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不要碰朕 1400鑽石加更

皇帝能聽進去丞相的一些話固然是好,但若以後對丞相言聽計從,那可就糟了。

自古皇權相權此消彼長,從來沒有能和睦相處的局面。丞相是皇帝最好的幫手,同時也是最大的敵人,秦公公十分擔心再這樣下去,皇帝會對花丞相戒心全無,那可就不妙了。

龍辇行在宮道上,他正斟酌着想開口給皇帝說點什麽,就聽得帝王開口問:“那邊紫色的是什麽東西?”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秦公公道:“回皇上,這是新引進宮裏來的花,名桔梗,現在正是開的時候。”

花多紅色黃色,白色的也不少,這紫色的卻是罕見。宇文颉來了點興致,讓人停了龍辇,遠遠地往那花壇裏多看了幾眼,然後道:“瞧着挺有意思的,你給花丞相摘兩朵回去,讓他猜猜是什麽花吧。”

“……是。”秦公公躬身,揮手讓宮人去做。

這一打岔,他就忘記自己想說什麽了,只能冥思苦想地跟着皇帝繼續走。

永安殿原來是花流螢還是貴妃的時候住的,也不知太後把花尋月安排在這裏是個什麽意思。

宇文颉進去就瞧見地上老老實實跪着的人,穿了一身侍寝的宮紗,挽了個海螺髻,聲音婉轉地向他請安:“民女叩見陛下。”

“平身吧。”

“謝陛下。”

花尋月心裏是激動又緊張的,終于等到這天賜的好機會了,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好好表現,争取贏得陛下青睐的。

可是她進宮的時候見了不少別的妃嫔,客觀來說,都比她好看,這該怎麽辦?

捏着帕子,花尋月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正不知該怎麽做,就聽見帝王道:“擡起頭來。”

皇帝都這麽說了,她也沒別的選擇,只能微笑着擡起下巴。

這張臉普普通通,還沒有旁邊站着伺候的宮女長得清秀。花京華可真是個耿直的人,對自己親妹妹也沒留餘地,說是野草就是野草,不貶低也不誇大,足斤足兩,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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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颉的眼裏突然就含了笑意。

花尋月震了震,心裏的喜悅瞬間就滿溢了出來。傳言裏皇上是很少笑的啊,現在竟然對着她露出了這樣的神情?!

這是被老天爺眷顧了嗎?

秦公公抿唇,他心裏清楚皇帝為什麽笑,當下便上前道:“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宇文颉點頭,跟着站了起來,花尋月自然也連忙起身,欣喜地等在一邊。

宮裏很多人都說,侍寝會給她特別不一樣的體驗,她一直都在期待,會是怎樣一種不一樣的體驗?

結果就看見皇帝更衣之後,徑直去了主床上躺下,旁邊的太監總管給她在軟榻上鋪了床,道:“皇上今日太過勞累,你陪寝便是,不用去打擾。”

什麽?花尋月震驚了。

她是來侍寝的,結果只能睡在外頭的軟榻上,不能與皇帝同榻打擾?!

這算什麽?裝個樣子給誰看?

花尋月很生氣,氣得身子微微發抖,卻什麽都不敢說,含着淚應了,咬牙爬上軟榻。

不甘心地往床上看了一眼,皇帝已經安靜地入睡了,秦公公守在床邊,并沒有要退出去的意思。

心裏的委屈更甚,花尋月捂在被子裏就哭了半個時辰,摸着自己身上的宮紗,當真是屈辱極了。

為什麽會這樣?是因為她姿色平庸,皇上看不上嗎?

她這廂難受着,宇文颉卻是睡得很好,興許當真是累了,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還做了夢。

他夢見一片花壇裏,姹紫嫣紅開着各種各樣的花,正仔細欣賞着,卻見花京華頂着一腦袋的桔梗站了起來,傻兮兮地沖他笑。

這夢簡直是莫名其妙吧,然而他的心情卻很好,就看着那傻子笑啊笑,頂着滿腦袋的花圍着他跑。

肯定是白日壓力太大了,才會做這麽白癡的夢。

第二天醒來,宇文颉看着床邊的秦公公,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丞相猜出那是什麽花了麽?”

秦公公神色很複雜,點了點頭道:“丞相見多識廣,猜出來了。皇上還是先起身更衣吧。”

“嗯。”

眼眸含笑,宇文颉側頭卻看見旁邊地上還跪着的可憐兮兮的花尋月。

“花府三小姐是麽?”帝王道:“溫婉可人,封個淑妃吧。”

花尋月大驚,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了帝王一眼,呆呆地沒能回過神。

她連龍床都沒能上去,皇上一起來卻封她淑妃嗎?!四大妃之一啊,直接就騎到二姐的頭上去了!

反應過來之後,花尋月笑得直抽抽:“臣妾多謝皇上恩典!”

宇文颉颔首,大步離開了永安殿。

身後不久就爆發出一陣歡呼,秦公公打量了一下陛下的臉色,小聲道:“這永安殿,就給淑妃娘娘了麽?”

“讓她住着吧。”帝王道:“別的宮殿也沒有空的了。”

“是。”

消息一傳開,後宮就跟炸了鍋似的熱鬧起來,看好戲的,挑撥的,上門道賀的人都有。花尋月忙得不可開交,也沒忘去太後那裏謝個禮。

比起後宮的鬧騰,前朝就安靜多了,花春睡飽了跟着去上朝,呆了一個時辰之後又依舊跟着帝王回紫辰殿去處理事情。

“皇上的心情看起來不錯。”賀長安道:“可是有什麽高興的事情?”

頓了頓,補充一句:“難不成是因為花家三小姐很得皇上的心?”

“不是。”宇文颉淡淡地道:“朕是覺得天氣不錯。”

花春一頓,默默地擡頭看了一眼天上密布的烏雲。

您開心就好。

“瞧這樣子,還真跟京華昨日說的症狀有點像。”賀長安笑道:“定然是對人動心了吧。”

“嗯?”宇文颉微微挑眉,看了花春一眼,又看看賀長安:“什麽症狀?”

怎麽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就是昨日我問京華,怎麽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賀長安笑眯眯地給他解釋:“京華說的很有道理,有心上人的時候,會更開心一些。”

“這算什麽症狀?”宇文颉不贊同地道:“朕與你在一起也很開心,你豈不成了朕的心上人?”

賀長安失笑,輕輕往旁邊移了一步,搖頭道:“這可不一樣,還有其他的表現呢。那話怎麽說的來着?‘要是你在路上看見什麽感興趣的事情,第一個想到她想與她分享,那你就是動心了。’皇上對誰有過這樣的感覺麽?”

眸子裏的笑意慢慢消退,宇文颉沉了臉。

桔梗花在旁邊的花壇裏開得正好,微風吹過,泛起一片紫色的波浪。

“這算是動心?胡說八道!”

“您這樣激動做什麽?”賀長安好奇地看着他:“只是這麽一說而已,具體的情況可能不一樣吧。還得要經常夢見她,經常想着她才算呢。京華你說是不是?”

“是啊。”花春注意力全在賀長安的臉上了,沒太注意皇帝的神色,還笑眯眯地道:“每個人的喜歡都不一樣嘛,也不是誰都适用的。”

帝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步子也邁得大了些,将身邊兩個人遠遠甩在了後頭。

“哎?”賀長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茫然地看了看花春:“這又是怎麽了?”

花春無辜地聳肩:“我也不知道啊,不是說皇上的心情總是這樣陰晴不定麽?那也該習慣了。”

“也對。”賀長安笑了笑,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你娘親讓我轉交給你的小魚幹,說怕你吃不慣宮裏的東西。”

眼眸微亮,花春高興地把油紙包接過來:“真是謝謝你。”

雖然她對宮裏的食物沒有半點不習慣,但是能吃到這麽熟悉的零嘴,還是很開心的。

宇文颉應該也就上回吃過一次,還是不太幹淨的,這回正好再去讨好讨好他吧。也不枉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這麽仁慈了。

這樣想着,花春就沒把小魚幹給賀長安分享了,直接塞進袖子裏,回了紫辰殿。

又是一下午的忙碌,等賀長安出宮之後,瞧着還沒到晚膳的點,花春便一臉讨好地湊近帝王道:“皇上有聞見什麽香味嗎?”

宇文颉臉色有點蒼白,像是很不舒服的模樣,淡淡地道:“沒有。”

“嘿嘿!”花春一把掏出了小魚幹,打開油紙包雙手捧着呈到他面前去:“看這個!臣的母親托二哥送來的,皇上還記得嗎?”

宇文颉皺眉。

香辣的味道讓他想起了那個雨夜,鼻息間有雨水混着泥土的沉悶,有魚幹的香味,還有一個人身上若有若無的奶香。低眸之處,都能看見人白皙的脖子。

喉頭微動,宇文颉粗暴地一把将花春推開,連帶着小魚幹灑了一地。

“哎?”

大概是被溫柔對待得太久了,花春被推得一個趔趄,十分茫然地看着骨碌碌滾出來的魚幹。

接着她就憤怒了。

浪費什麽也不能浪費糧食啊!多少百姓吃不上肉,這麽大一包魚幹,他竟然給她弄灑了?!

眉頭皺得死緊,花春咬牙,低身下去自己把魚幹全撿起來,抱着油紙包看了皇帝一眼,離他遠遠的,自己躲角落去吃。

這種人可真難相處,又不愛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上一刻還是晴天呢,下一刻就是狂風暴雨,一不小心就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誰受的了啊?

雖然他是皇帝他牛逼,他的地盤他做主,但是也得把人當人看吧?是他先溫和了态度,她才敢放心大膽把他當朋友對待的,一個轉臉就又把人當奴才,人家心理調節也是要個過渡的好不好?

一肚子火,花春硬生生把一包魚幹全吃了,末了還狠狠地抹了抹嘴。

宇文颉坐在原處沒動,眼角餘光看得見花京華的動作,然而他不想理,打心裏生出一股排斥來。

“皇上?”看着皇帝的面色,秦公公有些擔心了:“您沒事吧?”

“沒事。”宇文颉閉目:“你不用管朕。”

這怎麽能不管?秦公公有點急,揮手就讓人出去找禦醫。皇帝的嘴唇都白了,多半是生病了。

花春吃完魚幹就繼續回到桌邊去看折子,一眼也沒看帝王。

她覺得和亵渎食物的人沒法兒做朋友!跟不尊重人的人更是只能當同事,結拜兄弟也就是個名頭罷了。

正氣着呢,手就被秦公公輕輕碰了碰。

花春擡頭,就見他一臉焦急,示意她看看皇帝。

咋的了?花春茫然,側眼一眼,我勒個乖乖,臉色煞白,跟白無常似的。

吓了一跳,花春同學立馬就忘記剛剛自己還在生氣,湊過去伸手就摸了摸皇帝的額頭。

“發燒了啊。”

宇文颉抿唇,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大膽,當即就不悅地把他的手給揮開了:“別碰朕。”

“好好好不碰你。”她語氣軟了下來,跟哄小孩似的道:“知道生病的人心情都不好,您先冷靜點,看看禦醫。”

帝王沉着臉道:“朕沒病!”

花春左右看了看,直接找了個鏡子伸到他面前,一副“你自己看咯”的表情。

宇文颉垂眸,瞧見自己臉色,皺了皺眉,像是跟誰賭氣似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把手腕伸了出來。

秦公公松了口氣,連忙讓禦醫診脈。

皇帝原來也是會生病的哎!花春不生氣了,好奇地在旁邊圍觀。

宇文颉這個人太高大了,跟野獸一樣,她以為他這麽強壯的人身體肯定倍兒棒呢,沒想到一病起來,也還是成了個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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