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房東是群蜘蛛精

都十章了還在蜘蛛窩裏轉悠，真正是沒前途了。

庫洛洛仿佛是沒看到飛坦陰沉的臉色，進屋就找把椅子坐下來，然後翻開書。對于他的這種習慣性動作我做過很多推測，議論的焦點左右都逃不過他們所說萬能的念，比如團長是為了用念當發膠固定發型啊，比如可能是那兩只顯眼的耳環需要念來黏在上面。都是那麽回事，庫洛洛合上書就不能再用這個念能力，所以他要一直保持翻開書的姿勢。

我想象了一下庫洛洛一合上書耳朵上倆燈泡啪嗒掉地上的場景，或者兩撮毛從頭頂上悠悠飄下來的場景，腸子笑得打結。

窩金瞅我一眼很驚訝：“她怎麽還在這裏。”他說完就去瞥旁邊的信長，神色變得暧昧不明：“你還不放棄包養她啊。”

“我怎麽知道。”信長把手塞進和服裏撓撓肚子，一臉無辜。

咿——這語氣，好像三流倫理劇結婚七年的夫婦，啊我記得了，他們倆是好基友嘛。

“好多吃的，飛坦，你出去搶東西了？”窩金眼尖地發現了桌上還剩了一大半的食物，三兩步跑過來抓起一條臘腸就往嘴裏塞，一邊還護着以防飛坦對他進行突然襲擊：“真是，這次不是輪到你看家……唔嗯嗯，好味！！！沒有馊也沒有臭味，這條肉不錯。”

飛坦沒理會他。

我默默往後退了一步想要躲進牆角的陰影，被短腳蜘蛛狠狠瞪了一眼，那小殺氣淩厲的，吓得我一個激靈不敢動了。等他不注意這邊的時候，我悄悄把坂田銀時塞進袖口裏，小聲跟他說：“坂田君……如果等會兒發生什麽，你能藏起來的話，就藏起來，總之我這個身體就算死掉也不會真正毀滅。”

坂田銀時掙紮着把腦袋探出來，被我一指頭戳進去——真是的，養個不冷靜的小家夥可費勁了。

“窩金愈合能力好像又變強了呢。”金發碧眼的少年突然湊到桌邊，看着筋肉人胳膊上已經愈合的兩道印記若有所思地說：“我記得你這裏好像被傷得還蠻嚴重的，是特殊能力吧，那個被你咬掉胳膊的人。”

咬、咬掉……兇殘！

“唔？是嗎，說的也是，好像連疤痕都沒有了。那個人還挺有意思的，啊唔……好久沒碰上能傷到我的家夥了。”窩金嘴裏塞得滿滿的，一說話碎屑都噴出來了。成為他主要攻擊中心人物的俠客嫌惡地躲開，一轉身就站到了我旁邊。

……這個布局有點不太妙啊。我抽着嘴角看堵在前面的筋肉人，站在右邊的短腳蜘蛛，這會兒左邊又過來個碧眼的少俠——怎麽這些家夥就這麽閑嗎，成包圍圈把我圍起來了是要幹嘛。我貼着牆縮啊縮努力減小存在感，只當自己是一片帶顏色的空氣。

“不是窩金的自愈能力變強了。”飛坦低低說出這樣一句話，突然把眼睛轉過來，視線在我身上輕飄飄游弋幾下又轉走，拿起桌上一塊火腿肉：“有誰受傷了，過來吃吃這個看就知道了。”

……你妹！！！！就這麽把我賣了嗎！！！！！這是報複嗎！啊嗚嗚嗚太記仇了為毛不好好記住別人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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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關心系統提示的加分啥的了，看着俠客疑惑地把火腿肉塞嘴裏，上下牙忍不住不斷咯咯咯地碰着打哆嗦，腦袋高速旋轉着想象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只是想象許久還是一片空白，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反應。最壞的情況是被殺……不是，是被飛坦刑訊了以後殺掉。

嗚嗚嗚如果那個能力是念的話，我不介意被庫洛洛偷走啊，至少能保住小命，但是它好像真的不是念能力啊！之前飛坦也說過了吧，如果是具現化出來的食物，是填不飽肚子的，而且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能力怎麽回事……他如果問我幾個問題的話我要回答“有時候只能變出煎餅果子，被人威脅一下就能變出火雞”嗎？！

“好神奇……真的開始愈合了。”俠客的聲音将我拉回現實，他擡手在臉上摸摸：“細小的傷口也是，這是……念？不，吃起來不像。”

庫洛洛這時候終于把注意力放到這邊——或許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這邊，只是在思考些什麽，然後等待開口的成熟時機。他看向站在我前面的筋肉人，盡管筋肉人很大塊，我還是覺得庫洛洛的視線像穿過了他的身體準确地捕捉到了我似的。第一次見面時他對我釋放惡意的那種感覺好像又浮現出來，額頭上的冷汗控制不住地順着臉滑下來——可、可惡，為什麽看我，莫非聽到我在內心吐槽他了嗎。

“飛坦？”庫洛洛覺得我太沒出息了，于是決定直接問他的團員。大概。

“是那個女人的能力，但是看上去并不是念能力，食物也不是具現化的，而且，”飛坦說到這裏轉過頭來看向我，嘴角還似笑非笑地挑了挑：“她身上沒有念的波動。”

飛坦一句話把屋裏其他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我倒是感覺額頭上的汗滴能具現化了，成“包圍圈”的三只蜘蛛離我還不到五步遠，這個距離讓我感到相當不安全，我一點點退到貼牆撐着身體，才能不被他們的眼神吓趴下。

“哈哈，看起來挺緊張的啊。”離我最近的俠客爽朗地笑了兩聲，暗紅色造型奇特的手機在指尖熟練地轉一圈又握住。明明是無褒貶含義的話，我卻偏偏聽出了話外的意思，是在鄙視我嗎莫非，怎麽覺得進了蜘蛛洞之後被鄙視的次數比我有生之年所有的加起來都多了……正常人到了這種八腳動物大本營都會緊張的吧，我覺得我還屬于心理素質好的吧，心理素質差點的說不定就直接暈過去嗝屁了。

“飛坦，你的意思是什麽。”庫洛洛眼神根本沒往我這邊看。

“我沒什麽想法，覺得多餘的話殺掉也可以。”

……其實我只是來避雨的大爺，要是我知道這能力是幹嘛使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各位大爺，咱能不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嗎……

“太浪費了吧……歸根結底是，下這樣的結論的話，會有點麻煩哦。”俠客為難地看着我，咬着手機頂端沉思道：“這樣的能力在流星街簡直就像在對其他人昭告‘快來搶’，放出去如果被其他勢力捉到的話……飛坦你沒想過邀請她加入我們吧？”

短腳蜘蛛嗤笑一聲：“你在開玩笑？”

“俠客，你手機進水腦子也進水了，”筋肉人仿佛受到什麽侮辱一樣跳腳：“這種軟腳蝦我不會承認她的！”

我一頭黑線地看着自己被震離地幾厘米又狠狠摔回去——好麽，我知道你們嫌棄我，因為我太弱了嘛，能力什麽的也只是為了茍且活着而已，但是你們到底有問過老子嗎？！特麽我還不願意呢！誰要當強盜啊，我現在完全自給自足好嗎，不要說的好像老子已經是你們拿捏的小螞蟻了一樣雖然差不多，欺負人沒這樣欺負的啊，嗚嗚嗚嗚……放我走不就好了嗎混蛋！

“那個……”為了防止事态向更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我弱弱地舉起手：“其實我有個提議……不知道各位能不能聽一聽我……”

“什麽提議？還以為你吓得不敢說話了呢。”

信長不愧是我的“偶像”啊，總算還是給我個胡謅八扯的機會。

我努力吞口唾沫：“就是……我現在沒有地方住其實，本來是想找人搭夥的，不過……我知道諸君很強，作為同伴來說我大概不太有資格，那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我成為房客……住在這裏，以食物作為借住費用，只要是在我能力範圍內的，我都會努力幫忙解決——食物方面。只要諸君信得過我，一日三餐包下來也沒問題……不是，我是說，我會盡力而為的。”

什麽沒問題！什麽沒問題！有、有問題啊，說不定我不到三天就累卒了，就窩金那飯量，就富蘭克林那塊頭……讓我養只坂田銀時還好說，養這麽多蜘蛛，總有一天我要被他們榨幹的。但是我不得不這麽說，能讓我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又能取得自由活動的權利，也只有這個對策了。我來這個世界可不是為了混吃等死的，我可是有任務要做的！流星街快被餓死了的人多了去了，在這裏積攢功德倒是方便得很。

我說完之後，蜘蛛窩裏靜默片刻，這次首先發話的是窩金：“喂，你想得倒是很輕松啊，誰會天天在這裏看着你，萬一跑掉了怎麽辦。而且，她在這裏的話還要有人給這家夥當保镖嗎？！看上去很容易死啊，麻煩死了，還是殺了比較省事。”

他後一句是對着庫洛洛說的。

“不不不！我沒有想尋求保護之類！”借我個膽我也不敢讓你們保護啊。我低頭小聲嘀咕着：“不是你們說怕我去敵對勢力那裏幫忙嗎，我只是提議而已，這麽兇幹嘛……”

“我同意窩金的說法。”庫洛洛終于把書合上：“她的能力是挺方便的，但是對我們來說并不是必須。關于治療的功用方面，到底是到什麽程度，只是能愈合傷口麽，還是更重的傷也可以？比如……”

我盯着庫洛洛的身影突然晃了一下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又出現在我面前。我回過神來想要後退，心髒處突然一陣絞痛，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撲鼻而來，我後知後覺地低下頭，有溫熱的液體順着鼻腔口腔流下來。

血……

我流血了？

心髒……被開了個洞？

我扶着牆搖搖晃晃滑坐到地上，仰起頭第一眼便看到飛坦微微睜大的眼，不過只是一秒鐘而已，随後他的表情就變成冷漠，環顧周圍，蜘蛛們也都是一個表情，冷漠而鎮定，看着我的時候就像在看一個試驗品一樣。

“如果這樣重的傷也能治療的話，那才比較有價值吧。”庫洛洛甩了甩手上的血珠，伸過手扶住我：“窩金，把桌上的果汁拿過來給她喝。”

嘴唇接觸到冷硬的玻璃，張開嘴一口血便湧了出來，橙色的果汁被染成夕陽一樣的紅色。不，喝進去，一定要喝進去……

我死死抓着庫洛洛的手，費力地仰頭大口大口吞咽杯子裏的液體，混合着血液的果汁從嘴角流下來，将我半邊衣服都浸濕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喝進去，周圍人的聲音變得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沒有效果嗎……想也知道，怎麽能夠讓人起死回生，就連我自己都對這個懦弱的能力沒有了解。

“原來不行啊。”庫洛洛很遺憾地說。

我握着庫洛洛的手感覺有些無力了，對方慢慢将手松開，身體就貼着牆壁滑到地板上，視野裏蜘蛛們的腳步一點點走遠，好像是放棄一件不值錢的垃圾一樣。可惡……混蛋！居然真的開我心髒！就不能找個小貓小狗試試嗎……

“喂！振作點……”

“喂……”

誰的聲音……還有小小的手在拍打我的臉？坂田銀時？

“給我站住！”

別……別去！這樣的你打不過他們的……就算在這個世界死掉的話，我也還能活下去，你就不一定了。

“混蛋！讓你們站住沒聽到嗎？！”

別去，藏起來！不是說好了，發生什麽事都藏起來的嗎？！

“Teme——！”

我還能看到，還能聽到，小小的身影漸漸遠離，我着急地伸出手：“銀時！咳咳咳咳……”一把将要跳下臺階的小身體抓住按在懷裏，視野猛然明亮起來，我捂着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

下一秒下巴被捏起來，看進一雙金色的眼底，後者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許久，伸出手按着我剛剛被庫洛洛開了洞現在已經長齊全了的胸口：“活着。”

我抽抽嘴角握住飛坦的手輕輕撥到旁邊——摸夠了沒，襲你妹的胸啊！