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遺逝前塵

端着兩碗粥，寒玖朔轉眼便回了“赤紗閣”。站在門口，寒玖朔仔細看了一下，這“赤紗閣”連個牌匾都沒有，倒是有些寒酸了。

想罷便做，寒玖朔微微閉眼、凝神，片刻之後，刻有“赤紗閣”三個字的精美牌匾就已挂在了門檐下。寒玖朔一笑，踏步進了大門。

“這種事情你不叫你的小鬼兵們去做，反而親自動手，你倒是挺心疼下人啊。”

漣玥見寒玖朔兩手都端着東西，覺得甚是可笑，想那堂堂威風凜凜的冥神，如今卻也成了一個“端食丫鬟”。

寒玖朔倒是頗為放得開，他将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後，便沖着漣玥說道：“所以我得說你有福氣啊，我啊……這輩子就只服侍你一個人了。對了，你難道沒發覺我這鬼殿，平時連個鬼影都沒有嗎？”

漣玥一愣，又笑着說道：“冥神怎會把自己的實力輕易的就暴露在外人跟前呢？看你也是個謹慎之人，想來定是把自身實力好好保存隐藏了吧！呵呵……你倒是聰明。”

寒玖朔沒想到漣玥竟是這樣的了解他，心裏不禁又高興了起來。

“好了，也不說這些了，這兒有我做的荷葉羹，來……你嘗嘗。”寒玖朔将碗端到漣玥跟前。

拿着玉勺往嘴裏送了一口這晶瑩剔透的荷葉羹，漣玥欣喜的笑了，“嗯……好吃，甜而不膩，順滑潤喉，很是爽口呢——咦，那又是什麽？”漣玥吃後連連贊嘆，後又疑惑地指向寒玖朔面前的那碗雪蓮粥。

“這啊……這是蜘娘用千年雪蓮做成的雪蓮粥，你要吃嗎？”

寒玖朔笑了笑，這千年雪蓮給漣玥吃也是頗有好處的，鬼域陰氣太重，恐時間久了，本是仙身的漣玥會有些支撐不住，這雪蓮恰也可給漣玥補補身子。

“我才不吃呢……這可是人家蜘娘對你的心意，我看還是你給吃了吧！可別負了蜘娘的一片真心啊。”漣玥笑着打趣道。

這話一聽，寒玖朔便微微蹙眉，卻還是把雪蓮粥推至漣玥面前：“你吃，這雪蓮粥可補補你的身子，抵擋這鬼域的陰氣。”

漣玥一愣，想要回絕卻又沒有多言，這全然是因為寒玖朔的一副嚴肅表情。

罷了，吃跟沒吃還不是改變不了現狀，人在鬼域，這就得聽別人的話啊。

漣玥毫不猶豫的端起雪蓮粥吃了起來，沒有了剛才輕松喜悅的樣子，反而顯得有些小小地賭氣。

寒玖朔看漣玥三兩下的便吃完了這碗雪蓮粥，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他說：“你這脾氣就是給墨瑾慣壞的，受不得一丁點兒委屈。咦……你平常淡然平靜的樣子去哪兒了呢？怎個今天卻跟我賭起氣來了？”

漣玥眼神微蕩，有些失落的的說道：“墨瑾？提他作甚……不是你叫我吃的嗎？”

寒玖朔這下有些糊塗了，怎麽漣玥一下就變得有些奇怪了。

“我叫你吃是因為對你有好處，又不是害你，整的跟一受氣包似的。”寒玖朔無奈一笑。

“我……”漣玥一下再沒有搭上話，她撫了撫心口，眉頭都縮成了一團。她只覺得忽然之間頭好痛，心也莫名的跟着痛了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漸漸地在從她的生命裏消逝一般。

“寒玖朔，你給我吃的什麽？為什麽我……啊……”話才剛說一半，漣玥就突然抱着頭跪坐在了地上，好似十分痛苦的樣子。

寒玖朔來不及深究原因，立刻把此刻面色慘白，身體有些冰涼的漣玥抱回了床上。

“漣玥，你怎麽了？你不要吓我啊……我不要你有事啊……”看漣玥虛汗直滴，一番痛苦不堪的樣子，寒玖朔語無倫次，完全亂了方寸。

漣玥狠狠的看向寒玖朔，顫聲道：“我已經……已經在你身邊了，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對我？你……你不知道……現在我的記憶……好混亂，是不是……。你……你要奪走我的記憶，為什麽我會……我會不記得他了呢？不對……他是誰？為什麽我的心……好痛……好痛……。啊……啊……”

寒玖朔驚呆了，他從沒來沒有想過要害漣玥啊，可現在……漣玥到底還是受傷了，是誰？是誰傷了他的漣玥？

“漣玥，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對了，是那碗雪蓮粥，是蜘娘……對，她本是要害我的，我卻連累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你……你不要再假惺惺了，我好恨你，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可是……去哪兒呢？是誰又在等我……是誰？”漣玥不受控制的開始胡言亂語。

“——來人，快去把鬼醫叫來。”寒玖朔朝着門外怒吼，聲音傳至百裏之外，此刻，也只有讓鬼醫擎軒來看看了。

漣玥終忍不了這欲裂的頭疼和刀割般的心疼，她沖着寒玖朔再一次狠聲說道：“我恨你，寒玖朔……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自己愛上你的，哈哈哈哈……你……你帶我回去，回去！啊……你是誰？他是誰？不……漣兒好痛，漣兒好痛……我好想你……漣兒好想你！”

……

——神山之巅，墨瑾坐于青臺之上冥想打坐，可驀然間，他卻捂住心口處。

“噗……”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

“漣兒……是你在叫我嗎？”此刻，墨瑾心緒十分不安，胸口郁結濁氣，不禁思念起漣玥來。

為何？突然之間他的心中，如此不安，如此心痛……是什麽事情讓他竟這般擔憂呢？

“漣兒……”一聲悠悠長嘆，墨瑾竟是如此的想要見到漣玥。

……

“赤紗閣”中，“擎軒，你看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漣玥怎麽突然之間就……”寒玖朔急忙忙的拉着擎軒走到床邊。

看着已經昏迷的漣玥，擎軒眉頭不禁蹙成一團，“我會盡力試試——擎軒現在要施法，神尊你在這裏多有不便，請先退到一邊吧。”

寒玖朔焦急的後退了幾步，擔憂的望着昏迷中的漣玥。

擎軒兩手交疊，不斷變換着奇怪的手勢，口中念着只在巫族中才會使用的咒語，也就在此刻間，漣玥周身散發出柔和的紫光，因疼痛而緊皺的眉頭也瞬間緩和了許多。

寒玖朔拳頭緊攥，似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神尊，擎軒已大概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片刻之後，擎軒施法完畢轉頭嚴肅的看向寒玖朔。

“說……”寒玖朔眼中寒光閃現，嗜血之色暴露無遺。

“漣玥公主怕是誤食了玉霖上仙岚烨煉制的絕塵丹……”擎軒緩緩說道。

這個消息給了寒玖朔極大的震撼，絕塵丹，他自是知道有何藥效。

“絕塵丹？你快看看此丹可是藥入在那碗雪蓮粥中？”寒玖朔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還殘有雪蓮之氣的玉碗。

擎軒走近，拾起碗來湊在鼻尖嗅了嗅，便立刻說道：“正是，此中還留着絕塵丹的避塵之氣，不知是誰竟這般大膽，竟敢……”

“是蜘娘，她本是做給我吃的，可是……我竟給了漣玥。”寒玖朔此刻是無比的自責與悔恨。

“神尊，恕擎軒多言，絕塵丹使公主忘卻所有關于所愛之人的前塵往事，這……對神尊你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啊。”擎軒勸慰着寒玖朔。

不錯，木已成舟，寒玖朔何不借此機會完完整整的擁有漣玥呢？

但是很可惜，寒玖朔的心中并不是如此想法。

坐在床頭，寒玖朔手輕輕地撫着漣玥的睡顏，但他卻是用冰冷徹骨的語氣說道：“蜘娘知她事情已敗露，怕是早已逃走。聽我吩咐，你速去命令‘四方惡鬼’捉拿蜘娘，哪怕傾盡六界之力，也要将她帶回……”

聽了這話，擎軒先是一愣，但又忙颔首應答了。

“四方惡鬼”便是暗魑、暗魅、暗魍、暗魉，在鬼域，誰人不知這“四方惡鬼”帶領的鬼兵乃是所向披靡，又心殘手辣，看來，寒玖朔是真的震怒了。

夜靜悄悄，寒玖朔依舊不離不棄地守在漣玥身旁。

“漣玥，你醒來之後還會記得我嗎？”

寒玖朔這話剛說完，就只見漣玥緩緩睜開了雙目，眼神迷蒙不定地望着他。

見漣玥醒來，寒玖朔心中也松了口氣，他對着漣玥倍加關心的問道：“你醒啦……頭還痛嗎？”

可漣玥依舊迷茫的看着他，眼神無半點神光。

半響，她才說道：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