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晚安
車裏安靜幾秒,金今小聲威脅道:“你別後悔。”
廖駿生絲毫沒有被他的語氣影響,點頭,拐進去西山公館的那條路。
到了公館輔路的時候金今遠遠看到21號門口站了些人,也就是這瞬間,他感覺到身邊的廖駿生渾身僵了僵。
金今轉過頭看廖駿生,廖駿生緊抿着唇,面上早已沒了剛剛的輕松和溫柔。
“待會兒你下車別理人。”
廖駿生聲音發緊,整個人很是反常。金今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只點了點頭道:“好。”
車子在21號門口停下,那幾人圍了過來,金今這才看清楚,那是幾個打扮比較土的人,年紀也很大的樣子,後面跟着一個光頭。
這個光頭金今見過,在醫院裏,盡管那次他鼻青臉腫,金今還是認出來了,就是廖駿生他哥,這樣一來便不難推測了,那幾位中老年應該是廖駿生的長輩。
廖駿生側頭,像是在提醒金今什麽,金今打開安全帶下車,下了車擡着下巴走出那幾人的包圍,他本身帶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質,那幾人好奇地打量金今,卻無一人敢與他對話,再說他們主要的目的也不是金今。
“駿生駿生,媽媽來看你了!”
胡一芳看到兒子後激動地拍着廖駿生的車窗,廖駿生重重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看向前方,金今剛打開22號的院門,似乎感應到了廖駿生的注視,朝他這裏看了一眼才進去。
廖駿生下了車,眉眼變得冰冷,他看向一群長輩後面的廖永昌:“誰讓你把他們帶來這兒的?”
廖駿生在西山公館買的房子沒有任何人知道,有時候長輩要來看他也都是去市裏的房子裏,誰知道在小年夜這天所有人殺到了西山公館,廖永昌來一臉得意的樣子。
“哎喲駿生你咋能這麽說你哥?快快進去吧,爸媽和大伯大嬸都凍死了,你咋這麽晚回來呢?”
廖駿生覺得很疲憊,他走向大門,輸入了開門密碼,胡一芳湊過來看,嘴裏碎碎念:“密碼是多少啊?媽媽以後來了好進去。”
廖駿生皺了下眉道:“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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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芳眼神古怪又責備地看了眼兒子,而後随着衆人一股腦鑽進21號。
廖駿生的腳步停在門口,他壓根不想進去,一點都不想。
“這裏也太大了吧?駿生你一個人住啊?有沒有相好的?”
大伯笑得很賊,語氣裏有股讨好的味,廖駿生看了眼他沒說話:“你們看完了我送你們去市中心,這裏住不下這麽多人。”
“駿生!”
廖敖聲音嘶啞,嚴肅地喊了聲廖駿生:“你伯嬸兒剛來怎麽就想送人家走?在大城市呆得越來越沒禮貌了!”
廖敖是廖駿生的父親,一進門就端坐在朝南的沙發上,彰示他的主人地位。
“駿生他爸,駿生是年輕人,跟我們住不方便的,我們也只是跟着永昌來看看而已,馬上就走了。”
大嬸王珍細聲細氣地打圓場,滿眼的笑與平和,廖駿生站着不說話,等着所有人逛完房子,這時廖永昌縮頭縮腦走到廖駿生邊上,語氣讨好裏透着點賤,他笑嘻嘻道:“駿生,剛剛那年輕人誰啊?看起來不是一般人。”
廖駿生面對廖永昌的時候基本的禮貌根本不需要,他冷冷地看着廖永昌:“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的?”
廖永昌不正經地挑眉:“你有名氣嘛,一打聽就打聽到了,哎,你還沒說那年輕人誰啊?”
廖駿生眼底肅殺,他轉過頭看着從樓上下來的長輩們,淡淡說了句:“鄰居。”
廖永昌渾濁的眼珠子轉了兩下,不知在想什麽。
“我們看完了,駿生,把我們送去市裏吧,不過明晚年夜飯我們全家人要一起吃噢!”
王珍笑嘻嘻走進客廳,廖駿生點了點頭,廖永昌挺不爽地看着自己父母又要去住酒店,他心想廖駿生發達之後越來越小氣,這麽大個地方哪裏能有人不能睡的地方,但現在廖駿生說了算,所以只能帶着父母朝門外走,廖駿生還站着不動,廖永昌轉過頭:“駿生你不送我們嗎?”
廖駿生看着已經準備把行李拿出來的父母,不帶商量餘地地開口:“爸媽,你們也去市裏,這裏沒有你們的房間。”
胡一芳臉上的笑凝固在臉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廖駿生,手幾乎要發抖:“駿生你怎麽能趕爸爸媽媽走!太不像話了!”
廖敖臉上挂不住,在兒子面前的威嚴完全立不住,他将手裏一個什麽東西狠狠往下一砸,将廖駿生的玻璃茶幾砸碎,然後指着廖駿生的鼻子罵:“你個不孝子你再說一遍!”
隔壁有點吵,已經躺上床的金今想。
他聽到人的吵鬧聲,還聽到一些物件相撞的聲音,他其實不太愛多管閑事,但不知怎麽就好奇了。
金今沒有開燈,穿着睡袍把窗簾拉開一個小角,探出頭去看。
廖駿生的車還停在路上,車門打開了,裏面似乎已經坐了人,但可能人還沒上全,所以車門還沒關。
不一會兒廖駿生出來了,他手裏提着兩個大袋子,大概是行李之類的東西,他臉色依舊冰冷,将那兩個袋子放進後備箱,金今看出來他的動作是克制的,他應該很想直接扔進去。
接着廖駿生站在車邊等,這一趟等得有點久,金今攀着窗臺的手都有些發麻房子裏才又走出兩個人,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嘴裏罵罵咧咧的,那兩人上了車之後廖駿生才關了車門,去了駕駛室,在快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又開車不知去了哪裏。
等黑色輝騰的車尾燈都不見了之後金今才回到床上,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也大概能猜到隔壁發生了些什麽事。
他對廖駿生的感情不是特別深,員工對老板也好、其他一些特殊情感也好,曾經還一度讨厭過他,可是這一刻金今是揪心的,他能察覺到廖駿生已經像一根繃到最緊最緊的弦,只能憑借原始的忍耐去做事。
金今覺得壓着廖駿生的那塊大石頭似乎也壓到了自己,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金今一直沒有睡着,他想告訴自己沒什麽大不了,那是廖駿生的事,與自己無關,可他就是睡不着,眼皮打着架,腦袋卻還是挂念着什麽。
直到他聽到了若隐若現的車聲,金今此刻也僅憑本能走到窗邊打開窗簾,恰好看到廖駿生的車停進車庫,金今站在窗邊沒離開,直到停好車的人從車庫裏走出來。
廖駿生還是那樣高大冷峻,可這一刻金今倏然覺得他挺孤獨的。
“喂。”
金今突然開口,剛準備開22號門的人擡起頭,就看到小少爺慘白着一張臉看着他,金今和廖駿生對視,廖駿生的目光很淡,透着很深的疲憊。
“晚安。”
金今對他說,聲音挺大。
廖駿生突然就忘了開門密碼是多少,他盯着靠在窗邊慵懶作派的金今,心中似乎一塊大石落地,那些紛擾被一陣大風吹散,在天邊露了魚肚白的淩晨裏,廖駿生也對金今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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