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躺在簡陋的小床上，安定地看着天花板，任腦海中一片空白。

卧室裏有自帶的浴室，此刻正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透過非透明的玻璃，可以感覺到蓬勃的霧氣和朦胧的水蒸氣，伴随着從門縫內散發過來的絲絲暖洋洋的味道，傳到我身體的每一個感官。

s君在洗澡。

s君正在距離我不超過三米的地方洗澡。

這句話很難理解嗎？

……不難。

那我為什麽現在忽然就不能思考了呢？

……這真是個奇妙的問題。

我安定地躺着，努力保持視線定格在天花板淺色的紋路上，但是即使如此，我也還是能清晰地聽到水聲停下的聲音。

一段令人忍不住想要砸門沖進去的寂靜後，浴室的門開了，s君走了出來。

我很平靜。

我很平靜我很平靜我很平靜。

我努力對着自己催眠，感覺s君特有的腳步聲踏在地板上，其實聲音不太大，但是因為我此刻躺在地上的關系，那聲音顯得尤為明顯。

然後它……它停了= =。

s君居高臨下地站在我身邊，我稍稍一偏頭，原本索然無味的天花板就變成了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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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還帶着濕漉漉的味道！

我迅速轉過頭，繼續用視線在天花板上鑽出一個洞。

“……眼睛瞪那麽大幹什麽？”

s君顯然無法理解我現在莫名其妙的狀态，不僅沒有按照我的預想冷豔高貴地走開，反而在我旁邊蹲了下來，仔細地盯住我。

“你在害羞？”

“……”

我沉默兩秒鐘，被s君這句話震驚的同時忍不住大叫起來。

“別、別随便說哦！我害羞什麽？！”

“你在害羞。”

s君冷酷地用了肯定句，還用一種仿佛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的音調繼續說了下去。

“從我出來為止就一直盯着上面，是害怕和我對視嗎？”

“誰說的啊？！”

我怒氣沖沖地轉過頭看向了激怒我的s君。

大概是因為剛洗完澡的關系，一向白皙的皮膚看起來更加柔嫩，簡直就像是電視裏的化妝品廣告一樣，隔着這麽近的距離，毛孔裏散發出來的熱氣好像都撲了過來，讓我的臉也跟着燒了起來。

……他哪裏來的這麽好的皮膚啊？！這簡直就是不讓身為女性的我活嘛！？

但即使這樣，這也非但沒有讓他增添一絲柔和，反而增加了點冷冽的凜然。

紅色的頭發因為被打濕的關系散亂地搭在一起，從發燒末端滴下來的水滴隐沒在挂在肩上的毛巾裏，一起流下來的還有頸側的水珠。配合上他冷哼的表情，一瞬間我的腦海中奔騰出了一大堆諸如“禁欲系”“制服play”“哭着求我啊”亂七八糟的詞彙。

等等我到底在想些什麽……

很快，老天就讓我明白肖想s君是一家需要付出代價的事。

随着臉頰越來越燙的同時，我感覺到有一股緩緩流動的液體順着鼻子滾落，幾乎是下意識反應般地歪了歪頭，我就看見有什麽東西滴落在地板上了。

………

我流鼻血了。

而且是……看着s君出浴後的樣子，獸性大發地流鼻血了！！！

“……真是。”

s君看着我手忙腳亂地捂住鼻子，血卻還是順着指縫間漏出來的樣子，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意識到我實在是個廢柴到連鼻血也處理不好之後，他才一手拽過我的下巴讓我仰起頭，另外一只手把我的手從鼻子邊拿下來。

“仰着頭別動。”

看我似乎要掙紮，s君立刻補充起來。

“也別遮着了，該看的我早就看過了。”

嗚……

人家只是不想被看見這麽糗的樣子啦？！

還有s君你語氣裏的嘲諷是鬧哪樣，是看過我更糗的樣子所以想對我說這個也不在話下是嗎？！

可是……感覺如果持續這樣的話，鼻血不僅不會停下，反而會加劇啊？

我近距離地盯着s君吹彈可破的肌膚，覺得自己不僅僅是臉，整個人都要被煮熟了。

扶住下巴的手一直待在脖頸附近，在我稍微一動就立刻上來掰正姿勢，搞得我現在有點後悔，剛剛洗完澡應該在脖子那邊塗塗潤膚霜什麽的，或者噴點香水也行啊……

另外一只手也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好像是怕我随時會掙脫似的，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只這麽一小會，我就感覺手心裏已經出了汗。

我的思緒也繁雜地理不出頭緒。

一會覺得啊s君的手比我還要滑呢好舒服，一會覺得啊出汗了s君也一定感覺到了吧會感到惡心吧，一會覺得不行就算如此我也要努力多握一會才行，一會覺得要是一直流到明天的話s君就會保持這個姿勢一夜嗎？

大約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讓s君這麽和我糾纏一夜連他也于心不忍，仰着頭待了一會之後，我就感覺鼻血不再流了。

謝天謝地，s君倒是沒把這件事作為嘲笑的材料。

“給我好好捂住啊。”

——雖然還是很惡聲惡氣的，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大好就是了。

從大床上拿下來一個稍微高一點的枕頭，s君一手插到我的腦袋和枕頭間，順勢托着我的頭擡了起來，另一只手迅速地把那個扁扁的u型枕和床上的高枕頭換了一下。

“看在你都這樣的份上，就用這個睡吧。”

“诶诶？”

我眨眨眼看着s君，感覺寬大的手掌透過頭發直接作用在後腦勺上，有種暖暖的溫度。

——然後遭到了嫌棄。

“你不适合賣萌，別做這種可愛的表情。”

s君抽出手掌，一邊走向不遠處松軟的床鋪一邊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

“另外，半夜最好不要發出什麽奇怪的聲音吵醒我。”

“明白了啦……”

我把頭縮進毯子裏，枕着舒舒服服的枕頭閉上了眼。

才不會打擾s君睡覺呢！s君的睡眠質量就是我努力的目标！

我安定地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為了夢中情人而奮鬥的勵志感。

一個小時之後，寂靜的空間裏開始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我哆哆嗦嗦地把自己拱成一個蝦米，努力地往毯子裏又縮了一點，可惜這也無濟于事。毯子裏冷得像冰窖，連帶着我整個人也凍得好像冰棍。

剛開始還可以忍耐，可是當我被凍死到再也睡不着的時候，我是真的沒法忍住自己哆嗦的聲音tat……

嗒嗒嗒噠噠噠。

我第一次知道人冷的時候牙齒打顫是這個聲音……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黑暗中，響起了s君聽不出語氣的聲音。

qaq。

果、果然還是，吵醒了s君嗎嗒嗒嗒……？

我努力咬緊牙關，空氣從牙縫中嗖嗖漏氣，發出了更奇怪的聲音。

……

嘤嘤嘤嘤嘤，我怎麽會知道還有這種狀況？

我以為只要忍住不說夢話不磨牙什麽的就行了啊……？

良久的沉默後，我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來，随後是一雙溫暖到讓我無法拒絕的手，把我從冰涼的毯子裏解救了出來。

“冷成這樣都不說，是想讓我明天早上看見你的屍體嗎？”

s君抱起我凍僵的身體，把我抱到了只有一步之遙的大床上。陷入溫暖床鋪的那個瞬間，我感覺自己全身都被s君的味道包圍了。

s君在我旁邊躺下，掀起被子蓋在我身上，我才好像活過來一般眼淚汪汪地嗚咽起來。

“給我閉嘴，”s君冷酷地說，“好好睡覺。”

“……q3q，晚安。”

我憋住嗚咽，在溫暖的被子裏滾了一圈，卻意外地觸摸到了另外一個帶着體溫的身體。我僵硬了一下，不着痕跡往旁邊退了退。

s君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不同，仿佛和我一起躺在這裏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透過微微的月光，我看見他他背對着側着身子睡了過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