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打游戲的男孩

廖駿生看向鄭讀,鄭讀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

金今走到鄭讀面前,對于鄭讀自己一開始的失望和心軟也漸漸消散,語氣涼涼的:“警察在外面,做了筆錄再走吧,明天也不用來了,會給你多開兩個月的薪水。”

鄭讀眼睛紅了,金今嘆了口氣:“喬梵那邊你自己聯系,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

鄭讀淚眼婆娑地看着金今,金今眨了眨眼:“永遠不要把任何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對于愛情這種事也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鄭讀哭出了聲,她嗚咽兩聲道:“我好愛他…”

金今眉眼劃過一絲冷意:“這件事不用跟我說,你想纏着他或者別的我沒有資格幹預你,但你同樣沒有資格因為他傷害陳肴,你被沖昏了頭腦,現在去冷靜一下吧。”

金今退開,兩個老編導也面色凝重複雜地帶着鄭讀出去了,很快棚裏只剩下廖駿生和金今兩人。

金今轉身朝外面走,廖駿生沉默地跟着,到了廣場上金今掏出手機打車,廖駿生站到他面前:“我帶你回去。”

金今看了他一眼轉過身繼續打車。

廖駿生伸手想抓金今的手臂,金今提前往後縮,擡起頭狠狠瞪着他:“你別碰我,我惡心死你了廖駿生。”

金今想不在乎,可是剛剛喬梵的那段話一直在他腦中盤旋,還有廖駿生那段站在旁觀者角度對喬梵說的話,讓金今覺得冷。

廖駿生安靜地看着金今,目光中揉着隐忍的失落:“我永遠不會那樣對你。”

金今冷笑一聲:“不用,你沒機會了,我孤獨終老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金今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對于廖駿生的感情,而此刻他說出來了,帶着對廖駿生鋪天蓋地的惡意和一股腦的拒絕。

廖駿生頓了五秒,第一反應是笑了一下,他嘴角彎了彎,不知道在掩飾什麽情緒,第一句話說的是:“好。”

“現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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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駿生接着說,強撐着說。

這時候金今接到電話,一個帶着B市口音的聲音響起:“我到駿和廣場了嘿,您擱哪兒呢?”

司機到了,金今沖廖駿生搖頭:“不用了廖總。”

然後走向路邊打着雙閃的出租車,上了車,他從後視鏡裏看到廖駿生走向自己的車,發動車子,然後跟在了出租車後面。

車子開到一半,金今随意看了眼後視鏡發現廖駿生的車不在出租車後了,他心中微微空了一塊,但很快便沒管了。回到家洗漱完畢,金今本來打算休息了,卻鬼使神差地走到窗戶邊,21號還是黑漆漆的,剛剛也沒有聽到什麽汽笛聲,廖駿生還沒回來。

剛躺上床金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廖駿生打來的,他盯着響了很長時間的手機沒有去接,“廖駿生”三個字在屏幕上格外紮眼。

過了會兒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廖駿生。

金今深吸一口氣,将電話接起來,他醞釀了好久的冷漠被電話接起瞬間傳入耳中激烈響着的救護車聲打散。

“您是這手機主人的家屬嗎?他出車禍了,我是這塊的片警,您現在能來一趟嗎?”

那帶口音的警察連珠炮似得說了一大通不給金今說話的機會,金今剛說了一個:“我…”

那警察又說:“這人現在送三院了,您直接來三院啊,我在這邊等您啊。”

三院金今熟,姚笑就在那。

金今不願意承認自己內心是慌的,接電話的短短半分鐘裏手心出了汗,他甚至沒敢問廖駿生的傷勢、也根本沒找什麽借口,就迅速重新穿好衣服出門,又打了車,居然還是剛剛那個司機。

“哎真巧怎麽還是您哪,我值夜班就在這片轉悠呢,緣分。”

金今的臉色蒼白着:“去三院。”

那司機一看金今的樣子就估摸着他家裏有人出事了,也不寒暄了,油門一踩車速飙到最快,這大半夜的路上也沒什麽人,金今不到半小時就到了三院。

到了三院金今給廖駿生的手機打電話,那邊的警察很快接了,在樓下看到了金今。

“他是你的誰啊?叫什麽?姓名年齡。”

那警察看起來年紀很小,朝氣蓬勃的,金今愣愣地看着他:“是我老板,叫廖駿生,今年,29。”

“這事兒你能替他處理嗎?他全責,也沒酒駕也沒吸du怎麽就沖人家車屁股撞呢。”

“可以,他人怎麽樣?”

金今沉下心來,點點頭:“可以。”

他在年輕警察給的文件上簽了字,然後問:“對方沒事吧?”

警察搖頭:“人沒事兒,肇事者倒受了傷,也不知道他圖啥。”

金今簽完字轉身朝電梯走,警察把他叫住:“明兒個他清醒了點你聯系我啊,要錄口供的。”

金今回答警察好,警察又把他叫住:“你知道他在幾樓啊你就上樓?”

金今一愣,面上有些茫然,他其實不知道的,但他很想上去,警察嘲笑地看着金今:“604,去吧,傻呢。”

金今沒顧得上警察的人身攻擊,進了電梯按了樓層,第一次覺得電梯有些慢,在二樓停了下,金今眼神帶着敵意看着進了電梯的人按了四樓,到了四樓又停下,那人慢吞吞下去,金今心裏越來越急,他不知道自己的煩躁從何而來,越近越緊張、也越控制不住情緒。

604的門開着,裏面有護士的聲音,金今走到門邊站着,護士的背影對着他,在對躺在唯一床上的人說話:“現在你不适合動腦,水停了按一下邊上的鈴我過來給你換。”

然後金今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手機呢?”

“警察拿去了,待會兒肯定給你還回來,你現在躺着休息就行。”

護士給廖駿生挂號水放好枕頭便離開了,護士剛走開廖駿生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金今,金今假裝鎮定地走進來,把手機放在了床頭。

廖駿生盯着金今,像是看到了什麽天方夜譚。

“什麽問題?”

金今的聲音帶着疏離,像領導慰問員工一樣。

“左手骨折、腦震蕩…”

廖駿生的嗓子啞着,金今眨了眨眼睛,把目光放到廖駿生臉上,他臉上貼着兩塊大的創可貼,大概是擦傷了。

“嗯。”

金今嗯了一聲,站在床邊不動,然後說:“警察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全責。”

廖駿生張開嘴:“我知道。”

“你撞人家車幹嘛?”金今像個沒有感情的調查機器,語氣也很生硬。

“當時在想事情。”金今問一句廖駿生答一句,很聽話的樣子,目光不舍得離開金今一秒。

“想什麽?”這不屬于警察調查的範圍了,金今卻繼續問。

“想你。”廖駿生直白地回答。

金今停住了,他垂下眼和廖駿生對視,鼓了鼓嘴,有些不服氣:“那是我導致你出車禍了?你怎麽這麽會甩鍋?”

“沒有,是我自己的責任。”

廖駿生主動攬下責任,乖得像一只小狗。

“本來就是你。”金今強調,他從邊上抽了一張椅子坐下,廖駿生還看着他,問:“你要在這裏陪床嗎?”

金今看向廖駿生,在他眼睛裏看到期待,他垂下眼:“不陪。”

不用看金今也知道廖駿生此刻的目光是怎樣的,他掏出手機:“我給你助理打電話。”

金今剛打開通訊錄就聽到廖駿生的:“不用”兩字,廖駿生閉上眼:“我不用人陪床。”

金今挑眉:“行,我走了。”

說着金今站起來,走了兩步想起什麽似的回頭:“警察讓你明天清醒一點聯系他做口供,聽見沒?”

廖駿生嗯了一聲,金今點頭轉過身出門。

廖駿生睜開眼,頭又開始疼起來,一分鐘沒到病房的門打開,金今重新走了進來,廖駿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再問一遍,你到底要不要人陪床。”

金今的表情像讨債,語氣也煩躁。

“不用。”

廖駿生暫時不去區分是幻覺還是真實的,他也利落地回答。

“那你半夜撒尿呢?”金今手上擺弄着自己的手機,挑釁地看着難得虛弱的廖駿生。

“我自己可以。”廖駿生咬着牙說,他區分出來了,這個金今是真的,還是那樣不待見他。

說着廖駿生皺着眉,目光有些痛苦,腦震蕩本就有些嚴重,現在被金今氣得腦袋一陣一陣鈍疼,他伸出沒有吊水的手按自己的頭,金今神色一變,走向廖駿生。

“我陪你要不要?”

語氣軟了下來,然後伸出手把廖駿生按在他自己頭上的手拿下來,廖駿生腦袋不清醒地看他:“不用。”

金今氣得臉色發紅,他站起來轉身就走,一點沒有留戀。

半小時後廖駿生的頭疼終于好了些,他的水也吊完了,艱難地去按鈴,護士很快過來給他換了水,邊換邊問:“頭還疼嗎?”

廖駿生回答:“剛剛疼了一陣,有止痛藥嗎?”

護士點頭:“我給你去拿,按理說不能吃的,疼得厲害了還是吃兩粒吧。”

過了會兒護士端着水和藥進來了,給廖駿生放高枕頭,把藥遞給他,邊遞邊問:“外頭那男孩兒是你親屬嗎?”

廖駿生剛把藥放進嘴裏,在舌尖上融化了一些,苦味傳到喉腔,他沒顧得上喝水,有些口齒不清地問:“什麽?”

護士朝門口擡了擡下巴:“坐走廊上那男孩兒,你不認識?”

苦澀的藥片幾乎融化在嘴裏,廖駿生還是沒有喝水,他一只手掀開被子,護士連忙把人按住:“幹嘛呢你。”

“我去看看。”

那藥片已經被廖駿生生咽了下去,護士拉不住他,只好給他拿着吊瓶:“我把他叫進來就行了你下床幹嘛呢。”

廖駿生的心髒像一小時前出車禍那樣失衡,從病床走到門口的路似乎走在綿軟的地毯上自己無法感知,一直到走出房間,看到深夜裏冗長走廊中唯一的人。

金今盤腿坐在塑料椅上,低頭拿着手機打游戲,感知到有人從廖駿生的病房裏出來,還以為是剛剛進去的護士,剛想說什麽,擡起頭張開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廖駿生整個人有些蒼白,目光平靜中藏着暗湧。

金今翻了個白眼重新低下頭,就這麽兩秒鐘的時間自己游戲裏的人物就被打死了。他煩躁地擡着頭:“看什麽看?”

這時候護士插進來說話:“哎對病人怎麽這個态度呢,他不能氣,別給他臉色看啊聽見沒?”

廖駿生卻勾着唇笑,聲音低啞:“你怎麽沒走?”

金今放下盤着的腿站起來,沒回廖駿生,拿過護士手裏的吊瓶:“我來弄他,你回去吧。”

護士古怪地看了兩眼金今才轉身離開,廖駿生跟着金今回了房間,然後抓住他那只垂下身邊的手,金今頓了一下沒有甩開他,把吊瓶挂好轉過身冷冷清清地看着廖駿生:“我走不走關你什麽事兒?手松開,床上去。”

廖駿生極其聽話地點頭,戀戀不舍地松開金今的手,上了床,金今繃着臉給廖駿生把被子蓋好,坐回床邊的椅子戴好耳機,在廖駿生一動不動的目光裏又打了兩場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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