慘？

“難道這事要去問問蘇齊媽媽？問清楚她當時和蘇齊爸爸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可是我們拿什麽立場去問她？說喬珂被蘇齊害死了，現在要替她讨回公道，拿回那筆錢？”

“不用，我手上有蘇齊爸爸的詩集，當年，蘇齊送過一本給我。”蘭知夏想起當年，蘇齊拿着詩集哄她，等他的作品發表在英國最著名的《詩河》上，他就帶她環游世界，第一站就去阿格拉……

蘇齊送了一個小本子給她，說是他父親的詩集，說他母親當年也是喜歡父親的詩人氣質而嫁給了他……

當年，如果自己再細心一點，就能發現，蘇齊随口跑火車的這些鬼話，漏洞百出，滿是破綻，閉門創作的蘇齊要求住酒店，期間除了身上的脂粉味和在酒店大床上被發現的女人衣物，沒見過任何稿子。他給她讀的詩，都是別人的作品，泰戈爾，普希金，卻沒有一首詩的作者是蘇齊……

想起自己，再想想喬珂，其實她們沒有區別，她們都被蘇齊的花言巧語蒙蔽了心智，甘心為他付出，無怨無悔。只是她比喬珂幸運的是，喬珂被毒品控制無法自拔，只能依賴于蘇齊，而她，被一個匿名電話所救，終于看清蘇齊的面目，可是那也是蘇齊的最後一面，之後，便是蘇齊的車禍離世還有她的贖罪之旅。

“知夏，知夏，你沒事吧？”看到陷入沉思的蘭知夏，周萌和顧子若連着叫着她，她都沒反應。

”知夏，你怎麽了？“

“我沒事，密碼的事，我回去找找詩集，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蘭知夏不想再想起往事，她轉了個話題。

“周萌，子維的房子裝修好了嗎？哪天我們去看看，我記得房子的設計好像有我的一半功勞哦。”

“想看還不容易，我這就給大哥打電話。”顧子若行動派，說完號碼已經撥了出去。

“大哥，你的金屋什麽時候讓我們參觀下？”顧子若開着揚聲。

“什麽金屋，說的好像我藏了女人在那裏一樣。”

“你要真藏個女人，我還挺樂意，都三十出頭了，還沒有女人，你好意思？”

“呵呵，子若，我找不到女人，你這個當妹妹的，頭都愁白了？”

“所以，拜托你快點給我找個嫂子。”顧子若說着，擡頭看對面的周萌。只看到周萌轉過身，拿起叉子在果盤裏一陣手忙腳亂，裝成沒聽到。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我不急。”

“什麽叫不急啊，這結婚不得輪着來，你是老大，你沒結婚，那我們怎麽辦？你都成攔着我幸福的大石頭了。”

“子若，你想結婚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和你說長幼有序的道理。”顧子若差點把自己繞進去。

“子若，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現在不正說着嗎？哦對了，我剛想說什麽來着，說房子，怎麽說着說着變成說結婚的事了，哈哈。”顧子若想着也好笑，蘭知夏也跟着笑了起來。

“知夏也在旁邊？”顧子維敏感地捕捉到蘭知夏的聲音。

“嗯，還有周萌，我們三個今天搭臺唱戲，少個舞臺，你的房子借我們搭個臺？”

“好啊，什麽時候想去看看，我去接你們。”

顧子若看了兩位好友，周萌還是低頭裝聾，蘭知夏卻點點頭。

“就現在，大哥，你來霍川別墅這裏接我們。”

“嗯，等着。”

挂完電話，兩人再看看周萌，那女人不知道已經吃到第幾塊水果了，果盤都空了一大半。

“你們為什麽這麽看着我？”

“你把我們的水果都吃光啦。”

“看把你吃撐的，臉都紅得滴出血了。”

“我哪有？只是口渴，水果正好……”

“裝，繼續裝，周萌，你能不能誠實點，我大哥一會過來了，別說你不期待。”

“他來不是為我……”說完，下意識地看了蘭知夏一眼。

“子維和我是閨蜜，一會證明給你看。”蘭知夏認真地說，她不想成為周萌的顧慮，更不希望顧子維心有旁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