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九點半她們回到宿舍，宿舍裏只有張小可，看到她們手裏提的護膚品，以為她們是逛街去了：“你們怎麽舍得買這麽貴的東西？”

實話實說會牽扯到魏潇，那樣解釋起來就麻煩了。窦小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面不改色地說：“不是買，有個商場今天開張，我們抽獎抽到的。”

張小可不太相信她們運氣這麽好，被窦小野三言兩句給糊弄過去了，為了防止她再問，窦小野送了她其中一瓶面霜。

拿人手短，張小可美滋滋地說：“小野你太好了，以後誰要是娶了你得多幸運。”

窦小野笑笑沒接茬。

“娶誰？”恰好劉淼背着吉他回來，聽了張小可的話問。

張小可滔滔不絕地把窦小野她們“中獎”的事和劉淼說了一遍，最後炫耀似的晃了晃手裏的面霜：“這是小野送我的，小幾百塊呢她也舍得送，我就沒見過像她心眼這麽好的姑娘。”

劉淼把吉他放在櫃子頂，不陰不陽地笑了一下，說：“那你好意思要？”

“白送的我為什麽不要？總不能辜負人家一片心意。”張小可沒皮沒臉地說，“是吧小野？”

“嗯。”窦小野始終保持微笑，又從裏面拿出一瓶精華液，“淼淼，這個給你。”

劉淼淡淡道：“謝謝，我從來不用這些東西，你自己留着吧。”

窦小野知道她性格一向如此，也沒勉強：“那你哪天需要了可以問我，我也不怎麽用這些。”

劉淼不帶情緒的目光在她白皙圓潤的臉蛋上掃了一圈：“你天生皮膚好，用不用無所謂。”

說完進洗手間洗手去了。

“我去洗臉，試試這麽貴的東西好不好用。”張小可樂颠颠地也跟着進了洗手間。

外面只剩下窦小野和許盼盼。許盼盼看着窦小野手上那套護膚品包裝盒上空出一個槽，說：“她們會不會覺得我小氣？”

“什麽小氣？”

“就是……你這麽大方把東西送給她們，我沒有送啊。”許盼盼努了努嘴，“要真是抽獎抽到的我也不是舍不得，可這是魏潇送的，我想都留着。”

窦小野想起她當時紅着臉向顏韻索要那個喝水杯子的情形，忍俊不禁，說：“你不用解釋，我完全可以理解。東西給了你就是你的，要不要送人是你的自由，別人有什麽權利幹涉啊？而且小可和淼淼不是那樣的人，你別想太多了。”

許盼盼這才放寬心。

那套護膚品許盼盼沒舍得用，窦小野是不想用，只有張小可興致勃勃洗了臉對着鏡子塗抹，時不時發出“啧啧”的聲音，贊嘆不已。

劉淼抓着護欄頭朝下瞪她：“閉嘴吧你，別影響我寫東西。”

張小可有點怕她，哼唧一聲，默默擦完，去洗手時，看到許盼盼敷着泥漿面膜站在洗手臺前哼歌洗內褲：“你今天很開心啊。”

“中獎當然開心。”

“不是因為中獎吧，看你這一臉桃花春色，偷偷談戀愛了？”張小可用手肘捅了捅她，“大家都是成年人，別不好意思，快跟我說說。”

面膜是灰色的，許盼盼實在不解張小可是怎麽看出來自己一臉春色，也好在是敷了面膜，這樣別人看不到她紅。她細聲細氣：“沒有啊。”

“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

張小可“切”了一聲，轉身離開。

夜深，寝室熄燈了，只有三部手機和一臺筆記本電腦的光還亮着。張小可躺在床上聊微信，突然說道：“明天晚上我們老鄉聚會，有沒有人要跟我一起去？”

劉淼對着電腦噼裏啪啦打字，一聲嗤笑，嗆她：“你老鄉聚會我們為什麽要去？”

張小可翻身面對她：“說是老鄉會，其實是變相相親。據我去年觀察，有幾個老鄉長得挺帥的，都是單身，你們誰缺男朋友可以去看看啊，跟着我不用出錢的。”

“謝謝，我不需要。”劉淼面無表情地說。

張小可翻了個白眼，看着她被電腦照得鬼似的臉，說：“天天就知道玩音樂，你是我見過最無趣的女人了。”

劉淼沒理她。

“不，根本就不像個女人。”

這兩個人相處的模式就是互怼，雖然已經習慣，但窦小野還是忍不住插一句：“小可你不要這樣說，我覺得學校玩音樂的這些人裏淼淼是最酷的，我還聽說有好多女孩子追她。”

“真的假的？”張小可丢下手機，雙手托腮做出一副聽八卦的姿态，“是不是因為追你的女孩子太多，所以你才一直單身？”

劉淼眉心一擰：“你想說什麽？”

“挑花了眼呗！”

窦小野“咯咯”笑，說：“說明淼淼個人魅力大。”

劉淼敲鍵盤的動作一頓，隔着中間過道看了她一眼，垂眸，有些懊惱地說：“沒有這種事，都是謠言。”

張小可張了張嘴。

“不要吵我。”劉淼搶在她開口前拉上床簾。

“……兇什麽兇。”

看到這一幕，窦小野吐了吐舌頭，對張小可小聲說：“你自己去吧，祝你明天找到男朋友。”

張小可還不想這麽早睡，側躺着看着窦小野：“要不你陪我去？像你這麽可愛的妹子，那些男的看到肯定發瘋。我跟你說啊，有個大三的學長，高富帥，還是個學霸，脾氣好，我覺得跟你挺配的，你要不要……呼，吓我一跳！”

劉淼毫無預兆拉開床簾，臉色陰沉。張小可縮了縮脖子。

“繼續。”

張小可觀察她的臉五秒鐘，确定她不是要打人，松了口氣，說：“小野這麽好，咱們班上那些歪瓜裂棗根本配不上她，但我那個學長是真不錯，所以我想介紹他們認識。”

“……”窦小野沒料到她會扯到自己頭上，剛躺下又急急忙忙坐起來，“這個就不必了，我不想談戀愛。”

“為什麽？”

“為什麽？”

張小可和劉淼不約而同地問。

窦小野拍了拍枕頭，說：“一個人挺好啊。”

“以後你總得談吧？難不成你想直接嫁人？”張小可随口一說。

“也沒想過要嫁人。”窦小野頓了頓，斂容正色道，“嗯，不嫁，要一輩子陪着爸媽。”

“為、為什麽？”張小可被她的言論震驚到，“追你的人明明很多啊，你這麽小年紀，怎麽就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說這種話？”

窦小野迎着對面兩個室友複雜的目光，說：“沒有看破啊，我心裏一直是這麽想的，這是我的使命。”

确切地說，是窦小野的心願。她答應過要幫她好好照顧窦爸窦媽，這也是她們當初身體交換的條件。

張小可還想問她什麽使命，窦小野卻不願意再談，掩嘴打了個哈欠，說：“好困，明天我還得早起去晨讀，得睡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她一面跟對面的人道晚安一面拉上厚厚的床簾，躺下去時，突然意識到今晚許盼盼太沉默了，拿起手機微信私聊對方：“你在幹嘛？”

許盼盼：“做夢。”

窦小野：“什麽夢？”

許盼盼：“夢到魏潇穿着婚紗來跟我求婚了。”

窦小野：…………………………………………

窦小野：“請放開你懷裏的本子和杯子，別意淫了，早點睡吧。”

第二天，周日。

像是喝高的許盼盼帶着一臉興奮的緋紅，踩着輕飄飄的步伐提着一大袋的髒衣服回家去了；劉淼昨晚通宵熬夜寫譜子，現在還在呼呼大睡；張小可賴床在老鄉群裏跟人聊騷……

窦小野又成了獨行俠，她先是去食堂吃早飯，然後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背唐詩宋詞，最後去圖書館。

中午，她吃完飯回寝室準備睡午覺，發現一個人也不在，猛地想起周末了還沒跟家裏打個電話。

電話打通後窦媽很久才接，窦小野問：“你們還沒忙完嗎？”

窦媽：“忙倒不忙，就是有件事很奇怪。”

窦小野：“什麽事啊？”

“今天剛開張，就有人送了一車的啤酒和飲料過來，還有一套新的廚房用具，什麽抽油煙機、洗碗機、竈臺……亂七八糟的。”窦媽說，“我們根本就沒買過這些東西，我和你爸都沒搞明白是個什麽情況。”

還有這種好事？

窦小野是不相信天上會無緣無故掉餡餅，窦爸窦媽也不信，因為這事今天他們都沒法好好做生意。

“那些人非要把東西往咱店裏搬，攔都攔不住。”窦媽苦惱地說，“這麽大陣勢，我和你爸吓一跳，還以為是誰給咱家送聘禮呢。”

“……”窦小野心裏一突，“知道是誰送的嗎？”

“送貨的說是一個姓魏的，是男是女就不知道了。”

“……”

明白了。

窦小野讓窦媽先別動那些東西，結束通話後，切換到微信，點開某個人的頭像。

窦小野：“那些東西是你讓人送到我們家去的？”

也不知道對方是在忙還是在休息，窦小野管不了許多，消息發過去，沒想到這麽快收到回複。

魏潇：“是啊，有問題嗎？”

問題大得很呢！

窦小野：“為什麽？”

魏潇：“不為什麽，既然給你錢你不要，那我送些不要錢的東西總行吧？”

窦小野：“那麽多東西不要錢？？？”

魏潇：“那些都是我代言過的産品，廣告商免費給的。”

窦小野：“……”

魏潇：“不信你可以翻我微博，我每拍一條廣告都會發一條相關的動态。”

窦小野：“……”

打着不要錢的名義把東西硬塞過來，這種狠招，虧她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